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參考|"最反華"白宮"師爺"黯然下台,但他真的被特朗普拋棄了嗎?

參考消息網8月22日報道（文/徐劍梅）白宮＂師爺＂、首席戰略師史蒂芬·班農離職，重新出任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執行主席，主持晚上的總編室會議。這家美國右翼新聞網站，被視為美國「另類右翼」最大媒體平台，在去年大選期間，特別是班農成為川普競選團隊首席執行官后，地位和影響力急劇上升。

對班農丟官恢復「民」職，美國主流媒體的憂慮遠遠多於欣喜。這位與主流保守派格格不入的「白宮裡的野蠻人」，離開白宮後會更加「野蠻」嗎？他在白宮裡面推不動的反全球化、反建制的民粹議程，在白宮外面能夠推動嗎？

孕育川普的社會土壤不是一朝一夕、一年兩年間突然形成的。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創辦和沿革歷程，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美國各種激進右翼力量的孕育、匯聚和壯大歷史。在觀察班農和布賴特巴特新聞網下一步動向前，不如先來看看這家網站是如何壯大的，班農究竟為它做了些什麼。

資料照片：2017年2月16日在美國華盛頓白宮拍攝的斯蒂芬·班農出席新聞發布會。

一個保守派網站的右翼轉型

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創辦者是美國保守派新聞評論員、「布賴特巴特每日新聞」廣播節目主持人安德魯·布賴特巴特。網站的自我介紹說，創辦時間在2005年，特點是「突發新聞及分析、主打思想的評論、以新一代獨立和保守思想者的原創報道為特色的最大信息源」。

維基百科則把新聞網創辦時間定為2007年，稱布賴特巴特2005年創辦的是轉發其他媒體報道的新聞聚合網站，直到2007年夏才開通視頻。也是這一天夏天，布賴特巴特在以色列說服同為猶太人的solov從律師事務所離職和他共同創辦這家「新媒體公司」，目的是「理直氣壯地支持自由、支持以色列」，原因是 「對主流媒體和J街（總部設在美國的以色列左翼組織）的反以色列偏見感到厭煩。」

布賴特巴特在右翼媒體圈和政治圈人脈廣泛。他曾和創辦「德拉吉報道」的右翼媒體人德拉吉共事數年。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國共和黨內部興起「茶黨運動」，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為茶黨提供了大量輿論支持。2010年在接受美聯社採訪時，他把新聞網形容為「右翼的赫芬頓郵報」。

2011年，布賴特巴特和作為新聞網董事會董事的班農共同運作新聞網的改版，獲得保守派億萬富翁羅伯特·墨瑟注資至少1100萬美元支持。但2012年3月，布賴特巴特因心臟病猝逝。班農接手網站運營，成為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執行主席。

目前，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總部設在美國西海岸加州洛杉磯，現任首席執行官是網站聯合創辦人和所有者拉里·索洛夫，總編輯是喬爾·波拉克，運營主編是亞歷克斯·馬洛。

與一般新聞網站不同，登錄布賴特巴特新聞網，被長期固定在首頁頭條橫幅位置是＂布賴特巴特官方商店＂廣告及購物鏈接，商店售賣杯子、Ｔ恤、帽子等紀念品，這些紀念品上或有網站「B」標識，或印著川普或網站創始人安德魯·布賴特巴特頭像，或寫有「邊境牆」「美國」「強大」等單詞。隨手點擊一件Ｔ恤，服裝說明裡寫道：「光榮地在美國製造」，不含稅每件19.5美元。

網站首頁還列出了一系列子網站和四大分支機構的鏈接，包括大政府、大報道、大好萊塢、國家安全等。分支機構位於倫敦、耶路撒冷、美國得克薩斯州與加利福尼亞州。新聞網還計劃增設新的分支機構。

布賴特巴特新聞網是營利性公司，投資者有華爾街對沖基金，也有計算機學家，但公司一直沒有公開具體投資人名單。

成為班農本人政治主張的「麥克風」

班農時代的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延續了「全球性、中間偏右、民粹主義、反建制」特色，但美國輿論認為，和布賴特巴特時期相比，風格向小報轉變，立場向「極右的邊緣」轉變，成為「超級保守」的新聞網站，「另類右翼」的發聲平台，班農本人政治主張的麥克風。

班農在軍界、金融界、電影界都工作多年，2004年在一個電影節上，他製作的關於里根時代美國的政治紀錄片《惡魔面前》獲得正在籌辦新聞網的布賴特巴特激賞，兩人由此相識。《彭博商業周刊》這樣引述班農的回憶：「我們在（好萊塢）貝弗利山上的一個電影節播放了這部影片……他（布賴特巴特）從人群中跑出來。這位熊一般的傢伙緊緊抱著我，好像我腦袋要炸了。他說我們應該讓那種文化回歸。」這篇報道還說，布賴特巴特把班農比作茶黨運動的萊妮·里芬斯塔爾（希特勒重用的德國女導演）。

班農高度重視媒體話語權，認為社會和政治運動只有影響媒體才能成功。5年來，這家新聞網站處處烙上班農印記，對外把美國茶黨運動視為全球性運動，使其與世界各國，特別英法等歐洲國家極右及民粹主義政治力量「同氣連枝」；對內把批評矛頭除民主黨和自由派，也針對眾議長保羅·瑞安為代表的共和黨建制派，更加激進地反移民、反政治正確性，反建制。

2014年夏，班農通過視頻連線，從洛杉磯向梵蒂岡一個宗教會議發表長篇演講，闡述自己對世界局勢和資本主義危機的看法。演講中，他把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稱為「除福克斯新聞網和德拉吉報道（Drudge Report）外，第三大保守派新聞網」，宣稱其影響力比福克斯新聞網更大，並把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崛起」，歸功「和中右翼反對派的聲音直接相關」。

在這篇演講中，他還表示，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經營方針是進行國際化擴展，網站定位是「中右翼全球反抗」的平台、「針對集權政府的全球抵制」聲音的平台，不論這一集權政府「是華盛頓特區的政府，還是布魯塞爾的政府」。至於社會領域，班農稱這一網站「是反墮胎運動的聲音、傳統婚姻運動的代言人」。

班農一直否認自己是種族主義者，但在傳統主流媒體看來，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發布了一批假新聞、陰謀論和故意誤導讀者的故事。《紐約時報》去年專文介紹這一新聞網，稱其記者「受意識形態驅使」，報道屢因歧視女性、仇外和種族主義內容引發爭議。

「另類右翼」聲音，未來將是觀察川普理念的重要參考

班農和川普結交於2011年，即班農接手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前一年。班農成為網站首席執行官后，川普成為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和同名電台訪談的常客。

早在2015年8月，即川普宣布參選總統兩個月後，BuzzFeed 就援引布賴特巴特新聞網數名員工報道說，川普通過付費方式讓布賴特巴特對其進行正面報道，但遭新聞網管理層強烈否認。但到2016年6月，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就已經是川普競選網站最主要的新聞源。大選期間，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在攻擊希拉里和力挺川普方面，被認為「傾盡全力」。

相應地，隨著川普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班農出任其競選團隊首席執行官，這一新聞網站的知名度也節節提升，成為川普鐵杆冬粉聚集的大本營。《紐約時報》數據顯示，11月8日大選投票日當晚，布賴特巴特臉書頁面的互動量高出福克斯新聞、CNN和《紐約時報》。

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對川普的支持不是單向的，川普也頻繁在個人社交媒體賬號上引用或轉推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報道。去年底，Buzzfeed梳理了川普2015年6月1日（當天川普宣布競選總統）至2016年11月17日之間川普的26234條推文，發現其分享的新聞機構鏈接中，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報道高居首位。

川普入主白宮后，班農把多名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站高級編輯、主要評論寫手帶入白宮擔任重要職位，如25歲的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知名寫手朱莉婭·漢恩，搖身一變成為美國總統特別助理。不僅如此，川普就職后，布賴特巴特新聞網記者就在白宮記者廳擁有了固定座位。周五的無電視直播非正式記者會首次把《紐約時報》等拒之門外，而布賴特巴特新聞網記者通行無阻。3月5日清晨，川普連發推特指控歐巴馬在2016年大選投票日前夕竊聽川普大廈其頂層豪宅，迄今無證據無解釋。多家美媒推測，他有可能看到布賴特巴特新聞網頭天晚上發布的一篇指控歐巴馬針對川普進行「靜悄悄政變」的報道，因而形成這一看法。

川普就職次日，就宣布與以《紐約時報》為代表的主流媒體進行「持久戰」，此後又公開重複班農的說法，斥責對他進行消極報道的媒體是「反對黨」「假新聞媒體」。從目前情況看，白宮和美國自由派媒體的「大戰」短期內無望結束，其間，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將繼續成為川普白宮對壘這些主流媒體的主要陣地，並因此得到扶持。而各界對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關注也將有增無減，不僅因為它已成為川普及其支持者獲取新聞的重要來源，也因為其重點報道特別是評論文章，成為觀察川普白宮的理念、戰略和政策動向的重要參考。

8月18日，班農度過在白宮的最後一天，同時也是他重返布賴特巴特新聞網的第一天。當天，他就宣布將與川普的反對者作戰，美媒還披露說他已經為此擬定了一份長長的「敵人」名單。布賴特巴特新聞網對白宮和美國政治的影響，將隨班農回歸走強還是變弱，仍待觀察。畢竟，這一網路媒體所傳播的「另類右翼」聲音，代表著川普重要的選民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