人工智慧推動智能化戰爭時代來臨

直面人工智慧蓬勃發展的浪潮，如何迎接挑戰，把握機遇，加速推進軍隊信息化建設，提升打贏現代戰爭的核心軍事能力，是我軍實現強軍目標必須回答的時代課題。

2017年新年剛過，一則消息震撼了人類。美國谷歌公司DeepMind技術團隊研發的人工智慧AlphaGo升級版圍棋，一周內橫掃中日韓多名頂尖的圍棋高手宿將，取得了全勝的戰績。一時間，讓人驚呼，是否人工智慧已經讓人類棋手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也更讓許多軍事愛好者思考，人工智慧對於軍事領域究竟意味著什麼，未來將走向何方？其實，在競爭與博弈更為激烈的軍事領域，人工智慧自上個世紀隨著計算機的出現已經越來越多地走上戰場，推動著智能化戰爭時代的來臨。

以計算機技術為核心的信息技術的發展應用使得軍事領域發生著日新月異的革命性變化，人工智慧越來越多地走上戰場，深刻改變著戰爭面貌。總結來看，人工智慧在軍事領域的應用主要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智能化感知與信息處理。微機電系統、無線感測器網路技術、雲計算技術、低功耗嵌入式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戰場感知手段進一步朝著智能感知與信息融合處理的方向發展。

美軍、俄軍、法軍、德軍等均裝備了具有智能化信息感知與處理能力的數字化士兵系統。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2015財年中新增了「大腦皮質處理器」等研發項目，未來投入應用將大幅度提高機器人、無人機、無人車和無人船的自主能力。

智能化指揮控制輔助決策。各國軍隊通過開發各種軍事信息系統，目的是構建功能強大的柵格化網路信息體系，提高智能化評估和輔助決策能力。近年來，美軍建立網路司令部，大力加強網路攻防能力，重點基於雲計算、大數據分析等技術，研髮針對網路入侵的智能診斷信息系統，能夠自動診斷網路入侵來源、己方網路受損程度和數據恢復能力。

無人化軍用平台。西方國家在一戰期間就開始重視小型無人機、遙控無人車和無人艇的研發應用。目前世界上已有70多個國家在發展無人化系統平台，各種類型的無人機、無人車、無人船、無人艇、無人潛航器在軍事領域受到越來越多的青睞。美軍近期進一步加大無人化軍用平台的部署數量，推進有人平台與無人平台之間的協同編組演訓。

美國空軍裝備的RQ-4全球鷹無人機。

仿生機器人。21世紀以來，機器人技術呈現井噴式發展，類人機器人、機器狗、機器騾子、機器蛇、機器魚、機器鳥、機器昆蟲等各種仿生機器人不斷問世，並在軍事領域有了越來多的應用。比如俄羅斯軍隊近來計劃加緊研製可以駕駛車輛的類人機器人、組建可與人類戰士並肩戰鬥的機器人部隊以及研發可操控機器人集群作戰的指揮信息系統。

美軍研製的機器狗在作戰中負責物資運送。

擴展人的體能技能和智能。信息技術、新材料技術和生物技術的交叉融合使得人類對於自身的了解認識越來深入，同時人工智慧技術的進步使得人的體能、技能和智能將進一步得到擴展。比如，美國國防部2013年提出「阿凡達」計劃，目的是要打造可人腦遠程控制的機器人軍團，以代替戰場上浴血奮戰的人類戰士，實現人類戰士在戰爭中的「零傷亡」。

一般認為，當新的軍事技術、作戰理念和組織編成相互作用顯著提升軍事作戰能力時，將促動新的軍事變革的發生。人工智慧在軍事領域越來越廣泛的應用，正成為軍事變革的重要推手，催生新的戰爭樣式，改變戰爭制勝的內在機理。

一是對於戰爭觀念帶來新的衝擊。對於軍事能力建設而言，如果說機械化是基礎，信息化是神經和血液，則智能化體現的是人類智能之間的終極對決。智能是否可分為高級智能和低階智能？擁有高階智能化水平的軍隊對於低階智能化的軍隊是否具有壓倒性優勢？如果說戰鬥力是人、武器以及人與武器的結合，那麼智能化戰爭時代的人、機器人和智能信息系統之間的關係該如何界定？等等。對於這些問題的理解認識，要求軍事領域必須來一場頭腦風暴式的觀念更新。

二是對於理論創新帶來新的啟發。戰爭的物質技術基礎不斷更新，戰爭形態和戰爭樣式不斷演化，為戰略理論和作戰概念創新開闢了新的空間。比如，信息技術的蓬勃發展，其催化劑、粘合劑和效能倍增器的作用日益凸顯，不斷催生人工智慧領域新的顛覆性技術，但另一方面，也使得處於技術優勢的一方為模仿跟隨者提供了「戰略誘導」和「技術欺騙」的可能。

三是對於教育訓練帶來新的手段。人工智慧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將引發軍事教育與訓練領域的新的變革。戰場制勝的武器裝備和系統越來越具有智能化的特徵，與科學家群體、前沿技術實驗室、作戰實驗室的連結越來越緊密，傳統的教育訓練科目將被進一步壓縮。打遊戲式的智能化訓練平台、體驗式的虛擬現實技術及增強現實技術將給軍事訓練提供新的手段。人工智慧技術的發展也將為軍事人員物理技能、生理機能、心理效應等各層次的教育訓練評估提供新的手段。

隨著信息技術、納米技術、生物技術、新材料技術、新能源技術等戰略前沿技術領域的發展應用，必將繼續推動人工智慧相關技術日益走向成熟，在軍事領域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總體來看，人工智慧在軍事領域的應用主要呈現以下趨勢。

一是人工智慧技術與裝備不斷取得突破。2015年以來，德國推出以智能製造為核心的「工業4.0」戰略，日本提出運用信息技術建設「超智能社會」的構想，主要國家紛紛將人工智慧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加以發展，必將帶動軍事領域人工智慧應用的新一輪熱潮。可以預見，各類智能化無人系統與作戰平台將在地面、空中、水面、水下、太空、網路空間以及人的認知空間獲得越來越多的應用，深刻改變著現代戰爭人工智慧的技術比重。

二是人工智慧催生新型作戰力量蓬勃發展。人工智慧系統與作戰平台的廣泛應用，將使人工智慧作為重要的作戰要素滲透於戰爭與作戰準備的整個流程，智能感知、智能導航定位、智能情報分析、智能輔助決策、智能指揮控制、智能化無人作戰平台等將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分支力量，進一步豐富新型作戰力量的內涵。

三是智能化戰爭與作戰理論創新方興未艾。總體來看，人工智慧的軍事應用領域，理論創新已經明顯滯後於技術創新實踐應用的步伐。關於人工智慧相關軍事理論的討論，未來將直面以下問題：

智能化戰爭呈現什麼樣的發展趨勢與作戰樣式？人工智慧將為新型作戰力量建設帶來哪些新的變數？出於對抗中的軍事體系，高階人工智慧碾壓低階人工智慧在什麼情況下發生？如何認識人工智慧支撐的複雜戰爭體系中新質戰鬥力的湧現規律？無人化作戰給戰爭倫理帶來哪些新的影響？對於這些問題的研究討論，必將牽引世界範圍內軍事理論創新的方向。

四是人工智慧通過實戰應用不斷演化升級。以信息技術為核心支撐的人工智慧系統與作戰平台，與傳統機械化武器裝備的研製發展模式不同。

機械化武器裝備一般在技術成熟后投入使用直到報廢淘汰，有著一定的使用壽命；人工智慧系統則是按照系統原型—實踐訓練—演化升級的模式發展，人工智慧的系統往往按照不同版本用不斷演化的方式提升其智能化水平。

正因如此，理論上人工智慧系統在硬體上可以進行局部的淘汰替換，而信息系統本身可以永久演化發展下去，演化方向總是朝著高階智能不斷升級。人工智慧系統與作戰平台的這種發展規律對於軍事訓練和作戰能力提升具革命性意義，對於特定人工智慧系統與作戰平台開展持續性演習訓練顯得尤為重要。

美國及其盟友近年來持續組織「施里弗」太空（網路）演習、「網路風暴」演習、「鎖頓」網路安全演習等活動，本身就是對於其人工智慧信息系統的反覆測試和升級演化。未來，通過持續的對抗演習對人工智慧系統和各類無人化作戰平台的升級訓練，將是戰鬥力提升的重要方式。

石油被稱為工業時代的戰略資源，數據被稱為信息時代的戰略資源，人工智慧的出現，為人類深度挖掘數據信息的智慧資源提供了方法手段，正在引領並重塑世界新軍事變革的發展態勢。

一方面，我軍要保持清醒頭腦、審慎研判，既不能被人工智慧看似強大神秘的表象所嚇倒，也不能對於人工智慧盲目叫好。人工智慧個別技術領域的突破，只不過是人類智能的延伸，卻不能取代人類智能的支配地位，人仍是戰鬥力各要素中的核心要素，人的主觀能動性仍是決定智能化戰爭勝負的關鍵。

另一方面，我軍應貫徹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把握時代趨勢，彰顯我軍特色，緊盯對手布局，大膽吸收應用人工智慧相關技術成果助推軍隊信息化建設，在戰場感知、指揮控制、信息對抗、無人化系統與平台建設、後勤保障、軍事訓練、國防動員等領域嘗試應用人工智慧技術實現轉型升級，積極發展針對對手人工智慧軍事應用的反制手段，在實踐中探索人工智慧領域與強敵博弈的制勝機理。

作者：朱啟超

國防科技大學國家安全與軍事戰略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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