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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二月初四
大千社會，芸芸眾生。
究竟是為狐所魅，還是為心所魅？
回首古往今來的各類文學作品，不難發現，有狐狸在的地方總是多情鄉。
在民間傳說與文藝作品中，人們往往把『狐狸精』與淫婦相掛鉤。其實是小看了狐狸精。
《閱微草堂筆記》有云：「人物異類，狐則在人物之間，幽明異路，狐則在幽明之間。仙妖殊途，狐則在仙妖之間，故謂遇狐為怪可，謂遇狐為常亦可。」
如此，狐狸精介於仙妖之間，行走於善惡邊緣。
狐狸無愧於《聊齋》第一主角，不乏辛十四娘一樣的好狐狸（圖源電視劇《聊齋奇女子》截圖）
｜九尾：以祥瑞之名
大禹作為史上人狐的始祖，娶了一隻狐狸。而這隻狐狸和後世臭名昭著的蘇妲己竟是一個品種——九尾狐。
大禹的婚戀故事，在東漢趙曄《吳越春秋》里記載得頗為詳細：
大齡男青年大禹到了30歲還未婚娶，但他宣稱娶老婆不能隨隨便便，必須要有吉祥的徵兆出現。這天，他來到塗山，一隻美麗的九尾狐突然出現了。大禹眼前一亮，覺得此物無論是白色還是九尾，都無比吉祥。他又聽塗山人唱道，「綏綏白狐，龐龐九尾」，如果你在這裡「成家成室」，就會子孫昌盛。於是大禹心中大喜，便娶了塗山氏的女子，名叫女嬌。
武漢大禹神話園中「九尾說親」（圖源網路）
這裡所說的塗山氏，應該是一個以狐為圖騰的部落。然而據一些學者考證，神話傳說中的塗山女，其實就是九尾狐。
無論傳說中的大禹是娶了以狐為圖騰的女子，還是娶了狐女，有一點毋庸置疑，九尾狐是一種十分受歡迎的瑞獸，它的出現象徵著家業興旺，子孫繁盛。
那蓬蓬長尾，正是強大的生殖力的象徵。在今天出土的漢代畫像石中，畫有九尾狐交媾的形象，即是這種生殖崇拜的表現。
徐州漢畫館收藏的墓頂九尾狐漢石畫像（圖源網路）
後世臭名昭著的九尾狐妖，原來是只瑞獸。古人不僅崇拜著九尾狐的生殖力，還需要它來捧場祝賀。
《白虎通義》曾道，如果一個君主有德，就會有以下動物為他捧場——「鳳皇翔，鸞鳥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白雉降，白鹿見，白鳥下」。而要名正言順的改朝換代，也需要九尾狐的幫助。據東晉學者郭璞記載，九尾狐曾做過大周朝興起的符瑞：「青丘奇獸，九尾之狐。有道翔見，出則銜書。作瑞周文，以標靈符。」
胡女在中土多以歌舞為生，如此能歌善舞又妖嬈放蕩，被後世學者考證為狐狸精的原型之一（繪畫／潘振華）
｜狐狸精：慕才傾美人
當九尾狐被貢上神壇，享受人間綿綿香火時，另一些狐狸卻開始墮落，成了妖精。
第一批完全修鍊成人的狐狸精，被東晉干寶記錄在案。他在《搜神記》里，講到一位叫阿紫的美女狐狸精。
西海都尉陳羨的部下王靈孝受狐狸精迷惑。被發現時，已長得有些像狐狸，口中不斷啼呼「阿紫」二字。十多天後，王靈孝恢復了神智，才緩緩道出實情。原來狐狸精化作美婦，自稱阿紫，自薦枕席，引得王靈孝丟魂失魄，尾隨而去。
狐狸精化為美女來勾引男子，這樣的形象，已和後世的狐狸精十分接近。
狐狸好不容易修鍊成人，會選擇當什麼人呢？在兩漢魏晉時期，狐狸精更容易變成另一類人——書生。
大概是因為物老成精，狐狸精一般年齡都很大，在早期的變幻中往往變成老人。而選擇書生這一身份，一方面是狐狸本身多智，一方面則拜當時崇儒的風氣所賜。
也有道行極深的狐狸精，能夠化為面如冠玉的少年書生。比如《搜神記》寫張華智擒狐魅，一斑狐在燕昭王墓前修鍊千年，化為一少年書生，欲去找當朝司空張華切磋學問。臨行前，墓前華表華表勸道：「子之妙解，無為不可。但張公智度，恐難籠絡。出必遇辱，殆不得返。非但喪子千歲之質，亦當深誤老表。」狐不聽，仍去求見張華。
文學作品的中的狐狸有好有壞（圖源電影《倩女幽魂1》截圖）
張華見少年書生，顧盼生姿，不禁心生好感，與他縱論經史。不想這當代大儒，竟被一少年辯得啞口無言，不禁暗中驚嘆：「天下豈有此少年，若非鬼魅，則為狐狸！」乃掃榻延留，留人防護。書生猜到張華心思，便巧言相辯張華無愛才之心、容人之量。
這時，一位叫孔章的博物士前來拜訪，便建議用獵犬來試書生，一般狐狸精怕犬吠，一聞即現形。見書生毫無憚色。張華意識到這是一隻千年老妖，得千年枯木方能讓它現形，於是派人取來燕昭王墓前華表木，燃之以照書生，書生終化為一隻斑狐，被張華等人烹殺了。
雖說狐狸形象由人塑造，但其自身「長相」也不可忽視
今日來看，不免覺得這狐狸精可憐，其實他只不過是要賣弄學問，並無大惡，竟因此招致殺身之禍，還連累了一同修鍊的華表兄，真是嗚呼哀哉！
這個故事講到傳說中讓狐狸精現形的兩大方法，一為犬吠，二為火照。這在後世的狐狸精故事裡往複出現，竟為法寶。
的狐狸精愛變成有學問的書生，也愛變成狐媚的美人。
狐狸精越老越美，羨煞我等凡夫俗子。而且這些化為美人的狐狸精，性能力和性慾都非常強，是以性交的方式來作祟。無論為何，狐狸好色的特點，在它們變幻為人之初，就被人濃墨重彩的渲染起來。
左圖是正在煉丹的狐狸精。右圖則是聊齋中的女鬼聶小倩和其情郎寧采臣（繪圖／文剛）。無論是女狐還是女鬼，作為陰性之物，她們都被認為與「情」和「色」相關。令人意外的是，在魏晉六朝和隋唐時期，魅人的狐狸精中，男性佔據了半壁江山。據山東大學專門做過狐精研究的任志強博士統計，魏晉時期，狐狸精化為男子的故事有7則，占故事總量的1/2；而唐朝的狐狸精化為男子的則有27則，約為2/5。
正如《閱微草堂筆記》所云，在古人看似涇渭分明的精神世界中，狐狸往往充當著最曖昧的一環。
可氣清景明，人世焉有鬼？
本文節選自《中華遺產》雜誌
2015年第04期《狐狸精是怎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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