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績「變臉」，這家石油企業鋌而走險為哪般

作者：米小夏

2016年三季報顯示盈利，最新發布的業績快報又稱，2016年度公司凈利潤虧損5.93億元。這家石油企業出現業績「變臉」，究竟是何原因呢？

2月28日，山東墨龍發布業績快報稱，2016年度該公司凈利潤虧損5.93億元，存在被實施退市警告風險。

事實上，春節后首個交易日，中小板市場山東墨龍業績「大變臉」的消息，就已掀起過一陣軒然大波。加之此前其實際控制人違規減持，該公司不僅引來社會輿論的一致口誅筆伐，深交所也對其下發了關注函。

山東墨龍是一家生產石油開採設備的企業，開採石油用的抽油管道、輸油管道、油套管、磕頭機等都是其主要產品。該公司80%的客戶份額是中石油、中石化等國內大型石油開採企業。近年來，國際油價持續下滑，兩桶油分別減少了油田的開採，該公司產品銷量也因此受到直接影響。

2017年2月16日，山東墨龍就深交所關注函進行回復，就計提減值的具體情況、實際控制人減持等問題作出了詳細解釋。儘管如此，市場對山東墨龍的質疑仍未平息。

業績「大變臉」

2017年2月3日，山東墨龍發布公告稱，2016年全年公司凈利潤預計將虧損4.8億至6.3億。消息一出，輿論嘩然。

就在3個月前，2016年10月26日，山東墨龍發布三季報。財報數據顯示，上市公司當期實現營收2.95億，凈利潤186萬，同比增長98.66%。

與此同時，山東墨龍稱，公司2016年將實現扭虧為盈，預計2016年1-12月份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600萬至1200萬元，同比增長102.31%至104.62%，對公司股價構成重大利好，專用設備行業平均凈利潤增長率為-13.29%，公司本季度凈利潤環比上季度下降201.72%至增長58.71%。

至於扭虧為盈的原因，山東墨龍表示，2016年市場形勢依然處於低迷狀態，原材料價格波動大，產品價格下降幅度大，但是公司堅持新產品開發，拓寬了市場範圍，取得較好進展；同時公司立足自身，深化內部挖潛和技術改造，提高了產品的成材率，保證了產品質量的提升。

受此利好影響，不少股民買入山東墨龍。股價逐步走高，從12元漲至13.6元。然而，好景不長，雞年第一個交易日，該公司就傳出業績預虧的消息。

此番業績「大變臉」，公告中給出的修正原因為：受國內外經濟形勢影響，公司經營業績大幅下滑，對存貨、應收款項、商譽等相關資產計提了減值準備；2016年市場需求有所復甦，但仍處在低位運行，受油價波動和原材料價格波動影響，雖然產銷量較2015年度增長，但是產品銷售價格大幅下滑且價格波動頻繁，導致公司經營業績受到重大影響。

由於2015年山東墨龍已經虧損2.6億，如果2016年度公司繼續虧損，公司2016年度報告披露后，公司股票將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事實上，這已不是山東墨龍第一次業績「大變臉」。2013年，山東墨龍就曾業績變臉，其業績修正公告將2013年全年盈利從2685-9398萬元修正為虧損1.76億。同時從2015年開始每到四季度都會出現巨虧，似乎有些巧合。

如果只是業績變臉，山東墨龍還不至於如此千夫所指。更重要的是，其實際控制人張恩榮父子在公司預盈公告發布之後、公司業績變臉公告發布之前，曾大舉減持股份。由於三季報預盈，大批股民買入。此後大股東趁機減持套現，使得股民被無情「收割」。

2016年11月23日，公司總經理張雲三減持公司股票750萬股，2017年1月13日公司張恩榮減持3000萬股。按當時市場均價測算，二人分別套現8228萬元和2.72億元。而張恩榮減持的時間節點正巧是山東墨龍發布業績預告更正的前20天，根據證監會對上市公司的相關規定，大股東不得在披露重大信息事項的前30日內減持公司股票。

針對張恩榮的減持，深交所曾在1月18日下發了監管函。深交所表示，張恩榮的減持行為，未按照《證券法》第八十六條和《上市公司收購管理辦法》第十三條規定的及時履行權益變動相關報告和公告義務，且未停止買賣上市公司股份，違反了《股票上市規則（2014年修訂）》第1.4條、第 2.3條、第 11.8.1 條和《中小企業板上市公司規範運作指引（2015年修訂）》第 4.1.2 條的相關規定。

財務狀況惡化

山東墨龍董秘趙洪峰否認「實控人父子『無良』減持」的說法。在此前接受媒體記者採訪時，他表示：「如果真要套現可以在（2016年）11月初的高位減持。沒必要等到下跌這麼多再去做這個事情，不合常理。」

山東墨龍實控人父子減持的時間與公司發布預盈公告的時間的確存在一定的時間差，而兩人減持之時，山東墨龍的股價確實正處在下跌途中。

趙洪峰給出的理由是，實控人父子減持的資金主要用來支持上市公司發展了。

公開資料顯示，張雲三在減持後向上市公司出借6000萬元，與山東墨龍全資子公司壽光懋隆簽署借款協議，所借款項將用於該公司技術研發、推廣等，借款期限不超過12個月，免收利息。

張恩榮也在減持公告中稱，減持資金在扣除相關稅款、手續費后，將用於個人捐獻的壽光市文化公益項目發展及山東墨龍運營發展等。1月19日，上市公司宣布向張恩榮借款1.5億元，借款利率按銀行貸款同期基準利率計算。

事實上，經營乏力、債務高企、籌資單一的山東墨龍正在財務危機中掙扎，通過減持「回血」成為其籌資的一條險路。

2016年度受全球經濟環境影響，石油公司勘探開支降低，行業需求下降，國內外市場需求疲軟，行業競爭加劇，訂單獲取和企業正常運營成為同類企業急需解決的困局，出現了很多已經停產和瀕臨停產的企業，也出現了虧損幅度較大的企業。國家統計局的最新數據顯示，2016年全國原油產量為1.9969億噸，同比下降7.01%。

在此大背景下，山東墨龍早已經面臨經營上的困境。油套管業務作為公司九成營業收入來源，近年來已每況愈下。趙洪峰介紹，在2008年的價格高峰期，油套管每噸最高可到8000元。而根據《山東墨龍石油機械股份有限公司關於深圳證券交易所關注函的回復》（下簡稱「《回復》」），2016年，油管平均單價為3,468.88元/噸，套管平均單價為3,622.72元/噸。

更為重要的是，公司原來的大客戶中石油、中石化等國有企業變更招標模式為「集中招標採購」，與其他企業相比，山東墨龍優勢漸失，訂單規模也逐年縮水。

目前，山東墨龍針對中石油和中石化的訂單量已不足企業訂單量的50%，其餘的訂單產生在普通的居民生活用水管道、地下排水管，為了維持企業的市場份額只能開工賠本等待機會。

然而，根據《回復》，管材類各類產品的銷售價格下降幅度較大，售價較低的流體及結構用管銷售比重較2015年大幅增加。該公司2016年產品結構發生變化，油套管市場需求降低，公司加大城市建設流體及結構用管的銷售，全年銷售量遠大於油套管，但售價遠低於油套管。因此，該公司在2016年度產品銷量增加的情況下，銷售額和銷售業績依然下滑。

與產品價格下滑相對應的是成本的提高。鐵礦石、焦煤價格波動頻繁，尤其是第四季度大幅上漲，鐵礦石價格上漲幅度超過50%，焦煤價格上漲幅度達到100%，對營業成本造成一定影響。

「這種減產的趨勢至少還要延續到2017年，對於油服行業來講至少2017年也不會表現太好。」 卓創資訊石油行業分析師高健對行業前景依然保持悲觀。

就在山東墨龍面臨經營困境的同時，債務高企和籌資渠道單一也在加劇著危機。

自2013年開始，山東墨龍總負債一直保持在30億以上，並逐年遞增。截至2016年第三季度，其負債合計37.8億元。短期借款、應付賬款、應付票據是山東墨龍高負債中的「三座大山」。

銀行借款是山東墨龍主要的資金來源。該公司2016年半年報顯示，當期短期借款16.71億元，分為15.65億元信用借款和1.06億元保證借款，而一年以內的短期借款有13.79億元。即便大股東將減持所得資金中的1.5億給上市公司，相較於13.79億短期借款，依然只是杯水車薪。

除短期借款外，應付賬款和應付票據也成為山東墨龍頭上的重壓。自2010年底開始，山東墨龍的應付賬款就在5億元以上，並在2015年年底達到歷史最高的9.05億元。2016年三季報顯示，這一數據為8.26億元。

根據山東墨龍2016年半年報，其持有的金融資產和金融負債按未折現剩餘合同義務的到期期限分析，一年以內的應付票據4.87億元，應付賬款6.51億元，其他應付款2588.2萬元；對應的一年內應收票據為7466.81萬元，應收賬款6.35億元，其他應收款4496萬元。相較而言應收票據和應付票據數據相差甚大。

如果山東墨龍2016年註定要虧損，股票將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那麼，市場關於「山東墨龍『故意』做低業績，以備來年扭虧為盈成功保殼」的質疑也不無道理。

根據交易所的相關規定，上市公司連續兩年虧損將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連續三年虧損將啟動退市程序。因此，上市公司往往會選擇在當年大額計提減值準備，實際上是風險的集中釋放，為來年的業績增長打下基礎。

在業內人士看來，虧損時多計提減值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減少以後年度的折舊費用，為盈利騰出空間；二是為處置該項資產做準備，由於這些減值準備的轉出，會導致出售該項資產的賬面餘額小於市價而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