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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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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25歲，她23歲
你在麻辣燙攤上向她求婚。沒有鑽戒，沒有玫瑰花，也沒有她夢想的婚紗。你只是把碗里的肉夾了大半給她，然後虔誠又小心的問：「要不，嫁給我吧？」
她愣了愣，然後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出了淚花。
「好啊。」
你聽見她的回答，擠開熙攘的夜市和人潮，衝進你的耳朵，帶來了一陣盛放的煙火，開放在你心上的每一個角落。
你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覺得那是你這二十幾年來看過的、最美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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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26歲，她24歲
你們去民政局領證兒。排隊的人很多，她的目光盯在一個穿白紗裙的女孩身上，怎麼也挪不開。那眼睛里，有黯然，有羨慕，也有很多你看不懂的東西。
你看了看她身上的舊T恤，不知怎麼 ，一瞬有些心慌。
「我一定讓你穿上婚紗，我保證，真的，你信我。」
你反覆強調、保證 ，額頭滲出黏膩的汗，像是沒回答上問題的國小生，惶急又迫切。
她笑了笑，握住了你的手，輕輕說了聲「我信你」。
你感受著手心的柔軟，躁亂的心瞬間安定。一句簡短的我信你，成了你這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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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28歲，她26歲
她還是沒穿上婚紗。你們貸款買了房 ，有了屬於自己的、小小的家。家裡有24小時熱水，還有隆起肚子的她。
夜裡你抱著她，手環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心裡是滿滿的安穩與感動。
拼搏了三年，你終於給了她一個家。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房東的驅趕與尖刻；也不必理會，合租遇上什麼樣的奇葩。
二十八歲，你背上四十八歲才能還完的債務。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有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還有一份辛苦但光明的前程。最重要的是，這所寫著愛情的房子，沒有外人，只有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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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30歲，她28歲
你升了職 她發了胖，你們誰也不再提婚紗。
兒子從小小、軟軟的、只會哼哼唧唧貓哭的一團，變成一個會走、會叫粑粑麻麻的小豆丁。
你們滿心歡喜的看著，然後在夜裡滿心憂慮的討論：要念什麼樣的幼稚園、該學什麼樣的才藝、學區房怎麼辦......
討論完孩子，接著是4個老人的孝順與贍養，還有同事結婚的份子錢、朋友二胎的賀禮、家裡的貸款還剩多少年還完。
你們庸俗、疲憊、緊繃的活著，誰都沒想起，那一件被遺忘在歲月深處的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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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32歲，兒子4歲
雙語幼稚園一年花銷不菲，你抽了一夜的煙，還是咬牙讓兒子上了。窮啥也不能窮教育，苦啥也不能苦孩子。這個起跑線，不能輸！！
她去了幼稚園的文藝匯演，回來撲在床上哭。
拉小提琴的孩子、跳芭蕾舞的孩子、彈鋼琴的孩子，還有——扮演一棵樹的孩子。
孩子們穿著精靈衣裳飛來飛去，絢爛的燈光繞來繞去。但站在角落裡的那棵樹，卻孤單的、沉默的立在那裡，眼巴巴的看著那些精靈隨著燈光飛舞。
「那棵樹，就是咱們兒子。」她臉色蒼白的抖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你紅了眼，取出所有的存款，給孩子報了一對一的興趣指導班。
你開始接外快，熬夜加班。你不想孩子短人家一截，所以願為他背起沉重的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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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35歲，兒子7歲
你更拚命的工作，為了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家，為了承擔你作為男人的責任和本分。
你回家回的晚，出門出的早。家，成了你短暫停泊的旅館。
孩子大了，卻也還小。他不明白為什麼爸爸總不在家。
有一天，她告訴你一句帶淚的笑話。放學路上，兒子問她：「媽媽 我是不是沒有爸爸？」
你心下愧疚，卻也只能在兒子的床頭靜坐一會兒，給他掖了掖被子，之後靜悄悄的離去。
兒子作文得了零蛋，題目叫《我的爸爸》。你被老師喊去談話，「放心老師，我一定改一定改。」
結果，還是老樣子。你不敢停下，也不能倒下。生活殘酷，總得有人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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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37歲，孩子9歲
你開始拿年薪，但和她關係卻越來越緊張。你故意晚些回家，只是想躲著她。
她沒了青春那時的活力，也沒了當年的靈動與溫柔。你和她講KPI ，她不懂；她和你講媽媽群的八卦，你也不感興趣。最讓你難以忍受的是，她開始偷偷查你的手機、皮包，並給每一個女性化的名字，發一個宣誓主權的訊息。
你覺得她瘋了，無理取鬧；她覺得你變了，喜新厭舊。
那所寫著愛情的房子 ，也變得逼仄、暗淡，和瘋狂的她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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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40歲，孩子12歲
你們換了一個大房子，背的債也都還清了，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但你和她卻鬧的幾乎離婚。
話頭是她挑起的，導火索是那一直沒買的婚紗。她疑心你變心 、出軌、養小三。你否認過太多次，懶得再反駁了。
但最後還是沒離，你去歐洲談生意。
她媽摔下了樓梯。她給你打電話，猶豫的問你，能不能趕回來。
你正被對手弄得很煩，不耐煩道：「沒事我就掛了，別使小性子。」
你回來放下行李說去看媽，她垂頭不動，你不耐煩的催促，自己媽怎麼那麼不上心。
她抬頭，你看到了滿臉淚水。
「不用去了，媽前天走了，走之前，她說一年沒見你了，撐著想最後見你一面」
她輕聲說著，淚水再一次洶湧而出。
你心神俱震，難以置信的倒退兩步。想起前兩天的那個電話，愧疚與悔恨像是潮水一般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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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41歲，她39歲
夜晚，你們躺在一張床上。你想起多年前的承諾，和她商量：「咱去把婚紗照補了吧」
她沉默很久，聲音帶著哽咽：「算了吧，一把年紀了，拍了也不好看了。」
話罷，是她幽幽的一聲嘆息，你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她不是不想，而是錯過的東西，再怎麼補救，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二十歲的渴望，四十歲實現，早已沒當初那個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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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73歲，她71歲
你躺在病床上回憶一生，遺憾如霜雪紛揚而下。
25歲，你不該那麼不正式的求婚；28歲，你不該不陪她待產，讓她一個人面對；35歲，你不該不重視兒子的童言和老師的勸告......
你自以為對得起所有的人，實際上，你唯一對得起的人，只有自己。
父母需要陪伴，你只給錢；兒子需要爸爸，你還是給錢；妻子需要丈夫，你仍舊給錢。你以為努力賺錢是為了家人，其實，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你受夠了窮的苦和心酸，所以拼了命的往上爬。
你後悔，但卻沒了重來的機會。
生活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走過，就不能回頭了。
你想起那一年，你6歲。
瘦小的你被人欺負，是她站了出來為你主持公道。
你童言稚語的說要娶她，她驕傲的一甩頭：「我才不要嫁給你。我要穿婚紗，像個公主一樣出嫁。你有么？」
你拖著鼻涕愣愣的點點頭。
她嫌棄的看了你一眼，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那好吧。你有婚紗就嫁給你了。」
你微笑著閉上眼，淚水沿著眼角滑落：對不起，欠了你一輩子的婚紗......
本文為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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