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言操縱「多倫股份」:34億巨額罰單，釋放什麼信號？

製圖：張芳曼

3月30日，證監會在其官網上掛出一份格外令人關注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對鮮言操縱「多倫股份」行為，責令依法處理非法持有的證券，沒收違法所得5.78億元，並處以28.91億元罰款。總計超過34億元的巨額罰沒，在A股歷史上很是罕見。鮮言操縱多倫股份的細節是什麼？他為何要炮製慧球「1001項議案」鬧劇？頂格行政處罰釋放了怎樣的監管信號？

四大操縱手法非法獲取暴利

公開資料顯示，2012年，鮮言通過收購香港多倫投資100%股權，從而間接持有上市公司多倫股份11.75%股權，成為其實際控制人。在隨後幾年裡，鮮言將上市公司玩弄於股掌之間，被稱為「資本玩家」，甚至有人稱其為「資本流氓」。

調查顯示，「劉某傑」「鮮某」「夏某梅」證券賬戶及14個信託賬戶由鮮言實際控制使用，賬戶組的交易資金也是來源於鮮言、鮮言控制的公司及14個信託計劃。鮮言利用這個賬戶組，採用多種手段操縱多倫股份股價，從而非法獲取了暴利。

手法一，集中資金優勢、持股優勢連續買賣。2014年1月17日至2015年6月12日這一段操縱期，多倫股份總共有316個交易日，鮮言控制的賬戶組竟有223個交易日買賣了多倫股份，其中買入量排名第一的有93個交易日，賣出量排名第一的有77個交易日。2015年1月12日，賬戶組買入數量占該股市場買入量比例高達56.87%。操縱期間，賬戶組持有多倫股份總股本10%以上的交易日也達到60個。

手法二，利用信息優勢控制信息披露節奏及內容。2015年4月9日，多倫股份申請變更企業名稱，4月17日，鮮言知悉名稱變更取得預先核准，因名稱中涉及的行業為「金融信息服務」，與公司原經營範圍相比發生重大變化，按相關規定，這屬於需要立即公告的重大事件，但鮮言直到5月7日才將該事項提交董事會審議，並於5月11日對外公告。

5月11日當天，多倫股份還發布公告，稱獲得控股股東名下www.p2p.com網站域名特別授權，通過此次授權，可以使公司在互聯網金融行業處於領先的競爭優勢。事實上，這一網站正在籌備中，並無任何業務運營。互聯網金融為當時股票炒作熱點題材，這些公告足以對投資者產生誤導。公告發布后，多倫股份連續6日漲停。

手法三，在自己控制的賬戶之間證券交易。操縱期內，鮮言有88個交易日在自己實際控制的賬戶之間交易多倫股份，成交數量佔市場成交量超過10%的有16個交易日，2015年1月12日最高達到40.27%。

手法四，虛假申報操縱股價。2015年5月11日、12日，鮮言操縱的賬戶組在漲停價買盤遠大於賣盤的情況下，大量以漲停價申買多倫股份，並頻繁撤單后再申報，明顯不以成交為目的，以虛假申報方式製造漲停價買單眾多假象，影響投資者判斷，兩天實際買入數量均為零。

通過這些手法，鮮言影響多倫股份交易價格和交易量，違法所得達5.78億元。此外，鮮言還未按規定報告、公告其持股信息，存在信息披露違法行為。

「1001項議案」鬧劇的幕後主使

在多倫股份上的所作所為，已讓鮮言成為股市的「問題人」，監管部門對他的調查一直在進行中。而由鮮言主導的「1001項議案」事件，則是惹了眾怒。

今年伊始，ST慧球一份長達1001項的「奇葩」議案清單在股市中傳播，引起一片嘩然。

在這份議案清單中，多數議案內容極不嚴肅、如同兒戲，與上市公司經營運作毫無關聯。多數議案不屬於股東大會職權範圍；很多議案邏輯混亂、前後矛盾，部分議案內容重複。由於過於離譜，很多投資者看到后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偽造的議案？」

然而，事態發展卻證實，這是一份經過慧球董事會成員簽字同意，並已提交給上交所的真實議案，而幕後的主使者正是鮮言。

2016年4月，鮮言與ST慧球實際控制人顧國平達成協議，購買其持有的慧球科技（現ST慧球）6.66%股權，鮮言支付4億元後任公司證券事務代表，並派出3名董事實際控制公司經營管理權。然而，顧國平通過資產管理計劃持有的股權「爆倉」無法按約過戶給鮮言，鮮言在掌握了公司經營管理權后並沒有如期獲得公司控股權。

當年7月，慧球又有了一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從2016年7月22日起，深圳市瑞萊嘉譽投資企業不斷在股市購入慧球科技股份，至10月10日，它已持有4300多萬股，所佔股份達10.98%，成為第一大股東。而第二大股東所持股份僅為3.55%。

既然已成為最大股東，瑞萊嘉譽自然要開始謀求對慧球的管理權。但是，這遭到鮮言方面的持續阻撓，雙方的纏鬥不斷升級，最終瑞萊嘉譽要求罷免慧球的全體董事，鮮言方面則故意製造了奇葩「1001項議案」事件。

經查，今年元旦期間，鮮言為對抗ST慧球新進大股東，指使時任董秘陸某炮製出這份股東大會議案，企圖減少公司股東對瑞萊嘉譽所提8項議案的關注度，並試圖以此拖延股東會的時間。議案形成后，鮮言又指使陸某發給公司董事會成員，經董事會成員簽字同意后，提交上交所。被上交所拒絕後，鮮言又指使陸某先後在某股吧上違法發布議案，還註冊網站再次違法發布議案。

ST慧球「奇葩」議案事件發生后，證監會當即對4名相關公司董事採取責令改正的行政監管措施，並針對奇葩議案涉及的信息披露違法問題立案調查。1月6日，上交所啟動紀律處分程序，對相關當事人公開譴責，認定為不適當人選，並對公司股票再次實施停牌處理。1月8日，證監會下屬的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發表聲明，呼籲全體股東積極行使股東權利，罷免相關董事監事。

迫於這些壓力，ST慧球1月10日公開道歉，撤回1001項議案，宣布全體董事以及除職工代表監事以外的其他監事辭職，並在月底的臨時股東大會上選舉了新的董事會成員。

「頂格」處罰背後的監管風向

從此次對鮮言的處罰結果看，均依據法律法規有關行政處罰幅度的上限條款規定作出，罰款金額巨大。「頂格」處罰的背後，又體現出怎樣的監管動向？

據介紹，在新的監管理念引領下，證監會上下聯動，稽查部門按照專項執法行動與常規案件辦理協調推進、大要案件與普通案件統籌兼顧的原則，嚴厲打擊各類證券期貨違法犯罪活動，嚴查快辦，形成威懾；行政處罰執法力度將持續加大，對市場違法違規行為重拳治亂，進一步提高行政執法的質量、效率和公信力，為市場健康發展保駕護航。

以此次鮮言案為例，證監會集中優勢兵力，一查到底，依法嚴懲有關違法人員，及時回應市場關切，表現出從嚴監管、絕不姑息的態度。

邪不壓正。面對監管重拳，一些違法違規分子的囂張氣焰被有效遏制。這一點，從鮮言自身行為的變化上體現得最為明顯。

據證監會辦案人員介紹，鮮言及其團隊核心成員對抗調查意識強，經常直接拒絕調查或刻意隱瞞、編造虛假事實。如以荒唐理由要求調查人員迴避，胡攪蠻纏；將配合調查的保安立即開除；即使是調查組在當地警方配合下開展工作時，被調查對象仍採取軟對抗手段，拒絕在相關證據上蓋章確認。「1001項議案」更是把涉案人為所欲為、狂妄囂張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在強大監管壓力的威懾下，鮮言這個「資本玩家」最終也表現出心虛和敬畏，態度明顯轉變。在證監會向其告知作出行政處罰的事實后，鮮言要求陳述申辯和舉行聽證會。不過，2月28日，鮮言又向證監會遞交了《放棄聽證及申辯意見》等材料，表示放棄聽證。此外，他還陸續遞交了關於放棄行政訴訟權利聲明書、法律自首申請書、積極交納罰款的承諾書等材料，對監管部門處罰沒有異議，並表示將整理名下財產，積極交納罰款。

證監會有關負責人介紹，本案罰沒款巨大，充分體現對違法行為的懲罰和警示作用。對市場亂象要始終有刮骨療毒、猛葯去痾的決心和魄力，證監會對資本市場各類違法行為堅持「零容忍」「全覆蓋」的執法態度，對欺詐發行、內幕交易、市場操縱等嚴重擾亂市場秩序和危害中小投資者利益的行為保持執法高壓態勢，充分用足用好現有法律空間，讓違法者受到應有的懲罰、付出應有的代價，為資本市場撐起一片藍天。

這位負責人還表示，目前，違法行為表現出新的特點，大量利用現代互聯網金融技術，違法行為具有隱蔽性，對市場破壞作用大，處理上存在法律供給不足是普遍現象，對證監會如何處理新型案件提出挑戰。對稽查執法中遇到的問題，希望在立法、修法時予以更多關注，儘快完善解決。（記者 許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