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兩會透露哪些重要信號：穩中求進 防控風險

本報記者 李國輝

「穩」和「風險」是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兩個高頻詞。其中,「風險」一詞出現了14次;在有關2017年工作總體部署的短短232個字里,有5次提到了「穩」: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宏觀政策要穩、做好穩增長等各項工作、保持經濟平穩健康發展和社會和諧穩定。

「穩」的目的是「防風險」,「防風險」則是確保大局穩定的前提。要實現這兩個政策目標,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必不可少。

「過去五年(2012年-2016年)政府工作報告關於貨幣政策的表述一樣,2017年仍然是『穩健的貨幣政策』,但其內涵發生了深刻變化。」銀行首席研究員宗良說。

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貨幣政策要保持穩健中性。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在兩會期間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貨幣政策在穩健方面要適當做得更加中性一些,這有利於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考慮到很多企業要「三去一降一補」,如果貨幣太松的話,壓力就不夠。

宗良指出,穩健貨幣政策的根本目的是創造與供給側改革相適應的金融環境,在貨幣操作方式上更加註重防範金融風險。鑒於前幾年穩健的貨幣政策在執行中實際偏寬鬆,2017年貨幣政策較此前收緊是大概率事件,但這並不意味貨幣政策的全面從緊。預計2017年貨幣政策工具操作將呈現「總量穩、價格升、結構優」的特點。

貨幣政策

更加註重防範風險

2016年經濟金融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受穩增長政策累積效應釋放、房地產市場持續升溫等影響,經濟下行壓力緩解,企業盈利改善明顯,通貨膨脹溫和回升。但是,受實體經濟去產能、民間投資活力不足等影響,也出現了資金「脫實向虛」、房地產價格上漲過快、人民幣貶值壓力加大等新問題。

「這一趨勢將延續至2017年。」宗良表示,因此相比前幾年的「穩增長」,貨幣政策防風險的任務更加重要,必然要求貨幣政策在操作上更加註重保持流動性基本穩定和引導好金融資源流向。

2017年貨幣政策調控強調「維護流動性基本穩定,疏通傳導機制」,這不同於2016年「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適度,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降低融資成本」的表述,也不同於2015年「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適度,保持貨幣信貸和社會融資規模平穩增長,降低社會融資成本」的表述。

「我們不搞大水漫灌,大水漫灌實際上對經濟有害,可能導致通貨膨脹上升、資產價格泡沫等問題。」周小川說。

宗良表示,這意味著2012年以來通過「降准降息」促進社會融資規模適度增長和降低融資成本的做法將告一段落。

貨幣政策

不具備全面從緊條件

2017年年初,央行上調了中期借貸便利(MLF)利率,這是自2010年9月以來首次上調政策利率。此後公開市場逆回購利率、常備借貸便利(SLF)也相繼上行。

有人將其解讀為央行在收緊貨幣政策,甚至以後還會有加息的可能。對此周小川表示,無需對每次操作數量、價格都要作出過度解讀,貨幣政策總體來說還是穩健中性。

「其實這是在以利率手段倒逼資金『脫虛入實』。」宗良表示,上述政策的核心意圖是通過提高金融機構的資金成本,以減少其套利空間,從而倒逼資金流入實體經濟,並不是要提高實體企業的融資成本。

對於今年M2和社會融資規模存量增速下調了1個百分點至12%,宗良指出,近年來外匯占款延續下降態勢,加大了基礎貨幣被動收緊的壓力。M2增速適度下調是適應基礎貨幣供給趨勢性變化的必然結果,並不代表央行貨幣政策意圖的根本轉變。另外,當前並不具備全面加息的條件。雖然多項經濟指標均表明經濟正在企穩,但企穩勢頭能否持續還面臨諸多考驗,貨幣政策全面從緊恐將阻礙當前難得的經濟復甦勢頭。

去槓桿:

降低企業槓桿率是重中之重

在一定程度上,防風險和去槓桿在政策目的上是一脈相承的。對於後者,政府工作報告強調,「要在控制總槓桿率的前提下,把降低企業槓桿率作為重中之重。」

數據顯示,全球金融危機以來,非金融企業槓桿率快速攀升,從2008年的96.3%升至2015年二季度的167.6%。

「非金融企業槓桿率較高,這與儲蓄率高、以信貸為主的融資結構有關。」政府工作報告稱,要促進企業盤活存量資產,推進資產證券化,支持市場化、法治化債轉股,加大股權融資力度,強化企業特別是國有企業財務槓桿約束,逐步將企業負債降到合理水平。

人民銀行副行長易綱強調,降槓桿首先要考慮穩槓桿。周小川表示,槓桿率已經過高的企業要有所控制,自身要進行內部改革,另外金融系統要考慮不能過多支持這類企業,也有一些企業需要進行市場化的債轉股。

2016年個人住房貸款增長較快,部分熱點城市房價上漲過快引人關注。銀監會主席郭樹清表示,2017年銀監會將對有泡沫、投機性的房地產信貸需求加以限制,對庫存過大的三四線城市綜合考慮,對在城市化過程中產生的住房需求,特別是基本的住房剛性需求,改善老百姓居住條件的信貸需求,給予信貸支持。在此背景下,個人住房按揭貸款增長將有所放緩。

堅持人民幣匯率市場化

改革方向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對於人民幣匯率的表述為:「要堅持匯率市場化改革方向,保持人民幣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穩定地位」。

2016年,人民幣已正式加入SDR貨幣籃子。對於如何保持人民幣在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穩定地位,社科院學部委員余永定認為,需滿足五個條件:經濟基本面好、開放程度高、匯率要有足夠彈性、資本流動也要有足夠自由度、堅守一系列國際義務。

過去一年,人民幣匯率面臨不小挑戰。2016年在岸人民幣對美元累計貶值6.5%,離岸人民幣對美元累計貶值5.8%。不過今年以來,人民幣匯率已出現企穩勢頭,外匯儲備又重回3萬億美元上方。

人民銀行副行長、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表示,目前外匯市場形勢較平穩,人民幣匯率也在雙向浮動、趨於均衡,跨境資本流動也出現均衡,因此整體市場預期平穩。

周小川表示,隨著經濟增長趨於穩定,結構調整不斷產生效果,這些積極因素將是主要的,決定了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

金融40人論壇高級研究員管濤稱:「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仍是實質性的工作內容,這與防控金融風險的工作思路相承接。此外,今年匯率市場化改革相關工作將進一步向著在增強人民幣匯率彈性的同時,優化匯率機制、穩定市場預期的方向穩步推進。

整頓規範金融秩序

遏制「脫實向虛」

「從政府工作報告中可以看出,今年金融風險防範將主要集中於四個領域,即不良資產、債券違約、影子銀行、互聯網金融。」宗良說。

近年經濟下行帶來不良趨勢性「雙升」,2016年商業銀行不良貸款餘額和比例分別為1.51萬億元和1.74%,相比2012年上升了1萬億元和0.79個百分點;債務風險方面,受實體經濟去產能、去庫存等因素影響,2016年債務違約現象明顯增加,截至2016年底債券市場償債風險事件31起,涉及金額224.4億元,達到歷史最高點;「影子銀行」更使得金融風險易在不同金融市場進行傳播,2013年的「錢荒」事件和2016年四季度的「債災」事件,都與影子銀行、同業槓桿過度發展有關;此外,互聯網等金融領域的潛在風險加大。

基於以上背景,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穩妥推進金融監管體制改革,有序化解處置突出風險點,整頓規範金融秩序,築牢金融風險「防火牆」。與此同時,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更加強調引導資金「脫虛入實」,並提出金融機構要「突出主業、下沉重心、防範風險」的解決思路。

近年來金融機構過度混業化、主業經營邊界模糊,大量資金在金融機構之間「空轉」,拉長了企業的融資鏈條。郭樹清表示,將著力縮短資管業務的融資鏈條長度,統一標準,提高透明度。

對於金融監管體制改革,周小川表示,金融監管協調機制可能提高到更有效的層次。宗良認為,更加註重對金融風險的防範,廣覆蓋、強力度、功能監管和機構監管相結合將成為2017年金融監管改革的主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