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遲到半年的報復」為何如此克制？

盛玉紅 國際廣播電台主任編輯

在美國參眾兩院近日高票通過制裁俄羅斯的新議案后，俄方終於採取了反制措施：7月28日，俄外交部宣布了一攬子反制措施，包括要求在9月1日前，755名美駐俄外交機構的外交官或技術人員應撤離俄羅斯，從而將美駐俄使領館的所有工作人員裁減到455人，這個人數與目前俄駐美使領館的工作人員總數對等；另外，從8月1日起，禁止美使館使用其位於莫斯科西部「銀松林」的度假屋，以及位於莫斯科南部「旅行大街」的多所庫房。

7月30日，俄羅斯電視台新聞頻道網站發表了對俄總統普京的專訪。普京稱，美國方面採取了沒有任何緣由的舉措，使得俄美關係惡化。俄方應該表明，自己對任何制裁都會做出回應。

對於俄羅斯採取的反制舉措，有人稱之為「遲到半年的報復」，原因是2016年12月，歐巴馬政府以「涉嫌干預美國大選」等為由，對包括俄情報總局和俄聯邦安全局在內的5個俄實體機構和4名俄情報總局高層官員實施制裁，同時宣布驅逐35名俄外交官及其家屬，並關閉兩處俄外交部在美房產。當時，俄政府並未立即宣布反制措施，而是表示待川普政府上台後再做決定。

但是，川普上台後，卻陷入了美國國內建制派在俄羅斯問題上的圍追堵截，與俄羅斯改善關係的願望已然漸行漸遠。特別是美國參眾兩院近日通過的最新制裁措施，涉及俄能源、金融、鐵路、航運、採礦業等，顯然是要擠壓俄羅斯在海外，特別是在歐盟的能源市場，打擊俄羅斯經濟，削弱俄羅斯的政治影響力，因而被視為2014年以來美對俄實施的規模最大、最全面的制裁，直擊俄羅斯要害。

至此，普京對美俄關係在可預見的時間內出現改善基本喪失了信心。正如他在接受俄媒體專訪時所說的，「俄方等了很久，希望未來同美國的關係會有好轉。但就目前來看，即使未來關係好轉，也不會很快發生」。基於這樣的認知，俄有所回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俄隱忍半年後採取的反制措施，雖然與半年前美國的「裁人封房」舉措類似，顯示出明顯的報復意味，但殺傷力並不是很強，主要是外交層面的過招。即便是這個外交層面的過招，俄方也是有所克制，比如針對目前在俄工作的一千多名美國使、領館的外交官和技術人員，俄要求「其中的755人應停止自己的活動」，而沒有使用「驅逐」這樣對抗色彩明顯的詞。

另外，據報道，這755人當中大多數是俄羅斯當地僱員，涉及美國駐俄的正式外交人員不到百人。與此同時，普京在接受俄媒體採訪時也談到，俄方能在很多領域做出限制，讓美國方面感受到，但當前階段，自己反對追加對美國其他領域的限制措施。

一邊是美國直擊要害的咄咄進逼，一邊是俄羅斯較為溫和剋制的反擊。在新一輪美俄對抗博弈的天平上，重心顯得有些不穩，原因何在？

原因是普京並沒有完全放棄與美國改善關係的希望，仍為改善雙邊關係留有一定的餘地。畢竟，俄美在能源、航空、太空等領域以及在反恐和敘利亞問題上，仍有合作的必要。在7月的德國漢堡峰會上，普京與川普兩人的兩次會面，現場人員極少，談得時間不短，顯然還是擦出了一定的火花。

而在俄不少分析家看來，與俄羅斯關係問題，是美國建制派用來施壓川普的「人質」。在這種情況下，俄的反制措施就要拿捏到位，既要對傷及自身要害的美國制裁措施有所回擊，又不能過於激烈，以免給美國建制派更多的口實，來施壓川普儘快簽署新的制裁法案，甚至製造更多的「俄羅斯威脅」言論，給俄美關係改善製造更大的障礙。

所以，表面上看，俄羅斯這個遲到半年的報復顯得有些克制，實則是普京這位地緣政治大師的苦心安排。它在使美俄關係在斗而不破中艱難前行的同時，也為關係可能出現轉機留了一扇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