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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中時喜歡的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作者:端端姐姐

1

在我最美好的十八歲,我喜歡上了他。

遇見他的前一天,正是我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我與死黨坐在宿舍的書桌上,晃蕩著腿,我哀嘆:馬上就十八歲了,卻一次戀愛都沒談過,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失敗?她白我一眼:誰不是?你說咱宿舍12個人,誰在談戀愛?談過一段的燕子,不也是被爸媽棒打鴛鴦了嗎?

我環視宿舍一周,嘆氣道:唉,風水不好,名副其實的單身汪集中營!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我就碰到了你。

我仰天噙淚,感謝上蒼讓我們相遇,你一定是上蒼送我的生日禮物。哪曾想,遇到你,其實,是我的一場劫難。

生日這天,高二年級開始上培優課,培優課是老師們針對優秀學生開的課,忝列其中的我,屁顛屁顛地踩著點去了。

但,是我厭惡的數學課。我站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發現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沒座位,心裡想開溜。

「沒座了啊?」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男聲。我轉頭看,看到了一雙含笑的眼睛,那一刻,我感覺天地霎那明媚,世間所有鮮花盛開,寸寸陽光合攏,朝我撲面而來。

那一瞬間,是我從未有過的眩暈時刻。

這就是所謂的,「心動」嗎?就在這短促又漫長的一秒間?

我臉色有些發燙,微笑朝他點頭,「是啊,人真多。」這一刻,我很狗腿子地改變主意,我要陪他聽這節課。

他轉身勤快地去隔壁班搬來了兩把凳子,其中一把遞給我的時候,又是燦爛一笑,天哪,又灑我一身陽光。

整節課,我表面上是坐得端端正正地聽課,其實一直用餘光在掃描他。

百思不得其解,這十幾年也見到很多男生,被塞過幾次情書,卻從未像今天這樣被電得體無完膚?為什麼呢?

唯一的答案是,我遇到喜歡的人了,一個一見鍾情的人。

這一定是上天給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那我就開開心心地收了吧!

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便開始了人生當中最為刻骨銘心的一段暗戀。

2

過了幾天,我才知道,原來他是經常跟我搶年級第一名的男神。不要嘲笑我,我就是一個死宅女學霸,對年級其他學霸根本不感興趣,往往只聞姓名,不知其長相。

但我的確聽聞過他,江同學,一位能文能武、顏值秒殺眾男的男生,高一時還默默無聞,高二突然後來居上,殺上年級文科榜首。但我從未對他產生過任何好奇心。

沒想到,此「他」竟是彼「他」,而且,一見誤終身。

以為我和他都是學霸,就更有機會了嗎?不,這麼想是太天真了。學霸往往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學習上,根本勻不出時間去談戀愛。他們太怕掉名次了,可以說,成績是學霸們的命根子。

我打算考北大,據說他也打算考北大,所以,我暗自下決心,等一起考上了北大,我就和他表白,在風景宜人的未名湖畔,痛痛快快地表白!

這是屬於學霸戀愛正確的打開方式呢!我擦擦嘴角不爭氣的口水,把頭深深地埋進試卷里,奮筆疾書。

其實……我只有通過優異的成績,才有跟江同學並肩看天下的資格,,因為我已經調查了一圈,他家境比我好,他綜合素質比我強,甚至,皮膚都比我白……

除了努力學習,和他一同考到北京,考進北大,我又有什麼足夠的底氣去追他呢?

我拼了命地學習,每天6點半起,晚上12點睡,中午只休息15分鐘,吃完午飯馬上做一套英文試卷,傍晚花30分鐘吃完飯,又馬上到操場背政治和歷史,晚上10點下晚自習,在宿舍暗黃的走廊燈下,繼續背書到12點。

為了給自己創造更好的學習環境,雖然家裡經濟拮据,我還是跟爸媽提出了到外面住的需求,疼愛我的爸媽欣然答應,於是我搬了出去,每天晚上在亮堂的出租屋裡,可以多學半個小時,12點半準時睡覺。

高二和高三,我和江同學基本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我經常在開年級大會時、上學路上、放學路上、去食堂路上,在人群中搜尋他的身影,令我感到驚奇的是,我竟然能經常看到他的側影、背影、正臉……不認識他時,即使擦身而過一萬次也形同陌路,暗戀他時,每一次遙遙一望,內心都是一場地動山搖。

我在每次寫完都要鎖上的日記本里,重重地寫下:江同學和北大,你們都是我的初戀,等著我,等我!

聯考前的三次模擬考試,他分別是第一、第二、第二名,我分別是第三、第二、第四名,考北大,我們倆都有戲。我一次次地給自己鼓勁:jie,加油!

聯考前一百天,年級舉行了誓師大會,這回,我不僅看到了他的正臉,還聽到了他久違的聲音,他看起來比我們高二第一次的相會憔悴,顴骨微凸,但眼神里增添了堅毅:

「爭分奪秒,夢圓聯考!今日我們以母校為榮,明日母校以我們為榮!」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讓我渾身充滿了動力,彼時那麼緊張的氛圍,他鼓動人心的話語句句敲動我的心扉。

江同學,我會為了你,一絲一毫也不鬆懈。你也加油。

曾經覺得很遙遠的聯考,一朝呼嘯而至。聯考前一天,學校組織我們去踩點。在聯考點,我又看到了江同學,他背對著我,站在同班同學里,鶴立雞群,但身形又明顯比上回瘦削了一圈,他就那麼沉默地站著,不發一言。那一刻,我突然好想上去抱抱他,只是簡單的抱抱,然後告訴他:加油,你會夢想成真,考上北大的。

當然,我只是搖搖頭,很快對自己say了no,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班級散開,他走遠,再也不見了身影。

兩天的聯考緊張有序地進行著,我並未顧及到在人群中搜尋江同學的身影。

3

直到聯考成績出來,我才又一次聽到了他的消息。

造化弄人,上蒼真愛開玩笑,我和他都報了北大,然後,我們都落榜了。

曾經每屆的師兄師姐們,都至少有兩個考上北大,到我們這一屆,卻一個都沒考上。曾經老師們還吹了氣球:以往都有一個特別拔尖的,而你們這一屆幾個尖子生都不相伯仲,考北大的希望都很大。結果出來后,事實告訴我們,我們不相伯仲,只是因為我們和北大都差了一截。

江同學比我更加孤注一擲,志願表上除了北大,什麼都沒填。我的第二志願填了省內最好的重點大學,而且,我也被它錄取了。

整個暑假,我捧著那本平時鎖著的筆記本鬱鬱寡歡,晝夜思索,我究竟是當個逃兵,去念這所本地不錯的大學,還是跟他一樣,選擇復讀,再次衝刺北大?

在此時,我和江同學依然是陌生人,是的,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他還記得我嗎?他有一絲一毫地感受到我對他這份一腔熱血的暗戀嗎?

我一無所知,但我也並非愚昧,這些問題的答案否定的可能性更大。

兩個月的時間,我一直懸著那顆心,久久落不下來,直到收到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猛然醒悟,自己不能輕易放棄江同學,不能輕易放棄北大,再讀一年,那又如何呢?我想,復讀一年,我只不過再苦一年,或許「人」「校」兼收;不復讀,既與北大擦身而過,又與他毫無可能。

於是,我去復讀了。令我興奮無比的事情是,我竟然和江同學成了復讀班的同班同學。

我再次覺得,幸運女神又降臨到我身上了。北大,江同學,我再次為你們揚帆起航。

我是一個多麼死宅的姑娘,你們已經意識到了,再加上復讀生活是多麼壓力山大以及沉重無聊,你們應該也能想象到,所以,你讓我在這樣一個喝口水呼口氣都覺得是在浪費生命的復讀班裡,對他表白,那無異於縱火自焚。

我只敢遠遠地看著他,默默地想著他,偶爾在日記里寫寫他,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敢做。我有我的夢想,他也有他的夢想,誰都不敢打擾誰。

江同學,你埋頭寫題的姿勢很帥,你那不大的眼睛很有神,你努力的樣子很酷,你在我眼裡,一切都很美好。

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我不會旁生枝節讓你徒生煩惱,我會在未來等你。

但江同學,我又只是血肉之軀,並非神仙,我總是經常地,是那麼那麼的想你。

你或許從來意識不到,每天中午,我都會匆匆地吃完飯,回到咱們班級往上一層樓的走廊,從其中一個空隙,偷偷地看吃完飯踱步回來的你,你的步伐那麼像普京,又大氣又有型,你的身影就像電流,我的眼神一觸碰,頭便自動往回縮,我真的好慫啊;

你也從來不知道,我每次轉過頭去,跟后桌的男生聊得那麼熱乎,其實不過是為了多看坐在我右後方的你,為什麼你要坐在我後面呢,我不回頭根本看不到你,真要命啊;

你也從來沒有意識到,當班裡盛傳哪個女生和哪個女生對你產生了濃濃的好感,我是多麼焦慮啊,為什麼大家可以無憂無慮地表達喜歡你,而我卻要死命地壓抑自己呢。

所以,在第二年聯考來臨的前一百天,當我翻到去年的日記,想起去年誓師大會時看到你時怦然心動的感覺,我再也無法剋制自己了,我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洋洋洒洒地寫了一封給你的表白信,將這兩年,哦不,三年,埋藏了三年痛苦的暗戀,全抖漏了出來。

我對宿管阿姨撒謊說肚子疼要出去買葯,騙過了阿姨,午夜12點,就這樣偷偷溜了出來。我再也管不了自己的心了,再不說,我就要瘋了,我拿著手機,在通訊錄里尋找你的手機號。卻突然間,一滴雨落了下來,接著是兩滴,三滴,然後是很多滴,瞬間模糊了手機屏幕,我躲到了屋檐下,一陣風吹來,又一陣風吹來,我猛然驚醒了。

就只有一百天了,就剩一百天了,jie,三年你都等過來了,你還在乎這一百天嗎?

古人不是說過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是人,有理智的人,不是動物,你難道連把控這一百天的能力都沒有嗎?那樣你又何談有能力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

我折起那封表白信,流著淚,把它塞進了褲兜里,擦乾淚,跟阿姨說:阿姨,我買葯回來了。躲進自己的上鋪,咬著被子的一角,狠狠又無聲地流了半個小時的淚。

哭了這一場后,我的心情似乎變好了不少,又再次埋頭苦讀,備戰即將來臨的聯考。

儘管有女生對他表達好感,但一直沒有傳出他談戀愛的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下定決心,聯考完第一時間就向他表白,我要跟他說,高二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這句話絕對會秒殺班裡所有對他表達好感的女孩。

4

第二次聯考如期而至,又飛逝而去。

聯考結束后第一天,天朗氣清,白雲朵朵,讓人心情異常舒暢。

我感覺到一身輕鬆,到了一切該「結算」的時候了。

我先把聯考答案一一核對完畢,但感覺自己可能上不了北大,心裡有些失落,但沒有關係,經過一年爐火捶造的我,內心已經變得無比強大,學會了接受失敗,不行的話,我還可以報考北京的其他大學呀,這一點我有百分百把握。

復讀了一年的我,並非一定要考上北大,而是想和你考到北京,去看這座城市白雪皚皚的冬天,層林盡染的秋天,絢麗壯美的文化,最重要的是,有你在那裡,未來的時光便多了繾綣的味道。

我去找江同學,我要和他分享我憋了三年的暗戀故事。我要和他說,我喜歡一個非常美好的人,喜歡了三年。我一直期盼著這一天,期盼著和他說出所有的心裡話。

直到我看到江同學,然後所有的話,僵在了嘴角,惡狠狠地吞回去,像射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箭,刺得我滿心瘡痍。

沒錯,就像所有狗血的劇情一樣,我暗戀了三年的男生,我心心念念了三年一直等到這一刻要和他表白的男生,就在聯考後的第一天,手裡牽著他的女朋友,甜甜蜜蜜地出現了。

虐了所有單身狗。

受傷最重的單身狗,非我莫屬。可悲的是,我還要談笑風生地假裝我完好無損,健康無礙。

原來,他牽手的這個女孩,聯考前一直向他請教問題,她是班裡的美女,身材凹凸有致,頗有風情,若我是男生,或許我也會動心。

可笑的我自己,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僅僅一步啊。

我躲回宿舍,幸好舍友們都已離校,我哭了三天,整整三天,聽著我原來從來不會認真聽的極俗的歌,黃品源的《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哭得稀里嘩啦,天崩地陷——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說一句話就走……

原來這首通俗歌曲能流行這麼廣,是因為它的確精準地戳中了失戀人那顆脆弱無比的心。

大哭三天之後,我緩了過來,依然像沒事人一樣,和他與女朋友打招呼,但終究,我的心隔了一層凍住的霜,知道他終究要離我遠去,那種心酸苦楚的感覺,會一次次湧上心頭。

聯考錄取結果出來后,他如願以償去了北大,我也被另一所北京知名大學錄取,我們終於考到了夢寐以求的北京。

但卻從此該斬斷對他的依戀。

5

幾年之後,當我畢業,留在了北京,開始回望這段時光,我突然開始充滿了感恩,是啊,他是我當年最該感謝的人,不是嗎?是他,讓我有了更強烈的勇氣和願望去復讀,對北京,我心早已嚮往之,倘若沒有他,我有更大的可能性會放棄,而選擇省內的大學。那樣,就意味著,家在遙遠南方、家境並不算富裕的我,這輩子大概都無法到達北京了。

年少的心動,不僅僅有愛情,還有夢想,我失去了他,我曾心痛無比,但另一方面,上天也成就了我,讓我留在了這所我最愛的城市,工作、定居,找到了要相伴一生的愛人,在我可以望見的人生里,我將會一直生活在這所城市,擁抱它,迎接我期冀滿滿的未來。

感謝你,讓我失戀的江同學,感謝你,讓我成長的江同學。

那些痛苦,也成就了如今更為堅強和淡然的我,更何況痛苦之外,還有暗戀的甜蜜呢,那種其他人無法替代的年少的內心狂想曲,已經成為我這一輩子,珍藏於心的青春時代美麗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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