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對沖基金小鎮為什麼變成了「鬼城」

格林威治（Greenwich）是美國康涅狄格州的一個城市。眾多對沖基金公司在這裡設有總部。從格林威治去往紐約曼哈頓，乘坐城市軌道交通用時不過一個小時。

格林威治的居民多為外來者，目前這個城市一半以上的房產所有者都不是本地人，而是來自全美各地對沖基金公司的精英人物。

曾有一段時間，人們以能從格林威治的某個房屋地址，給朋友或者親戚寄明信片，作為一種身份的象徵。

上世紀60年代以來，越來越多的對沖基金公司在此設立辦公室。很多對沖基金大咖，一如保羅·都鐸、史蒂文·科恩和雷·達里奧等，都在過去年間在格林威治置業安居。

不過，這種情況卻在當下發生了變化。

騎士領袖資本管理公司（Knighthead Capital Management）合夥創始人阿拉· 科恩（Ara Cohen），在2008年建立自己的對沖基金公司后，就來到了格林威治。他買下了當時市場價格第五高的當地房產。

科恩的豪宅總面積達到1.68萬平方英尺，有4層樓，隱藏在一個佔地5英畝的莊園中，並展現出一種歐洲貴族風格。這只是人們在外部能看到的部分。科恩的豪宅在2011年進行了重新裝修，內部添置了家庭影院和私人酒窖、桑拿房，撞球遊戲室以及兩個游泳池（一個室內一個室外）。這所豪宅雖然不高，卻裝備了兩部電梯。

但科恩的黃金貴族生活顯然很短。在搬進裝修后的豪宅不久，他的對沖基金公司就遭遇麻煩：2011年虧損3%。此後又在夢幻豪宅中享受了4年後，2015年，其對沖基金公司虧損幅度增至了10%。

科恩想在2015年將自己的豪宅標價3500萬美元出售，卻無人問津；2016年8月，又將價格降到2950萬美元，卻仍然無人過問。

科恩不是個例，格林威治還有比其價格更高的豪宅也在出售。其中便有索羅斯的合伙人斯坦利·鄧肯米勒（Stanley Druckenmiller），他為自己的豪宅標價3150萬美元。

鄧肯米勒很少出現在這所豪宅中，只是偶爾周末來此度假。他在2004年購入這所房產時，花費2300萬美元；現在雖然有升值，卻沒有人接盤。

當地還有很多其它的房產也在出售，但是成交率卻屈指可數。事實上，過去兩年裡，在格林威治，並沒有任何一所超過1900萬美元的豪宅售出。

房地產業的變化意味著格林威治在走下坡路。這座城市自上世紀20年代美國經濟大蕭條時開始發展，在最輝煌的時候，入駐此地的對沖基金所管理的財富曾達到了驚人的數字。

但是繁榮已過，現在格林威治已略顯「鬼城」氣質。

格林威治的房地產業是窺視全球對沖基金業發展的一扇窗口。

過去一個時期的事實顯示，這座城市中的很多對沖基金公司，在經歷過一個時期的風光后已顯示出偃旗息鼓的跡象，有的甚至還拖欠高達上億美元的僱員工資沒有支付。

而那些能存活下來且收益較好的對沖基金公司，正在越來越多地使用智能機器來進行投資，而不是僱用人力來做此項工作了。以至於格林威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詹姆斯·埃爾羅（James Aiello）說到：「人們工作更加努力，但是收入卻比以前少了。」

格林威治此前的快速發展原本得益於當地優惠的稅收政策，這讓它吸引了眾多對沖基金公司在此設立總部。但是現在，這裡的對沖基金業變得越來越脆弱。

雪上加霜的是，康涅狄格州立法委員目前正在討論著向該州富有的居民收取19%的附加稅。在對沖基金收益不穩定的情況下，那些業界富豪如何能不心神紊亂？

最近幾年，ESL投資公司的愛德華·拉姆波特（Edward Lampert）、都鐸投資公司的保羅·都鐸（Paul Tudor）以及Starwood資本集團的貝利·斯特恩林奇（Barry Sternlicht），都已將自己的公司搬到了氣候溫暖、稅收政策溫和的南方城市佛羅里達州。

如是情況變化的原因，當事人們並不隱晦——從斯特恩林奇在美國電視媒體上抱怨便可見一斑：「你無法將格林威治的房產脫手，現在康涅狄格州的稅率都要趕上紐約了，而以前這裡是沒有稅收的。」

格林威治整個地區共計佔地62平方英里，人口將將超過6萬人。如今這座城市有1200所住宅正在掛牌銷售，其中250所住宅掛牌價格超過500萬美元，還有57所價格超過1000萬美元。還須注意的是，去年格林威治的平均房產價格為220萬美元，比前年降低9%。

格林威治擁有的對沖基金公司數量超過了除紐約外的美國任何地區。

據康涅狄格州對沖基金聯合會稱，該州有420家對沖基金公司，總資產約為7500億美元，資金管理規模超過3萬億美元。

這些財富只集中在少數幾家對沖基金公司中，目前有23家公司資金管理規模超過10億美元，而2008年高峰時有30家資金管理規模超10億美元。

作為其中少數且強勢的對沖基金財富管理者，格林威治的AQR資本管理公司資金管理規模達到700億美元，該公司擁有僱員722人。

另外一家規模更大的同業企業，就是橋水基金公司了，它也是全球最大的對沖基金公司，資金管理規模達到1220億美元。這家總部設在康涅狄格州的西港市的公司，僱員人數超過1500人。

康涅狄格州政府正在竭盡全力，希望將AQR公司和橋水基金留在本州。2016年，前者收到當地政府合計3500萬美元貸款和獎勵，以來幫助在該州增加就業崗位。後者去年得到的相應款項為2200萬美元，而今年該公司在稅收減免方面還會再有3000萬美元的優惠額度。

但與此同時，康涅狄格州政府卻將企業所得稅稅率提高到了6.99%，僅比紐約的8.82%略微低一點。此外，州政府還正在考慮向對沖基金業投資服務的收入徵收19%的附加稅。這無疑將是對該州對沖基金業的一個巨大衝擊。

業界已經認識到，如果康涅狄格州的收入附加稅通過，那麼還將有更多的對沖基金公司會選擇離開。而擁有溫暖氣候的佛羅里達州，似乎頗為樂意成為接盤者，而正在積極地吸引引對沖基金業在該州落戶。

如是變化不僅影響著各個對沖基金公司； 在當地，從房地產代理到開發商，從律師到會計師再到銀行從業人員，甚至是飯店的餐飲服務人員，無不因此充滿深深的憂慮。

對沖基金業當前的另一個大趨勢就是計算機智能交易的流行，這在增加智能機器的同時，減少了對投資經理的需求。而AQR公司和橋水基金就是非常出名的量化交易的公司，這些公司的人員需求不斷減少。

隨著量化交易的不斷擴大化，組合投資經理人的獎金難免大幅削減，畢竟基金公司老闆們卻不需要給這些智能機器發放獎金。而對於組合投資經理人來說，獎金卻是他們購買那些豪宅的重要資金來源。

已有跡象顯示，以前那些獎金達到100萬美元的基金經理人，現在的收入可能已大打折扣，降至25萬美元左右。

收入的減少不僅對房地產銷售產生深遠影響，人們的消費習慣也因此與以前發生重大變化。

在格林威治從業的人們現在還能保持體面的中產階級生活。但他們在經歷了金融危機后，對生活有了不同的期待。他們在結婚產子以後，更多地考慮子女在優質的公立學校就學，而優質的公立學校在紐約居多，其次就是考慮格林威治的老城區的公立學校。

在格林威治從業的人們現在還能保持體面的中產階級生活。但他們在經歷了金融危機后，已對生活有了不同的期待。在結婚產子以後，他們更多地考慮子女在性價比較高的公立學校上學，而優質的公立學校不是遠在紐約，便是在格林威治的老城區。

故而，當地目前潛在的房地產買者，更願意在能夠步行到達捷運站的距離內置業；而與曼哈頓有捷運相連的地區——那些價格在200萬美元的房產——也更符合這些人的消費心理預期。同時，現在的人們還更願意和朋友們住的近一些。

格林威治的興衰與對沖基金業息息相關。非常可能的是，那些好日子真的不會再回來。而對於科恩們來說，他們的豪宅也許在幾年之內都難以賣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