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毒」的地方——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Martin（左）和他的哥哥Gift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醫生。」

年僅7歲的Martin靜靜地呆坐在簡陋的家中，他的家，在尚比亞的Kabwe。但事實卻是殘酷的：儘管Martin從未放棄過學業上的努力，他的夢想幾乎不可能實現。

根據污染專家的統計，Kabwe是世界上毒性最強的城鎮，大量鉛中毒破壞了幾代人的大腦和其他器官，從未停止。

坐落在尚比亞首都盧薩卡市以北100公里開外的銅帶省，Kabwe這個一度繁榮的城鎮養育著22萬人口。近一個世紀以來，鉛礦開採和冶鍊給這兒的居民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在一座被稱為「黑山」的巨型礦渣堆中，一場「飢餓遊戲」正在激烈上演：

非法礦工試圖提取黑山上的鉛，把自己暴露在極端的鉛環境里

在「黑山」上，絕望的窮人在拾荒覓食；在隧道中，衣衫襤褸的赤腳男人從巨大的熔渣堆中挖出鉛，他們總是徒手挖掘，看不清，就用燃燭照明。他們把這些碎石做成建築材料，出售給中間商，賺取一點微薄的差價。他們是這場飢餓遊戲的最大輸家。

「全球大約有20個有毒熱點，我看到過汞、鉻以及許多受污染的鉛中毒地點，我可以說，Kabwe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紐約大學環境衛生專家Jack Caravanos教授四次走訪Kabwe后說道，「這裡，其他污染地點受影響的有上百人，而在這裡，少也有上千人。」

1994年關閉的巨型國有冶鍊廠的煙氣，已經使周邊地區塵土飛揚，鉛含量極高。這種在汽車電池中使用的金屬，是一種有效的神經毒素，對兒童極其有害。但是，吸入鉛含量最大的還是年輕人，因為在他們還是幼童的時候，在外面玩耍時，除了呼吸之外，經常把手放在嘴裡。

當Martin的媽媽Annie Kabwe意識到她的孩子經常胃痛和發燒，體重也開始下降，她起初以為是艾滋病的癥狀。她說：「我以為這可能是艾滋病毒引起的，但測試是消極的。然後血液測試顯示出很高的鉛含量。」

婦女和兒童粉碎岩石，作為礫石出售

「我以為他們會死，」Kabwe說。在了解了她生活的地區附近灰塵的毒性后，她盡量減少孩子暴露在外界環境中，並監督他們經常洗手、洗衣服。最糟糕的暫時沒有發生，然而，她說：「他們的學習成績很不好，鉛中毒時刻影響著他們。」

Kabwe的Chowa鎮的孩子們在鉛污染嚴重的土地上玩瓶蓋

志願社區協調員的Barry Mulimba在看到許多受影響的兒童后說：「我感到非常非常悲傷，孩子們是未來的領導者，如果他們沒有好的體魄和教育，他們無法承擔此重任。」

Caravanos說，攝入體內的鉛將終生陪伴著你，無法扭轉。看到幾個鄉鎮的兒童體內極高的鉛含量，他說，這將嚴重地影響他們的身體健康，後果很可能是腦損傷、麻痹和死亡。

Caravanos說：「2017年，我們再次站在了這裡。令人吃驚的是，幾十年前的問題，至今也沒有解決。」

鉛中毒一直是Kabwe高度敏感的問題，幾個組織的人拒絕接受The Guardian的採訪，而那些真正試圖解決問題的人則透露，官員收集的數據不公開。

一則當地消息報告說，這些兒童的腦損傷、麻痹和失明，都是典型的鉛中毒癥狀。一些家長害怕自己的孩子受辱，甚至把孩子在藏起來。另一則消息來源說，曾經安置冶鍊工人的Chowa地區，那兒的孩子們顯然不同於污染較少的鄉鎮，他們反應遲緩，行動不利落。

世界銀行在2011年完成的一項調查顯示，在Kabwe附近受影響的鄉鎮，土壤中的鉛含量是美國安全限制的10倍左右，在一些高危的熱點地區，這個數字甚至更高：Chowa地區的泥土中的鉛含量是10,000ppm，遠高於美國400ppm的限值。

不出意外，Kabwe的兒童血液內鉛含量也非常高。最近的一項研究顯示，246名接受測試的兒童中，每一名都高於每微升血液5微克鉛含量的安全限度：絕大多數是超過45微克/分升，嚴重損害腦、肝和聽力；有八個孩子超過150微克/分升，死亡是極有可能的結果。

然而，2015年，Kabwe冶鍊廠建成投用后的第113年，無政府組織在Terre des Hommes、Environment Africa和Pure Earth的幫助下，開始清理第一批被污染的房屋。目前，超過120戶家庭的土地已被其他地方的乾淨土壤取代。

Environment Africa尚比亞主席Namo Chuma承認，這只是「滄海一粟」，至少，政府終於鬆口，承認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Kabwe市政府公共衛生官員PaulMukuka透露，政府撥款1600萬克瓦查（約合170萬美元），用於清理Kabwe的有毒污染物質，提供藥物治療，以及修復被堵塞的運河。

Caravanos使用攜帶型檢測器來測量黑山的鉛含量：30,000-60,000 ppm，堪比天高。

被污染的運河裡儘是有劇毒的重金屬

在一處，一個年輕女子，Debola Kunda，和她的兩個孩子坐在一起，旁邊的灰塵閃閃發光，主要成分是硫化鉛。

她十分關心孩子們的健康，儘管他們還沒有經過血鉛測試。 「但是當家裡沒有人照顧孩子的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如果我們留在家裡，我們如何吃飯？「她說。

Caravanos說，Kabwe問題的解決方案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只需要讓孩子們遠離暴露。Kabwe會不會成為一個lead-free（lead意為「鉛」）town？不，但它至少可以是一個lead-safe 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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