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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藝術·大家丨今日理事:李挺岳

李挺岳

藏家、投資人、Art U文化交流機構、英國雅山畫廊(ARTHILL GALLERY)創始人/產業涉及文化投資、地產開發、設計及工程營造、藝術品經營等領域。

知於行,游於藝

Action By Knowledge;Roaming In Art

李挺岳:當代藝術,我認為可以從兩個角度解讀,一個是時間維度上,「今天」的藝術,就是當代藝術,是今天的人對當下和未來的解讀方式;另一個更重要的維度是精神性和表現方式上,具有當代精神和用一些當代的藝術語言所表現的藝術,它是一個獨立的價值體系、思想體系,是對時政、時代的解讀。從廣義上來說,我們每個人,都被當代藝術裹挾著,精神的當代性是當代藝術的靈魂。從我自身來說,我這一生都和當代藝術相關,我覺得自己從生下來就很「當代」,從孩提時代就表現出叛逆、不按常理出牌的特質,我想這就是一種當代性的反映,從小就潛藏在血液中。

東方藝術·大家:您兒時的當代性又是如何表現出來的呢?

李挺岳:我從小就喜歡繪畫,對藝術表現出一種特有的敏感。雖然當時並沒有系統地接受美術訓練,也沒有機會經歷太多對藝術、美的啟蒙,但當我在頭腦中描繪自己未來的理想生活的時候,藝術從不缺席,過一種被藝術、文藝滋養的雅緻生活,是我一生的追求。因此,有了這種內在的驅動力,人就會自然而然地去尋求靠近藝術的各種路徑,比如參加一些美術課外學習班,以及學生時代一直包攬學校的板報設計,參加一些藝術社團活動等等……也正因為熱衷於這些愛好,我被貼上「叛逆」的標籤,被大人認為是不務正業。現在想來,少年時代的叛逆,恰恰是一個人獨立思考的開始,是精神「當代性」的萌芽。

東方藝術·大家:您從小喜歡繪畫,為何沒走上專業繪畫這條路?

李挺岳: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人們普遍對「學藝術」存在誤解,社會風氣即是如此,從一個縱深的視角來看,我們整整一代人的少年時代,美育都是缺席的,世俗對美的追求是被壓制的。而我又生長在一個特別傳統的家庭,所以我在大學時讀了中文,畢業后又進了銀行工作——一個在常人眼中夢寐以求、旱澇保收的金飯碗,但我不甘心,我不想將時光消磨在繁複瑣碎的工作里,不願意過那種一開始就知道生命終點在哪裡的生活,不甘心過一種波瀾不顯的人生。所以,1996年,我頂著家人朋友反對的壓力,毅然辭職,憑藉多年對審美的培養和藝術的學習,創辦了一家設計公司,從此改變了人生的軌跡。

東方藝術·大家:您是如何規劃自己的文藝版圖的?

李挺岳:創業伊始人生對我來說就是兩條線:一條是明線,一條是暗線。明線就是我對公眾、對社會、對客戶、對員工的一種責任。商海浮沉二十年,從一個設計公司發展成為一個在山東省有影響力的文化地產企業,憑藉的就是超前的設計理念和審美能力,這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暗線就是對當代藝術的涉獵,這條線從2004年開始,初期做了一些簡單的藝術品收藏,積累到現在,逐漸讓自己的收藏更加形成體系。

東方藝術·大家:您對雅都美術舘的定位是怎樣的?

李挺岳:雖然雅都美術舘坐落在山東的一個海濱城市,但從建館伊始我們就有一個非常高的定位:公益性、教育性和學術性。美術館收藏的不僅僅是藝術品,更是一個城市的氣韻特徵和精神內涵,一個城市有了好的美術館才有了魂魄。我們所做的展覽具備全國視野,包括一線當代藝術家的個展,以及一些國際藝術家的個展、群展,其中挖掘並推出了一些80后的新生代藝術家,不僅如此,我們也積極與國外的藝術機構、藝術院校合作,增進國際間的藝術交流。

雅都企業創辦至今逐漸成熟,企業高層、職業經理人也可以獨當一面,我的精力就逐漸從中抽離出來,更多地關注一些藝術品收藏,並大量閱讀中西方藝術史、藝術管理、當代藝術之類的書籍。隨著企業架構的成熟,也會有一些資金去做文化藝術項目的投資,比如說藝術遊學、文創研發,或者策劃、承辦一些展覽、藝博會等等。

東方藝術·大家:創業期間,您有怎樣的體會呢?

李挺岳:你的價值觀,是你面對世界的觀景台。從體制內的出走,投身於傳統產業到進軍文創產業、藝術領域,創業是一場人生修行,由簡入繁,再去繁就簡,立異標新,這似乎很玄妙,卻是必經之路,儘管這個過程有些分裂——既要追求精神升華,又需謀求經濟效益——顧此,與失彼,這是一種糾結於魚和熊掌的痛苦。但這其中我終於悟出一些經營之道,找到兩者之間的平衡,把理想和現實的支點放在最合適的位置,懂得融通,方能從容。

東方藝術·大家:有哪些人或哪些事對您產生了影響,可以具體談一下嗎?

李挺岳:1996年遇到我的一位高中同學,是我事業轉折的第一個契機。他在同濟大學學建築,關於建築、設計、創業的話題,我們第一次聊就擦出了火花,一拍即合,雅都設計公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立的。後來他到北京成立了華高萊斯,成為目前最好的城市發展智庫之一。這位同學對我的影響很大,他的閱讀習慣、商業視野以及展現出的事業心和創業激情,對於當時還囿於銀行這個小圈子的我來說,可謂是打開了一扇窗。

經過幾年的發展,我們有了一定的影響力,之後與國企合作建設了一個規模很可觀的文創園,讓企業有了一個快速的增長。但到了2014年,隨著經濟形勢的變化,我們也遇到瓶頸期,就是對傳統產業的困惑,我們需要尋求新的思路和轉型,因此同年我在北京報考了長江商學院EMBA。入學后第一堂開宗明義的課給我打開了人生的第二扇窗,使我從全球的視野重新思考企業的轉型和未來,互聯網時代企業建設不能局限於一個小的區域或一個城市,因此我反思自己的創業歷程,如果我們能跳出地域的局限,可能會有不一樣的格局,做文化產業一定繞不過一線城市。

東方藝術·大家:您對傳統產業的困惑主要是在哪個方面呢?

李挺岳:如果繼續做傳統產業,可能就無法預見未來,無法和我的夢想契合。現代產業亟需轉型,服務業一定是在產業升級后的消費升級,這是一個巨大的市場。其中一個分類是精神服務業,藝術品經營及遊學平台就是為了滿足精神愉悅,這給我未來事業的轉型定了一個基調、一個方向。

東方藝術·大家:從2014年起,您就打算進軍一線城市或者國際市場了嗎?

李挺岳:之前我在歐洲、澳洲也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遊學、生活,當時還沒有要開一家公司的想法。但在EMBA學習的過程中,我慢慢萌生了開一間國際藝術機構的念頭,並且越來越堅定。在對歐美各個國家進行了一番考察和比較之後,最終選擇倫敦,這樣一座古老又年輕的城市,在這裡,傳統藝術與當代藝術會碰撞出一些有趣的火花,我一下子愛上那裡,那種節奏、那種味道,就是我想要的。2014年,倫敦雅山畫廊(ArthillGallery)成立,可以說Art對我而言,是興趣,也是理想;是人生追求,也是一生的事業,當代藝術就是浸入到我血液的DNA。雅山畫廊一定是從當代藝術入手,然後慢慢沉澱下來,我覺得做畫廊要以「時代」為度量衡,而不是只做個幾年,這是急不來的,它是為後代造福的,像古根漢姆等西方老牌畫廊,它們都是經歷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慢慢發展起來的。相應的,在國內我們把研發營銷中心放置在一線城市,例如北京798藝術中心及上海建業里。

東方藝術·大家:除了畫廊的創建、藝術品的收藏,您有考慮其他的藝術產業嗎?

李挺岳:除了倫敦的雅山畫廊、國內的文創園區,我們在設計,建築裝飾行業深耕,尤其是軟裝領域逐漸形成了品牌效應和市場規模。另外,我們還成立了「ArtU」遊學機構。這是一種全新的、具有成長性的商業模式,我們將搭建一個以藝術遊學為主題的「互聯網+藝術遊學」的社交平台,橫向鏈接藝術愛好者、美院、藝術機構、培訓機構等資源,縱向嫁接國內與國際的藝術資源,充分利用互聯網的開放性、包容性,以及共享經濟的整合能力,逐漸增強平台的黏性,形成圍繞藝術教育、藝術遊學、藝術社交為內核,以藝術衍生品、定製海外游等為外延的體驗經濟平台,我們的目標是,圍繞「藝術」周邊,做首個藝術跨境社交平台,未來希望能夠將「ArtU」打造成為一個「會行走的藝術博物館」,成為一個充分開放、充滿活力的藝術品牌。投身藝術教育領域雖然像是二次創業,但這和我的人生追求是吻合的,能夠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李挺岳:Art就是延續了藝術的主脈,「U」本身很簡單,它和遊學的「游」同音,形狀又像磁鐵,從科學角度來講磁鐵本身是很神秘的,在藝術史中,也有很多藝術家的作品展現出了磁場效應,我希望這個產業就像磁場一樣,文化就是吸引力,吸引不同出身、不同知識結構、不同年齡段的人,用藝術進行文化再教育。正如陳逸飛先生提出的「大美術理念」,在美育方面填補空缺、修復斷裂,彌補文化審美的缺失,因為審美是人生困境中的一束光亮!我相信,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根藝術之弦,我想撥動它。

其次,「U」是宇宙(Universe)的第一個字母。如果想做成一些事情,或讓自己的人生更有價值的話,就是要高瞻遠矚地看問題,從哲學的角度講這是一種俯瞰。在遇到困難、糾結、煩惱的時候,俯瞰的狀態都會讓它們淡化,我們所看到的是一個更遠期的目標,它會繞過很多眼前的、短期的現象。就比如登山,站得高自然會有更高的境界,而登山本身也會使自己更加強大,目光更加長遠。

基於孔子《論語》所說的「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以及蘇格拉底、王陽明倡導的「知行合一」「心游於藝,道不遠人」,兩者結合,我們提出了Art U的核心理念:「知於行,游於藝」,並在此基礎上強調一種西學為體、中學為用的教育理念。我們以英國為原點,未來會擴展到歐美其他國家,再到世界各地,不斷豐富藝術遊學產品的內容和路線,並不斷完成自我的迭代和升級。

雅都 Team

東方藝術·大家:現在您在倫敦、北京、山東都先後成立了自己的藝術機構,那麼您在藝術品收藏及藝術家推薦的過程中是如何取捨的呢?

李挺岳:我對藝術收藏以及文化產業的建設是有標準的,這個標準首先是對當代性的理解,如果他是一個當代的藝術家,我會進行這三個方面的甄別:首先是要具備獨立的學術思考、具有明確的個人價值體現,能夠反映當代性特徵。我們看作品的時候往往一瞬間就能判斷作品的意義,感受到圖像的力量。

第二是這個藝術家是否處於一個成長階段。每一個藝術家都有經典之作和泛泛之作,所以還要看藝術家的創作狀態和創作時期,是不是成長,是不是精品,是不是知行合一。這點很重要,一個具備成長性的藝術家在創作上具有無限可能性,這也影響了其藝術生命的長短。

第三是一個藝術家是否能夠開宗立派。這一點可以從學術性和藝術性兩個角度來看,我認為藝術就是一種修行,杜尚說:「藝術家的狀態比他的藝術更為重要」,這種狀態反映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以及每一個細節裡面,包括生活起居、個人習慣、待人接物等,藝術家必須有「精、氣、神」,用現代的話說叫「有范兒」;另外我覺得學識才是根基,根基深厚,藝術之樹才能枝繁葉茂,藝術家不閱讀是不行的,一個人如果沒有閱讀習慣的話,尤其是在文化產業領域,是沒有前途的。我自身的一個信條就是:左手在健身,右手在閱讀,或者說左手在練,右手在寫,榮格說:「向外看的人在做夢;向內看的人可以覺醒。」「向內看」正是一種與自身心靈和身體的對話,這也是我的一種生活方式和人生哲學。

東方藝術·大家:那您認為一位真正的藝術家或稱為經典的作品是怎樣的?

李挺岳:你靈魂的慾望,就是你命運的先知。藝術本身就是一種靈魂的表達,可以說,牆上掛畫就是掛一個思想。若我們非常仔細地觀看任何東西的心,它會揭露自己,對於藝術同樣如此,真正的藝術家一定是將整個生命融入到藝術之中的,這是一個修行與獨處的過程,他們在藝術創作中一定會付出生命的損耗的,或是情感的,或是身體上的,對於藝術家來說,人生似乎就在幾筆之間,但其實是生命的轉移。

生命是無價的,因此這種藝術一定也是無價的。所以我對藝術家、藝術品都是尊重的,特別是對有追求的藝術家,是從內心發起的尊重。

雅山畫廊

東方藝術·大家:如今您已是今日美術館的理事,在此之前,您和今日有什麼接觸嗎?

李挺岳:我跟今日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是始於八年前,之後一直保持著或深或淺的交流。今日美術館作為民營美術館的先行者,引領了當代藝術的一個黃金時代,向世界成功地推介了多位當代藝術家,其在當代藝術領域的影響力是不言而喻的。尤為重要的是,從一家民營美術館成功轉型為真正意義上的非盈利機構,充分體現了今日的公益性、當代性和國際化,創始人張寶全先生的視野與格局令人欽佩;這也給我很多啟發,投資運營一間美術館,更重要的是一種態度,一種文化的姿態,做美術館的初衷是什麼,以及在關鍵節點的選擇,往往決定了其發展的最終走向和格局。

東方藝術·大家:是什麼樣的機緣使您成為了今日美術館的理事?

李挺岳:我想這種潛在的機緣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們有著相同的藝術理想和追求。就像張寶全先生說的,實際上,做美術館的宗旨,是人對藝術的理想,沒有這種理想,所謂「美術館」就是一個空房子。歸根結底還是「人」,是志同道合。張寶全先生也是一個具有很強的文藝情結的人,最後卻把生意做成了,對此我是很好奇的。也正是受到蘋果社區、紅樹林度假酒店等產品的啟發,我在山東投資了文創園、特色小鎮等各類文創地產。在文化地產投資領域,我與張總之間有一種英雄相惜的感覺。

今日美術館的理事會制度,是民營美術館運營方式的一項重大突破,也是今日國際化、規範化進程的重要一步。能夠成為今日美術館的理事,我感到非常榮幸,當然這更多地意味著一種責任。今日美術館的團隊,包括歷任館長,從張子康、謝素貞到高鵬,以及負責出版工作的嚴虹、趙小平等人,都體現出一種藝術情懷和一種堅守。雖然一些傳統的藝術載體,例如紙媒,面臨來自互聯網、新媒體等各種形式的衝擊,如何堅守陣地,如何迭代發展,是我們共同面臨的一個問題,但我想無論載體的形式如何變化,藝術的內核不會變,甚至只會更加直接地貼近藝術的本質。

東方藝術·大家:在未來,您會和今日美術館建立怎樣的合作呢?

李挺岳:合作是必然的。首先在藝術基金的問題上,我們可以整合資源讓藝術、金融、互聯網相嫁接,通過今日美術館這個藝術陣地,拓展到更寬泛的領域。

當然我更加期待我們在Art U項目中的合作。首先是策展人、藝術家、收藏家版塊,與一些國際藝術機構,如英國泰特美術館、聖馬丁等進行深度交流合作。其次是充分拓展青少年藝術考學教育、考前培訓,及成人藝術再教育等市場,進一步拓展國內藝術教育的眼界、視野,對接國際市場與資源,共同搭建最具影響力的文化藝術交流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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