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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喜歡的人一起讀 | 多恩:影子的一課

與喜歡的人一起讀

姜俊欽 主 持

▎影子的一課

【英】多恩

請站一下,聽我給你講一課,

親愛的,講講愛的哲學。

我們在此散步已經三個小時,

陪伴我們的是兩個影子,

這影子本產自我們自己;

而現在太陽已恰好照著頭頂,

我們踩著自己的影,

一切東西都顯得美麗、清晰。

我們的愛苗也這樣成長,

我們的遮蓋掩飾也這樣

漸漸消逝。但如今不再這樣。

那種愛情還未升上最高點,

當它還在竭力躲避旁人的眼。

除非我們的愛停在午時,

我們會在另一面造出新的影子。

起初的影子用來騙旁人,

後來的影子用來騙我們——

對付自己,矇騙自己的雙眼。

假如我們的愛情漸漸削弱,

就會我對你、你對我

把各自的行為遮遮掩掩。

上午的影子漸漸耗完,

下午的影子卻不斷發展.

一旦愛情衰退.它的來日苦短!

愛以飽滿不移的光照臨世界,

但它正午若過,下一分鐘就是夜。

STAND still, and I will read to thee

A lecture, Love, in Love's philosophy.

These three hours that we have spent,

Walking here, two shadows went

Along with us, which we ourselves produced.

But, now the sun is just above our head,

We do those shadows tread,

And to brave clearness all things are reduced.

So whilst our infant loves did grow,

Disguises did, and shadows, flow

From us and our cares; but now 'tis not so.

That love hath not attain'd the highest degree,

Which is still diligent lest others see.

Except our loves at this noon stay,

We shall new shadows make the other way.

As the first were made to blind

Others, these which come behind

Will work upon ourselves, and blind our eyes.

If our loves faint, and westerwardly decline,

To me thou, falsely, thine

And I to thee mine actions shall disguise.

The morning shadows wear away,

But these grow longer all the day ;

But O ! love's day is short, if love decay.

Love is a growing, or full constant light,

And his short minute, after noon, is night.

多恩

約翰•多恩(John Donne, 1572– 1631)又譯鄧約翰,鄧恩,是英國詹姆斯一世時期的玄學派詩人,他的作品包括十四行詩、愛情詩、宗教詩、拉丁譯本、雋語、輓歌、歌詞等。其詩歌通過使用一種更注重智力的比喻,激情與推理融為一體,給詩歌重新注入了活力,不僅在意象和觀念上作大膽的實驗,而且在詩的節奏和詩節形式也作創新。本•瓊生曾經說到:「鄧恩在很多方面是世界上第一詩人。」主要作品有《歌與十四行詩》《輓歌》《一周年與二周年》《聖十四行詩》等。

俊欽說詩:

《影子的一課》是一首與眾不用的愛情哲學詩。新奇的角度,機智而奇特的隱喻,獨特的敘述技巧,都展現出詩歌陌生化的藝術氣韻。詩歌以命令口吻開篇,「請站一下,聽我給你講一課,/親愛的,講講愛的哲學」,先聲奪人,扣人心弦,似乎直面聽眾。接著以太陽喻愛情,以影子喻愛情雙方的遮掩。上午太陽逐漸升起,影子逐漸縮短,象徵愛情的初始和發展,戀人們遮遮掩掩避人視線;中午太陽在天頂,影子被踩在腳下,象徵愛情的明朗化;下午太陽西沉,影子拉長,象徵「愛情不斷削弱」,即情侶間相互遮掩。愛情本該像正午的太陽「充滿飽滿不移的光」,然而,稍過中午,「來日苦短」。「起初的影子用來騙旁人,後來的影子用來騙我們」,如果說上午的影子是給愛情帶上的面具,那麼下午的影子便是情侶給自己帶上的面具,真正明朗清晰的正午時分,「一切都美麗清晰」瞬息即逝,流露出詩人對愛情的悲觀態度。

全詩結構規整對稱,前一半細數甜蜜的過往,經歷了愛情的「太陽恰好照著頭頂」,「一切都顯得美麗清晰」的甜蜜,「但如今已不再這樣」,詩人心頭無限傷感,后一半說理分析重在下午的影子,「下午的影子不斷發展,/一旦愛情衰退,它的來日苦短!」「正午若過,下一分鐘就是夜」。奇喻和說理完美地結合於對稱的結構和口語化的語言中,前後兩半押韻也完全一樣,都是aabb,cddc,eee,ff。平實如話的表達似乎波瀾不驚,卻體現了詩人對愛情的哲理性思考,多恩這種用哲學思辨與說理方式寫的詩句卻毫不給人說教的感覺,更像是一位智者深入淺出的啟示:愛情的清晰美麗轉瞬即逝,「及其日中熱如探湯,及其日落蒼蒼涼涼」,而很多時候卻都是「產自我們自己」的影子讓它變了真實的模樣!在這富有哲理性的揭示和對比中,讀者隨著詩人的奇思妙想逐漸浸入對這習以為常的主題的深深思考和感悟

〖 姜俊欽,西安外國語大學與法國巴黎第八大學聯合培養在讀博士研究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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