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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朱元璋都是講白話的高手

看國產古裝劇,難忍的是台詞,就像侯會老師此文吐槽的:「當個皇帝說話真費勁」。這其實也是編輯的想象力未到點上,身為皇帝,說話哪裡需要拐那麼些彎。

任何時代都有兩種語言:活的語言,死的語言。要死要活,全看說話的人。多看使用活的語言者的書,也能讓我們的語言鮮活起來。

看電視劇,扮演皇上的演員張口就是:「朕本次迴鑾……」我就想:當個皇帝說話真費勁!後來看過幾篇皇帝的諭旨,居然都是大白話。

有一道元帝忽必烈的聖旨,刻在一座道觀的石碑上。開頭便是:「宣慰司每根底,城子里、村子里達魯花赤每根底,官人每根底,祁真人為頭先生每根底宣諭的聖旨」——「宣慰司」是一地區最高行政機構;「每」即「們」,「根底」猶如說「跟前」;「達魯花赤」是握有實權的地方官;「先生」則指道士,「祁真人」大概是這座道觀的頭頭兒吧。這段開場白的意思是:上至宣慰司、下到城鄉各級幹部,以及以祁真人為首的道士們,這是頒布給你們的聖旨。

「馬兒年和尚與先生每對證,佛修贏了先生每上頭,將一十七個先生每剃了頭髮,交(教)做了和尚。以前屬和尚每底,先生每佔了四百八十二處寺院,內將二百二十七處寺院並田地、水土一處回付與和尚每者么道。……」

聖旨頒於至元十七年(1280),忽必烈作為大元皇帝及宗教事務仲裁者,督促道教將此前強佔的佛教財產,按「馬兒年」(當指1270庚午年)的調解方案儘快歸還佛教,並強令十七個道士剃度為僧。聖旨後面還提到佛教的其他訴求,如命令道教把詆毀佛教的宣傳品連同底版徹底銷毀;又要求在三教神像的擺放上,恢復「釋迦牟尼佛系當中間里安置,老君底、孔夫子底像左右安置」的格局——而此前道教的擺法,是把釋迦牟尼放在了下首。

這樣一篇聖旨,沒用一個「之乎者也」的虛字,更沒有駢四儷六、典雅而模糊的廢話;句句都是大白話,大概就是忽必烈口述的忠實記錄,但意思簡潔明了、毫不含糊。

少數民族做皇上,講大白話並不奇怪,漢文化水平低嘛!那麼漢族皇上又如何?北京國子監有一通明代聖諭碑,刻著開國皇帝朱元璋對太學生的訓示,竟也是大白話:

恁(您)學生每聽著:先前那宗訥做祭酒呵,學規好生嚴肅,秀才每循規蹈矩,都肯向學,所以教出來的個個中用,朝廷好生得人。後來他善終了,以禮送他回鄉安葬,沿路上著有司官祭他。

近年著那老秀才每做祭酒呵,他每都懷著異心,不肯教誨,把宗訥的學規都改壞了,所以生徒全不務學,用著他呵,好生壞事。……

今後學規嚴緊,若有無籍之徒,敢有似前貼沒頭帖子誹謗師長的,許諸人出首,或綁縛將來,賞大銀兩個。若先前貼了票子,有知道的,或出首,或綁縛將來呵,也一般賞他大銀兩個。將那犯人凌遲了,梟令在監前,全家抄沒,人口發往煙瘴地面。欽此!

據說這是朱元璋到國子監訓話的原文,金口玉言,誰也不敢妄加添減,就照原話刻在碑上。

訓示中提到的「貼沒頭帖子」、「貼票子」,是指多年前發生在國子監的一次「學運」:有個太學生因反抗不近人情的嚴苛管理,貼出匿名「小字報」以示抗議,惹得朱元璋「龍顏大怒」,一經查出、便梟首示眾。此番朱皇帝舊事重提,指出再有發帖「誹謗師長」者,定要嚴懲不貸,而出首告密者則「賞大銀兩個」——可謂恩威並施、兩手都硬!

其實朱元璋的手法並不新鮮,從「秦皇漢武」到「唐宗宋祖」,哪個專制帝王不搞這套?我的話就是真理,爾等聽著就是了!誰敢「貼票子」、發異議,隨之而來的便是「凌遲」、「梟令」、「全家抄沒」、「人口發往煙瘴地面」!

不過由講話也可看出,朱元璋這個「大老粗」不簡單,雖是即席發言,卻條理分明、抑揚有度:哪個地方該和緩,哪個地方該嚴厲,都調度得恰到好處,把白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只是當封建王朝走上正軌時,皇帝諭旨又恢復駢四儷六的老調子,再也不見個性化的語言。

值得慶幸的是,自上世紀「新文化運動」始,富於生命力的白話文體一夜間佔據了文壇。從此人以手寫口,再也不用為言、文轉換而徒耗心血、煞廢苦心。

孰料歷經近百年,本應越來越純熟的白話,竟又孳生出一種新文體:無論上下,用這種文體講話,反不如六七百年前的朱元璋、忽必烈來得乾脆、講得透徹!

譬如一個單位,年末照例要由一把手做總結報告。厚厚的複印講稿人手一冊,早已發到聽眾手中。看看小標題,從理論到實踐,從科學創新到計劃生育,面面俱到,無所不包。

領導的嗓音很好,底氣也足,發音字正腔圓,最難得的是不緊不慢、始終連個磕巴兒都不打。所講的辭彙、句子你也耳熟能詳、無一生僻難解。可你打足精神,聚精會神地聽,聽著聽著,就把你聽「著」了:第一,都是些書面語,即所謂「字兒話」,平常聊天沒人這麼講話,因而也很容易讓人犯困。第二,這些話太熟悉,相同的內容、相同的語句,加上一些帶數字的新成語(四個這個、五個那個)……前年這麼講,去年這麼講,今年再嚼一遍,一句新鮮的、有創意的、富於個性的、帶點趣味的話都沒有!

端著架子、描著稿子的話說得多了,漸漸也就不大會跟民眾對話了。哪怕下去考察受災群眾,跟鄉親們面對面坐在炕頭上,也要說著社論般的語言:「我代表縣(鄉)里來看望你們,希望你們繼續發揚自力更生的優良傳統,不等不靠、不拿不要、真抓實幹、大幹快上,力爭在今冬明春……」手裡捏著救濟紅包的老漢拘謹地點著頭,目光茫然。

每逢在電視里看著類似的尷尬場面,我總想:這話還不如朱洪武的「賞大銀兩個」、「全家發往煙瘴地面」聽著明白、痛快!——我弄不懂,怎麼搞了一百年白話文,竟衍生出這麼一種不倫不類的「新文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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