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技術重塑中國貿易優勢

經濟觀察報 吳琪/文 在經濟新舊動能的轉換期的當下，需要政府、市場參與者擔心的事情有很多。對內，經濟總體去槓桿難免帶來中長期陣痛；對外，以出口和投資為核心的傳統動能放緩有可能變成結構性問題，同時又要面臨地緣政治的不確定性。金融危機之後，受累於全球需求不振，出口受到衝擊，跟著萎縮。高度依賴出口的對外貿易儘管在2017年第一季度有所回升，但在全球化受挫的時候也很難獨善其身。

我們認為，在這樣的背景下，數字技術推動貿易發展的前景十分廣闊，但實現這一願景並非易事。為此，政府、企業和個人需要共同行動、密切合作。

過去的半個多世紀見證了及亞洲地區奇迹般的經濟增長，國際貿易在其中的影響功不可沒。貿易往來為和新加坡等亞洲國家帶來了大量的資本和技術，創造了豐富的就業機會，在全球貿易版圖中佔據重要的一席之地。但是，后發優勢的增長模式正面臨著深刻的轉型和調整。與世界其它大洲不同，亞洲的國際貿易結構中，內部的貿易大於洲際貿易且佔比不斷擴大，也正通過「一帶一路」等戰略舉措主動尋求貿易助推力，努力構建新的貿易生態。

世界貿易組織公布的數據顯示，近年來，受世界經濟不振、金融市場動蕩以及貿易保護主義復甦等因素的影響，全球貨物貿易的增長率急劇下降，僅維持在3%的平均水平，遠低於金融危機前。進一步預測表明，2016年全球貨物貿易量進一步萎縮，增速下調至1.7%。在全球需求普遍疲軟的情況下，亞洲貿易情況更不樂觀，近兩年的貨物貿易增速甚至低於全球水平。

數字技術成貿易「弄潮兒」

在全球貨物貿易增長放緩的背景下，由數字技術驅動的服務貿易正逐漸成為貿易增長的重點領域。一方面，由於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和即時通訊等技術的發展，原先跨境運輸成本較高的服務以線上服務的形式進入國際貿易領域。突出的代表是那些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比如法律服務、管理諮詢、會計審計、技術測試和金融等。另一方面，數字技術促使虛擬商品貿易開闢了新的貿易類別，比如網路遊戲、數字音樂和視頻和在線廣告等。

2015年，全球將近一半（48%）的服務貿易是由數字技術驅動的，而在2001年，這一比例只有42%。相比之下，這一類服務貿易在亞洲地區尚未崛起。亞洲的數字化服務貿易占該地區總服務貿易的份額一直徘徊在39%左右。在，這一比例則為31%（參見下圖），的數字化服務貿易在15年間從100多億美元增長到了888多億美元。

伴隨著貿易結構發生劇烈變化，催生出越來越多的、基於數字化平台的增值服務將會顯著提升這一比例。同時，由於線上線下服務整合越來越多，集約化日益加強，以客戶體驗為核心的交易模式帶來了很多嶄新的商業模式，與新技術一起，推動建立新的貿易生態。

重塑貿易優勢恰逢其時

數字技術將為亞洲貿易，尤其是服務貿易領域增長帶來了巨大機遇。

放眼全球，亞洲市場對數字產品和服務有著強烈的偏好，需求量獨領風騷。這一點上，由跨境電商的價值鏈其實已演化成一條數字鏈條。據埃森哲分析，2015年，跨境電商交易額占進出口總額的19.5%，預計到2020年，該佔比將達到37.6%。B2B電商交易將成為跨境電商發展的最主要驅動力，到2020年，跨境B2B電商交易額將達到1.24萬億美元，全球佔比超過一半。跨境B2C電商的增長態勢也不遑多讓，相比其他零售形式，跨境B2C電商的增長速度最快，將是整體電商增長速度的2倍。到2020年，亞太區跨境B2C電商交易額佔到全球的48%。

移動物聯網、移動技術、數據分析、雲計算和電子商務等技術，提升了生產製造和物流效率，帶動了跨境電商的發展。管中窺豹，移動支付服務不僅在國內市場佔據壟斷地位，更在國際同類競爭者中處於領先水平。隨著近年來消費者出境旅遊和跨境消費的熱情逐漸高漲，技術巨頭們正努力將各自的移動支付服務向東南亞、歐洲和北美市場拓展，挑戰蘋果等企業的本土優勢。

悄然興起的遠程醫療料將在全球貿易格局中扮演更重要的作用。隨著亞洲人口逐漸老齡化，人均收入快速增加，以及醫療水平的地域差距增大，亞洲消費者對國外先進地區醫療服務的需求將迅速增長。有分析表明，亞太地區遠程醫療市場的規模將在2019年達到86億美元，年複合增長率將近25%。美國堪薩斯州的一家醫院已經瞄準這一機遇，利用雲平台實現醫學影像共享，向廣東省的一家醫院提供醫學影像諮詢服務。印度的在線遠程醫療平台MediAn-gels致力於建設一家互聯網醫院，按病人需求隨時隨地提供在線諮詢和診療服務，目前已經吸引了來自二十多個國家的350位執業醫師加入。

第二，亞洲國家將從多年的研發投資和技術積累中逐漸取得全新的貿易優勢。伴隨著服務業大規模數字化，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中的比重繼續提升金融業、教育業、醫療產業等紛紛轉型為在線金融服務、線上教育平台和在線醫療，吸引國際消費者。

例如，增材製造領域，多家日本公司憑藉雄厚的技術實力將觸角伸向國際市場。松浦機械（MatsuuraMachin-ery）在大型工業級3D列印設備和控制系統方面具備了十多年的經驗，正將研發出的世界上首個金屬3D列印和數控銑削混合機械平台出口歐洲；體量較小的日本公司KoiWai通過國際合作掌握了砂型鑄造和超精度3D列印技術，正將足跡拓展至印度等市場。

第三，作為亞洲經濟支柱之一的中小企業和創業公司將藉助數字技術成為天生的跨國公司。未來，更多的中小企業將憑藉創新的數字產品和服務直接進入國際市場。在全球貿易中，中小企業應當是提供貨物及服務出口的主力軍。但是，傳統跨境貿易固有的缺陷，阻礙了中小企業進入海外市場，包括缺乏相關市場信息、缺少勞動力、環境、產品質量等相關國際認證資質、經常受制於進出口規則等。

埃森哲研究發現，數字經濟的興起和快速發展為中小企業深度參與全球價值鏈提供了良好契機。數字經濟正在改變整個商業環境，通過數字化發展，中小企業能夠更加便利地獲得資本、勞動力、技術和市場，顯著降低貿易成本。通過電子商務模式，企業能夠在網上申請相關國際資質認證，更便利地接近目標客戶，還可以通過互聯網融資。

比如，由一家上海創業公司開發的視頻社交軟體Musical.ly瞄準了全球青少年消費群體，如今已在三十多個國家的青少年手機應用程序市場上佔據了領先位置，Musical.ly在歐洲和美國的用戶量接近1個億，日活1,000多萬，50%的流量來自歐洲，40%的流量來自於美國。此外，一家越南在線廣告平台CleverAds在成立后的四年中實現了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的業務拓展，同時成為了谷歌和臉書的重要業務合作夥伴。

新一輪全球化誰主沉浮

現代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曾在18世紀就對經濟做出刻薄但準確的評價，認為彼時「長期忽視國外貿易。」信奉自由貿易的他並認為「由分工所帶來的技術進步和創新是國民財富增長之源泉。」而在過去的一、二百年的時間裡，比較晚近卻又最靈活地踐行其理論的亞洲國家獲得了最為長足的發展，則是其中最為傑出的代表。怎樣在新一輪技術革新的中保持穩定的貿易增長，繼而維持健康的經濟發展，將由政府、企業和個人能在多大程度上進行合作與創新所決定。

政府應針對新型數字化貿易和湧現的數據安全問題及時出台監管措施，保障貿易的有序進行。同時，政府應大力構建數字基礎設施，特別是偏遠地區的寬頻和移動互聯網接入，發展包容性的數字經濟，積極應對由物聯網、智能設備等新興技術帶來的新型數字鴻溝。在「一帶一路」對沿線國家投資攀升的推動下，區域間的貿易往來將會更具活力。然而在反映貿易便利性的貿易評價指標方面，除關稅因素外，流程效率低、信息技術應用不足以及政府服務不足是面臨最主要的問題。政府應藉助數字化和大數據等手段，建立起智慧化的貿易和投資服務平台，大幅度地提高貿易的便利化程度和透明度，抓住貿易新生態帶來的絕佳機遇。圍繞著能源等基礎設施、通信及人才等增值服務、以及海/空運、醫療、創新、電子商務等更大的生態和平台，由政府搭建起的貿易服務平台，將為各類企業共享服務平台並建立關鍵產業集群創造條件。

對於企業而言，埃森哲也在其《技術展望2017》中指出，技術促進消費者和勞動力市場轉型，帶來組織變革，企業角色將完成從供應商（provider）到夥伴（partner）的深刻轉變。企業在全球化進程中應全面擁抱數字技術，加大對物聯網、人工智慧和數據分析等新興技術的投資力度，從而加速產品和服務創新，並增強對市場和消費者的洞察力。例如，在供應鏈管理方面，物聯網和數據分析技術將幫助企業優化生產和物流。即使產品設計、製造、運輸、銷售等各個環節處於不同的地理區域，也能夠實現信息互通和協作優化。在不遠將來，虛擬現實技術和增強現實技術會取代現在的長途旅行和技術手冊，被廣泛用於遠程培訓，尤其是服務和技術培訓，從而提高人才管理效率、節省成本。

個人可能扮演著消費者、企業家和員工的不同角色，在不同領域影響著全球信息、創意、資本和勞動力的流動。人們可以積極利用數字平台，成為全球共享經濟、零工經濟和眾籌活動的一員；也可以在企業品牌共創、產品共創的眾包活動中貢獻創意，以消費者和創造者的雙重身份提升商業的創新性和靈活性。

隨著人口紅利消散、行業邊界逐漸模糊，數字技術將會激發新的貿易體驗，提升經濟效率。當然，當技術超越政策，國家和企業應積極「進軍未知」，主動在貿易生態中制定規則。數字技術作為催化劑，在幫助企業挖掘巨大的商業潛力的同時也不斷拓展人的維度，發揮乘數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