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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裝飾藝術享譽世界，卻把鄉愁畫成最唯美的史詩

2021/12/25

yidianzixun

Four Seasons,Alphonse Mucha,1895

The Flowers,Alphonse Mucha,1898

Poster for 'Salon des Cent 20th Exhibition',Alphonse Mucha,1896

Zodiac,Alphonse Mucha,1896

招貼畫？廣告海報？還是塔羅牌？確實，這些作品中華麗、細膩、靈動……可以說附加了所有唯美辭藻的藝術風格來自19世紀末法國「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的代表藝術家——阿爾豐斯·穆夏（Alphonse Maria Mucha）之手。

Self-portrait with posters for Sarah Bernhardt, in his studio, Rue du Val de Grâce, Paris,c.1901

1860年7月24日，穆夏出生在今捷克共和國摩拉維亞南部的小鎮，他從小就表現出對畫畫的極大熱情。之後他在家鄉的一個劇場里做一些畫裝飾布景的工作。1879年穆夏在維也納的一家劇院做舞台布景畫師，同時繼續他的「非正式」藝術教育。由於1883年受雇於昆·百拉斯（Khuen Belassi）伯爵，創作其位於奧地利Emmahof的城堡的壁畫，穆夏受到了伯爵高度的讚賞，並在其資助下於1885年開始在慕尼黑美術學院（ Münich Academy of Arts）接受「正式」的藝術教育。

1887年，穆夏前往巴黎的朱利安學院（Académie Julian）和克拉羅西學院（Académie Colarossi）繼續他的學業，同時接受一些廣告招貼畫的訂單。

Page's Costume: study for an illustration for 'Le Costume au Théâtre',Alphonse Mucha,1890

與此同時，穆夏和一些巴黎的藝術家如讓·愛德華·維亞爾（Jean Édouard Vuillard 1868-1940）、皮埃爾·伯納爾（Pierre Bonnard 1867-1947）的交往，也是他在巴黎求學時期頗為重要的收穫——追隨這些藝術家，並探討關於「藝術何為」的新思想，即藝術具有顯現巨大神秘性的特點——成為穆夏構建「新藝術運動」概念的早期萌芽。

Mucha with his friends in the studio, Ru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 Paris,c.1893-1894

其中對穆夏影響最大的，當屬與他共用一間工作室的保羅·高更（Paul Gauguin）。在這間被1900年的一位拜訪者稱為「簡直太美妙」了的工作室里，當音樂響起，穆夏就開始「裝扮」房間——將一切異國風情元素、波西米亞的作家、藝術家、音樂家「塞」進去。期間一張拍攝了高更未穿褲子，在彈奏簧風琴的著名照片便在此誕生。高更的這一舉動成為了這間崇尚自由的畫室最好的腳註。也正是在這間畫室里，穆夏第一次對偉大劇作家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的《神秘日記》一書（Inferno/From an Occult Diary）產生興趣。

Paul Gauguin playing Mucha's harmonium in his studio, Ru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 Paris,c.1893-1994

而在1894年，他為當時最紅的歌舞明星莎拉·伯恩哈特（Sarah Bernhardt）在新年演出的歌舞劇吉斯蒙達（Gismonda）設計的第一幅海報，成為他的藝術生涯的轉折點，並因此蜚聲藝術界。

Gismonda,Alphonse Mucha,1894

此後，穆夏秉持「藝術必須激發視覺愉悅」的理念，其具有強烈辨識度的、裝飾性極強的「穆夏風格」（Le Style Mucha）向受眾傳達著精神性的信息，這為他贏得了越來越多的名望和商機。於是他又接連受雇創作了許多關於餅乾、啤酒、香煙、腳踏車等等的商業廣告招貼畫。

Poster for 'Job' cigarette paper,Alphonse Mucha,1896

Poster for 'Biscuits Champagne Lefèvre-Utile',Alphonse Mucha,1896

在這些裝飾畫中，穆夏拆除了純藝術與商業藝術之間的藩籬，模糊了其作品中商品性與哲學性的界限。由於受到「拉斐爾前派」（Pre-Raphelites）、奧地利學院派（以漢斯·馬卡特Hans Makart為代表）及日本浮世繪藝術的多重影響，穆夏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以有機的、華美的、充滿動勢的人物線條與拜占庭式的外框、字體及圖案付諸筆端。象徵著「穆夏式」的女性通常以捲曲的長發、配有花環甚至聖光的「女神」形象「降臨」於世。與同時期的著名藝術家愛德華·蒙克（Edvard Munch）筆下帶有「危險性」的、精神頹靡的女性形象形成了明顯的反差，顯然，「穆夏式」的女性所顯現的宗教感可以被大多數人所接受。

Madonna,Edvard Munch,1893~1894

1896年，他第一件著名的裝飾四聯畫《四季》被印刷出版，於商界和藝術界引起強烈震動。這件作品的創造性意義遠遠超過了其作為裝飾畫本身。在雕塑家好友羅丹（Auguste Rodin）的激勵下，穆夏嘗試了雕刻藝術，並與同為「新藝術運動」成員的金匠喬治·富蓋（Georges Fouquet）合作設計製作珠寶首飾。正是對這些不同材質的摸索，使其看似平面的形象背後卻隱含著戲劇性的張力。

The Seasons,Alphonse Mucha,1896

在維也納、布拉格、布達佩斯、慕尼黑、布魯塞爾等地相繼舉辦展覽之後，穆夏已然成為名氣最大的裝飾藝術大師。1902年和1905年，他陸續出版了《裝飾藝術文獻》（Documents Décoratifs）及《裝飾圖案》（Figures Décoratives），在這兩本被其追隨者奉為「聖經」的手冊中，大量地記錄了穆夏設計的珠寶、牆紙、玻璃雕像、傢具等等裝飾藝術品。然而，除去和「新藝術運動」字面上的關聯外，穆夏本人卻拒絕被貼上標籤，他堅稱自己的藝術是指向永恆的。

早在1899年，穆夏就在其名為《父》（Le Pater）的插畫書中顯現出他對於其個人藝術所具有永恆性及政治性的推崇。通過象徵性的花朵圖案及拜占庭式的邊框紋樣，描繪著一個典型的天主教徒向上帝禱告的形象，在這裡他意圖將人類引向「神授」的理想境界，即精神世界的最高處。

Le Pater, Alphonse Mucha,1899

Le Pater: early study for the 1st allegorical scene 'Our Father who art in Heaven' ,1899

由於19世紀末正值全球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民族解放運動的興起，穆夏的故鄉也在經歷著向現代民族的轉變。深陷鄉愁（「My homeland was left to quench its thirst on ditch water」——Alphonse Mucha）和困於名望（「Robbing me of my time and forcing me to do things that are so alien to those I dream about.」——Alphonse Mucha）的他，感到自己的裝飾藝術失去了本意，穆夏決心以他唯美的畫風創作表現斯拉夫民族史詩（Slav Epic）的作品，以此來引領斯拉夫人民走上追求自由的道路。

為了實現這部具有紀念碑意義的史詩巨作，穆夏於1906年開始頻繁前往美國尋找創作路徑和贊助人，通過在美國教授油畫，並為上流人士繪製肖像畫，終於在1909年他找到了一位願意資助他20年的慈善家查爾斯·克雷恩（Charles Crane）。

Portrait of Josephine Crane Bradley as Slavia, New York,Alphonse Mucha, 1908

1910年，穆夏回到布拉格，開始全身心地投入他的斯拉夫史詩創作。同時，他還承擔了布拉格市政廳（Obecní dům）天頂壁畫的工作，嵌於其上的銘文（「Though humiliated and tortured you will live again, my country!」）更是表達了穆夏對斯拉夫民族走向自由的堅定信念。

The Slavonic Concord: study for the ceiling painting for the Lord Mayor's Hall, Obecní Dům, Prague,Alphonse Mucha,1910-1911

1918年，祖國捷克斯洛伐克於一戰後獨立。「夢想成真」的穆夏為這個新國家創作了郵票、錢幣等來表達欣喜之情。

而為了創作斯拉夫史詩巨作，穆夏在工作室里掛起6X8米的巨大畫布，並做了大量的歷史研究，來確保其所畫的戰爭場面及人物著裝的準確性。很快，其作品中的「泛斯拉夫主義」在國際上引起了關注，遂於1919年在美國巡迴展出了其史詩巨作的第一階段作品，短短一周內便吸引了五萬人次觀看。

Mucha with the Slav Epic canvases exhibited in the the Klementinum, Prague,1919

'The Slav Epic' cycle No.1: The Slavs in Their Original Homeland,Alphonse Mucha,1912

'The Slav Epic' cycle No.11: After the Battle of Vítkov,Alphonse Mucha,1916

'The Slav Epic' cycle No.12: Petr of Chelčice,

Alphonse Mucha,1918

'The Slav Epic' cycle No.13: The Hussite King Jiří z Podĕbrad,Alphonse Mucha,1923

'The Slav Epic' cycle No.5: King Přemysl Otakar II of Bohemia,Alphonse Mucha,1924

'The Slav Epic' cycle No.17: The Holy Mount Athos,Alphonse Mucha,1926

1926年，穆夏完成了斯拉夫史詩系列作品（一共20幅）的最後一幅《斯拉夫的禮讚》，在這幅總結之作中，他囊括了從神話時代到19世紀的斯拉夫歷史，並展露出其個人對斯拉夫民族勝利的願景。畫面右下角的青色部分是斯拉夫的早期歷史，左上角的紅色部分表現了胡斯派（Hussite）在中世紀時與羅馬教會抗爭的場景，中央一圈黑色陰影下的人物是長久以來侵略斯拉夫民族的敵人，前面的黃色人物則是為斯拉夫民族自由、和平而戰的斯拉夫人民和從一戰「歸來」的民族英雄。而畫面的核心處，一個赤裸上身的年輕男子則代表著全新、強大、重獲新生的祖國，在上帝的守護和指引下走向自由共和。

'The Slav Epic' cycle No.20: The Apotheosis of the Slavs, Slavs for Humanity,Alphonse Mucha,1926

1928年，在捷克獨立10周年之日，穆夏將斯拉夫史詩巨作的全部作品無償捐獻給了布拉格。然而安穩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30年代末的歐洲被法西斯政權籠罩，依然心存希望的穆夏開始創作以探討理性、智慧與愛為題的三聯畫The Three Ages （1936-38），即使在納粹的威脅下，也從未放棄對藝術力量的信仰。

Study for 'The Three Ages' triptych: Reason, Wisdom and Love [unfinished project],Alphonse Mucha,1936-1938

然而1939年，當納粹的鐵蹄踏上了捷克時，穆夏的希望、藝術都被徹底終結，他被扣上了「反動派」的罪名，成為了第一個被蓋世太保逮捕的藝術家。在一連串的嚴苛審問期間，穆夏不幸感染上了肺炎，而後在1939年7月14日病逝於布拉格。

縱觀藝術史，尤其是設計史，穆夏的影響的確是深遠的。舉兩個最著名的例子：在20世紀60年代的新藝術復興運動下，Nigel Waymouth直接採用穆夏的招貼畫風格為世界著名的搖滾樂隊Pink Floyd設計了演唱會海報；而武內直子（Takeuchi Naoko）創作的風靡90后童年時代的《美少女戰士》，所有的靈感來源皆為穆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