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老人頻頻自殺 難道僅僅是因為窮？

昨天和老媽視頻聊天，聽說鄰村有兩位老人剛剛過世，哥哥是因為胃癌無錢醫治過世，在哥哥下葬的第二天，身患食道癌的弟弟選擇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殺的前提，是萬念俱灰的絕望。但在一些農村，老人自殺竟然是成為一種合理的解脫方式。更讓人錯愕的是，還有農村老人自殺方式「超乎人的想象」——有個叫林木文的老人在家一邊為自己燒紙錢，一邊喝下半瓶農藥;有兩位山西的老人，兒子不給飯吃，還屢遭媳婦打罵，頭朝下扎進家裡的水窖中;還有一位老人要自殺，但怕子女不埋他，便自己挖了個坑，躺在裡面邊喝葯邊扒土......（摘自《農村老年人自殺的社會學研究》）

如此觸目驚心、讓人錯愕的自殺「故事」，表面上看，是因為一個「窮」字：因為窮，所以老人看不起病，兒女不願贍養老人。但問題的根源，難道僅僅是一個窮字就能解釋的。筆者認為，造成農村老人自殺的原因有如下幾點：

其一是體制不完善 保障不到位

長久以來實行的是城鄉二元體制，國家因為財務物力等方面的原因，在基礎設施建設，公共教育，社會保險及養老支出等方面，城市戶口享受到的待遇和農村戶口差別很大。大多數農民沒有社保，沒有醫療保險，沒有養老保險。而城市戶口則享受較為充足的社會資源配置。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很多人擠破腦袋想要加入北上廣這些一線城市。

譬如：2009年9月24日國家決定在全國10%的縣市區開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主要是針對無工作單位的、在家務農的農民。國家政策是新農保基金由個人繳費、集體補助、政府補貼構成。個人繳費方面，參加新農保的農村居民應當按規定繳納養老保險費。繳費標準設為每月100元、200元、300元、400元、500元5個檔次。參保人自主選擇檔次繳費，多繳多得。養老金待遇領取條件為年滿60周歲、未享受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待遇的農村有戶籍的老年人。與之相比較，針對城鎮居民和事業單位人員和實施時間比「新農保」要早，補助力度更大。而且，「新農保」目前還未做到全面覆蓋廣大農村地區。

再如：大型商業保險公司，相關人士均表示目前還沒有針對農村人口的養老保險。他們坦承，商業養老保險農民是買不起的。沒有醫保，沒有養老保險，沒有存款，西部農村的孤寡老人一旦得了絕症，就等於直接宣判了死刑。與其給子女平添壓力，還不如自絕來的痛快!

其二是經濟發展落後 生活壓力巨大

在武漢大學社會學系講師劉燕舞、同時也是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農村老年人自殺的社會學研究》報告中，我們可以發現一個很明顯的問題：調查報告的主要區域為的中西部地區。由於國家發展政策的傾斜，東部沿海地區率先獲得了高速發展，整體社會經濟水平遠在中西部省份之上。政府有了錢，自然會加大民生工程建設。同時，由於城市的快速擴展，需要不斷擴大發展空間，郊區農民一旦被收購土地，被拆遷，就會得到住房和一大筆補貼。

筆者目前在杭州工作5年多，最開始租住在半山，村莊是因為杭鋼廠而新建的。拆遷之前，這裡的農民人均不到一畝地，緊靠微薄的土地收入甚至無法養活全家。但是拆遷后，每個家庭至少獲得了一套5層獨立住房，一輛10萬左右的中檔轎車，家庭成員每人一次性補貼60萬，小孩子120萬，每年還能享受村裡發放的紅利等等。再說說現在居住的西溪花園，這裡以前也是農村，可是在近幾年杭州城西大發展之後，這裡被拆遷重建，我目前的房東一家5口，有四套住房，每月的房租收入2萬左右。

和東部的農民比起來，中西部的農民承受的生活壓力之大估計許多人都想不到。普通家庭為了供一個孩子上大學幾乎耗盡全部家財，給兒子娶媳婦要蓋新房子，彩禮酒席至少10多萬，而且越窮的地方彩禮越重。父母辛辛苦苦把子女養大，好不容易成家立業，卻因此又背上了一屁股債。

其三是孝道的淪喪，親情的冷漠

俗話說，「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不管歷史如何變革，風俗文化如何變遷，抑或是家庭多麼貧窮，盡心儘力贍養老人，是亘古不變的世道倫理。一些地方老人動輒自殺，甚至被子女變相「謀殺」。

《農村老年人自殺的社會學研究》報告指出：當鄉民們談起這些凄慘的老人自殺事件時，大都嘻嘻哈哈的，笑談「正常合理」。有些子孫甚至在自殺老人的葬禮上，還談笑風生。而長輩似乎也參透了人生，讀懂父母兒女之間情感的冷漠。所以，有老人如此感喟，「我們這兒的老人都有三個兒子——葯兒子(喝農藥)、繩兒子(上吊)、水兒子(投水)，這三個兒子最可靠。」

有一對老年夫婦，同時喝農藥自盡。老太太當場死亡，老爺子沒死，但家屬並不送到醫院。第二天家裡人給老太太辦喪事，就讓老頭躺在床上看。第三天，老頭命斃，就著為老太太辦喪事的靈棚，立馬又為老頭辦了喪事。

還有一個在外打工的兒子請7天假回家，看望病危的父親。兩三天過去，發現父親沒有要死的跡象，這個兒子就問父親：「你到底死不死啊?我就請了7天假，是把做喪事的時間都算進來的。老人隨後自殺，兒子趕在一周內辦完喪事，回城繼續打工。

其四是老人們精神空虛，子女的關愛不足

過去老年人守著兒孫過日子，現在隨著主力人群紛紛進城，農村已成了老年人的「留守陣地」，中年人、年輕人多是逢年過節回家看看。即使回來，在互聯網社會背景下，也基本上「各忙各的」、「各玩各的」，老年人不懂現代社會，也跟不上現代社會變化的腳步，老年人和子女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少。很多老年人平時靠打麻將過日子，如果沒有收入，或者身體條件不允許，那就只能「望天過日子」，很少有適合養老的活動和場所。即使隨子女進城，也有很多人是「身體進入21世紀，精神還停留在過去」。城市對於他們來說，和客棧差不多。

其五是老人法制意識的不足

在法治意識較強的東部地區，老人在遭遇子女不盡贍養義務的時候，會選擇向法院起訴子女應盡贍養義務。而廣大的中西部地區，大多數老人選擇了沉默，甚至被子女百般虐待，也只是選擇默默忍受。

最後是政策監管不到未、法律約束不到位

農村老人頻頻自殺，而且悲劇一直在上演，不孝兒女當被譴責或問罪，但敢問一句，我們的一些基層組織又在哪兒呢?當下的農村，不是行政監管不到、法律約束不到的世外荒漠，但那些可憐的老人們，有些除了選擇自殺，為何找不到生的希望、抓不到求生的「稻草」而自生自滅?!未來20年將進入老齡化高峰。在農村，若是孝道不樹，法律不張，行政不作為，那麼，今後老人自殺的悲劇恐怕會越演越烈、越演越慘，甚至從中能看到我們未來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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