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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小說連載 ∣ 田耳:附體(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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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城的機場鎮,也可以去玩一玩。他跟妹子說。

妹子將手繪的韋城旅遊圖翻找一遍,噘起嘴,說這上面根本沒有提到機場鎮。他就說,地圖是死的,我是活的。我在這裡待了好一陣,哪裡好玩哪裡不好玩,我比這張地圖清楚。

機場鎮有什麼好的?

有一種小吃,叫「炸飛機」,很有名。家慶說,當時是我同學帶我去機場鎮,吃「炸飛機」。我敢說,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東西?妹子的興緻畢竟吊了起來。這幾年央視有一檔節目,叫《遠方的家》,給無數觀眾反覆灌輸一個道理:走到哪裡,一定要吃到哪裡。這妹子也已形成了這樣的觀念,各地特色美食,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到時你就知道了。他把她胃口進一步往上吊。

家慶再來韋城,算一算距學廚正好十年。那時候往後想十年很長,現在往前捋十年很短,時間就這麼個玩意兒。他剛結婚,妹子是他老婆——寧雨婷。他在旅遊區有個門店,什麼好賣賣什麼,即使這樣,錢賺得也不是很多,但日子畢竟還好打發過去,大錢沒有,小錢不缺。人面上往來,有的叫他傅老闆,有的叫他傅總,他也習以為常。結婚以後,小寧說要去旅遊,沒有理由拒絕,去了新馬泰,又去台北,返回時先在廣州落地,小寧在那裡讀的大學,要約一夥閨蜜。之後,家慶就想到韋城。廣州和韋城通了高鐵,只兩小時路程。他想當年從佴城到韋城,路途遙遠,在綠皮火車上要坐一整晚。現在倒好,兩個小時也就一頓飯的時間。

小寧說,韋城有什麼好玩?確實,韋城是個不起眼的城市,從沒聽說,哪個朋友的新婚旅行往那裡去。去那麼個冷僻地方,回來跟人講都像是笑話。於是家慶跟她說,你是在廣州讀書,我是在韋城。小寧說,三個月的廚校你還肄業,現在想起來要回母校看看?家慶說,時間不在長短,是有感情。小寧便笑,說,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感情留在那裡。

高鐵站是在葵圩,葵圩變成熱鬧的地方,以前讀過的那所學校已經併入一處巨型的樓盤,旁邊還有以摩天輪為標誌的兒童公園,找不出一絲舊日的遺迹。家慶也並不在乎,他對廚校早已沒有記憶,當年一塊兒打牌的同學,也從未聯繫。229路車還在,公汽起點站位於交運樞紐大樓,隨了無數標牌指引,才上到車裡。車也是全新,走在寬闊的馬路上一點也不晃蕩。馬路擴了,車速提了,一個多小時就到機場鎮。機場鎮卻還是老樣子,位於整個韋城發展規劃的反方向。七七一廠古舊的樓群仍在,有的已經修葺,至少是重新粉刷了外牆,依然住滿了人;有的樓房太舊,住戶已悉數搬離,但尚未拆除。家慶感到意外,十年後還能看到整個區域不曾變動,在當下,簡直有如奇迹。他帶著她在古舊樓群里穿梭,她不停地問他,你來這裡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總是回答,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你會不虛此行。他神秘地瞥她一眼又一眼。

這樣,兩人在一幢幢舊樓之間穿梭,家慶沒有看見任何一張熟悉的臉。忽然他想,他其實也不是來尋找熟悉的臉,他來這裡,也許根本就不是懷舊。那是什麼?他自問,沒有回答,反正生活當中總要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街燈已然亮起,不是同時點亮,而像一種傳染一盞一盞地亮,很快蔓延了一條街。跟十年前一樣,夜市攤就在這個時候搭起,攤主在路邊支起支架,蓋上氈頂的雨布。

你到底要找什麼?

好了,現在應該有地方吃「炸飛機」。

小寧奇怪地看著他。以她的了解,家慶絕不是一個有趣的人,更不要說有情趣。他又帶她往回走,說是想找當年那家夜市攤。家慶說,我記得那家夜市攤是叫「怪難吃」。

小寧說,敢取這個名,一定好吃。

喏,你就是有眼光。家慶見縫插針地誇。

把她胃口吊起,終歸是要給個說法,好在現在家慶已經有很多辦法,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到機場鎮以後,他一直在想,為什麼要來這裡?為什麼?彷彿是鬼使神差。這些年,很奇怪,他對韋城那兩個月的記憶猶深。這麼多年過去,最美好的事,和最痛苦的事,他都已淡忘。當初在韋城的兩個月,既沒有快樂,和日後的一些遭遇相比,也算不得如何痛苦,但不知為何,那段日子在他記憶里閃爍著某種金屬質地的黑色光澤。

天已黑,家慶仍然在找那家「怪難吃」夜市攤,當然找不到,這是他現謅出來的。他還裝模作樣找了幾個路人打聽,竟然有一中年男人回憶一番,然後答說,那家攤子好久前就關掉了。

關掉了?

嗯,關掉了。中年男人很肯定地點點頭。

關掉了呀。家慶萬分無奈地看看小寧。

後來,家慶像是隨意挑選了一家夜市攤,其實正對著當年住過的那幢樓。他看得清樓道,樓房已是十分殘破,樓道口相應也有盞昏黃的燈。兩人坐下,家慶就一直盯著那邊。他知道,其實表哥兩口子都已離開這裡。

那次家慶離開以後,不到一年,表哥表嫂就離了婚,事情還出在表嫂那頭。她上網,搞起網戀,後來嫁到杭州。據說嫁得不錯,男人是個老闆——可不是家慶這種,空有老闆之名的。那老闆很疼她。他很矮,每次飯局都把她帶出去,讓她穿上旗袍或者別的顯身材的衣物。兩人並排地走,她比男人高一頭還多,男人倒覺得這正是財富和體面。男人需要的正是這些,而前表嫂也甘之如飴,經常用手機給表哥發來照片,主要是讓表哥看手飾、坤包上的標誌和手中牽著的血統高貴的洋狗。

後來表哥回到佴城定居,養上一年,臉色就好看起來,熟人見他就誇「臉上有肉了」。在一些離了婚的女同學看來,他仍是當年那個帥哥。圍著他的美女不止一個,也不止兩個三個,她們不會叫他「毛坯松」,而是叫他老夏。大姨跟他說,你也不小了,不要老想再找個年輕的沒結過婚的。這幾個條件都好,有能耐,搭個伴的事。表哥不吭聲。兩年後他挑了一個並不起眼,但身材近乎粗壯的妹子。妹子年紀稍大,但沒結過婚,生孩子肯定沒問題。小孩很快生下來,又是男孩,在婦保站生產時量一量身高,也是48厘米。表哥眉頭一皺。頭幾年裡,表哥一刻不停地把這小孩抱在懷裡,別人偶爾抱一抱,他就寸步不離,守在一旁,額頭沁出汗。久而久之,別人不敢再去抱這小傢伙。

家慶只有一次和表哥聊到表嫂。當時表哥正犯神經性皮炎,癢得死去活來,每晚入睡都想扒掉自己的皮,後來服用了激素類藥物才緩和一些。表哥看上去胖了些,氣色就顯好,其實是激素把他鬧的。

憶美嫁給一個有錢的男人,個兒矮,比憶美矮差不多一頭。

那就是和我差不多?

比你應該還……高一點。表哥用手在家慶頭頂比畫,開心起來。

兩人在陽台,看著屋裡活蹦亂跳的小傢伙,閑扯開來。表哥換了過來人的語調說,難得有那麼個男人喜歡她,我也就放心了。

離都離了,有什麼不放心?你牽腸掛肚都習慣了。

你不知道,憶美嚴重性冷淡,一想起那事就會噁心,絕對不能用來上床。男人確實是喜歡她,不為別的。

家慶不這麼看,也許表嫂在表哥面前表現出性冷淡,拒絕同床,但被另一個男人激發,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表現。當然,家慶不會明講,因為他知道表哥未必不知道。這時,他十分具體地記起來,表嫂胸前那兩隻狀如絲瓜,富含憂傷的乳房。於是,家慶又改變了看法。他暗自想,在那個有錢的老男人看來是遇見了愛情,而在表嫂看來,會不會又是一次附體?附體真是一件毫無道理的事情。

表哥把兒子抱到五歲,仍捨不得送幼稚園。他沒有工作,靠那點下崗補助過活,父母仍要貼補他生活費用。朋友都勸他,小孩要跟別的小孩在一塊兒,這樣才能健康成長。表哥又想了一年,終於送兒子去幼稚園,直接去讀大班。但沒過幾天,小孩被別的小孩打,破了皮,哭得死去活來,不願再去幼稚園。表哥便下了決心,兒子由自己帶著,一刻不停地帶在身邊。兒子去幼稚園的幾天里,他也是坐卧不寧,虛汗要濕透幾條內衣。

「炸飛機」弄好,放在不鏽鋼的盤裡,端上桌。小寧一嚼,粉末滿嘴亂鑽,乾巴無味。小寧只吃半隻,便往外狂吐。她說,你敢說,這是你以前覺得最好吃的東西?

家慶解釋,老闆不一樣,味道也不一樣。

再不一樣,也不可能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以前「怪難吃」那個老闆,他的蝗蟲是自己去抓的,純天然無污染。現在可能都是冷鮮貨,用料就大不一樣……

我打死也不相信,油炸的蝗蟲,能好吃到哪去。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覺得還是不錯的。

小寧賭起氣來,又買20串。以前一串有5隻,現在只有3隻。幸好現在只有3隻,但20串共計也有60隻。她說,全都吃下去,我就相信你不是講鬼話。

家慶本想再找個什麼理由,繼續往下搪塞,一想老是找話講,也費腦,於是決定把20串全都擼光,省得多費口舌。蝗蟲無肉,只是難以下咽。他將蟲子嚼成粉,這不難,難的是一口一口往下吞咽。家慶只好把頭抬起來,把脖子仰起來,用力地分泌唾液,或者用王老吉送服。

算了算了。小寧說,你吃得這麼難受,不要再跟我裝了。

家慶停下來,他實在不想再多吃一隻。

今天真是邪門,你帶我坐這麼久的車,到這鬼地方。小寧忍不住抱怨,新婚旅行十多天,顯然這是最失敗的一天。她又說,這地方沒有景點,油炸的蝗蟲不可能是你真正想吃的東西。

都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當然也不會是邂逅老情人。傅家慶,我認識你這麼久,打死也不相信你會有念念不忘的老情人。

那是為什麼呢?家慶便也裝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說不上來。剛才,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被什麼附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才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你說是,那就是。家慶打了個呵欠。

別的東西又端上來,炭烤生蚝、烤魷魚、蒜蓉花甲還有辣酒炒香螺。走了這麼一陣,兩人確實感到餓,再說有前面的「炸飛機」作比較,別的東西似乎都比以前好吃。小寧閉上了嘴,小心地嘬花甲螺上那一點點湯汁。家慶喝著冰涼的啤酒,抬頭看向那一側的天空。和十年前一樣,飛機還在夜空中頻繁起降,從天到地,從地到天。

作者簡介:本名田永,男,湖南鳳凰縣人,1976年生。1999年開始小說創作,2000年開始發表作品。迄今已在《人民文學》《收穫》《北京文學》《作家》《聯合文學》《鐘山》《花城》《江南》等文學期刊發表小說六十餘篇,計兩百萬字。現為廣西大學教授、駐校作家;江蘇作協合同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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