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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陝西、山西、河南，哪個省的文物最多？
這個問題多麼影響安定團結啊！
看看網上的說法，就知道鬥爭形勢有多複雜。
有人說，「河南地下文物第一，地上文物第二」。瞧瞧多有心機，故意讓出一個第一，叫另外兩家搶破頭。
還有人說，「地下文物看陝西，地上文物看山西」。這就更惡劣了，兩家私下分金牌，直接擠掉第三家！
國家文物局實在看不下去，說：你們不要爭了，座次由「一普」來決定！
一
普
是
啥
「一普」這個詞，只比「川普」少兩划，光看外表就很厲害！
它的全稱是「第一次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簡單講，就是第一次把全國公立機構的藏品挨個兒數一遍，從五年前一直數到今年3月份，總共數出1.08億件/套！
究竟哪個省的文物最多？
請陝西、山西、河南三省人民屏住呼吸，請各路圍觀群眾睜大眼睛，我這就呼啦啦翻開普查報告，再唰唰唰翻到各省總表，然後定睛一瞧，哇喔，原來第一文物大省是：
北
京
1162萬件
好吧。
用腳趾頭想想，好像也只能是北京。守著辣么多「國」字型大小單位，怎麼可能不是第一？
▲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北宋《清明上河圖》（局部）
頂著「國」字型大小光環參加「省際評比」似乎不太合適。北京同學謙虛地表示，拿個「榮譽第一」就可以了。
我們感謝她顧全大局，請她下去休息，比賽繼續進行。
除「榮譽第一」外，「真正」的第一文物大省到底是誰？
答案是：
陝
西
775萬件
從評委到觀眾都鬆了口氣。
陝西滋養了十幾個王朝，培養了周秦漢唐的首都，拿到第一算是實至名歸。
▲陝西法門寺博物館收藏的唐代八重舍利寶函極盡華美
河南、山西兩位同學千萬不要氣餒，畢竟在這樣的文明古國里，拿到第二名（「真正」的第二名）也很有面子！
那麼，僅次於陝西的文物大省，究竟是河南，還是山西呢？
答案是：
山
東
558萬件
好吧，我們都小看了孔孟的老家。
其實山東在歷史上發跡特別早，五千年前就出現過足以抗衡中原的勢力，隋唐后更是最富庶的地區之一，文物肯定不會少。
▲山東青州市博物館藏北齊彩繪石佛
出於「二十世紀百項考古大發現」之一的青州龍興寺窖藏
然後，終於輪到河南和山西了。
河南收藏478萬件，山西收藏322萬件，分列「真正」的第三名和第四名。
這兩位和陝西一樣，早就名聲在外，都是成語遍地、典故扎堆的地方，都是中華文明的心靈老家。
▲河南博物院藏春秋青銅雲紋禁，極盡鏤空之能事
▲山西大同市博物館北魏漆屏上是罕見的南北朝繪畫真跡
首屆「省際文物大賽」的名次算是正式排定：北京獲得「榮譽第一」，陝西、山東、河南、山西獲得「真正」的前四名。
最大的贏家顯然是陝西，「地下文物看陝西」很有道理！
誰知掌聲未落，河南同學便緩緩站起身，搖了搖手中的羽毛扇，悠悠吐出十個字：評比有問題，規則有缺陷。
哎喲，竟然直搗龍門，直接挑規則的毛病。有何缺陷？愛卿但講無妨。
一旁的山西同學微微一笑，接過話茬：剛才比來比去，比的只是「數量」，更重要的是「質量」吧？
有道理！
文物的質量怎麼比？看等級。
▲廣東西漢南越王博物館藏西漢角形玉杯
博物館里的文物分為兩大等級，一般文物和珍貴文物。平均每17件文物中，能產生一件珍貴文物，競爭相當激烈。
珍貴文物還要進一步評級，分為一級文物、二級文物和三級文物。平均每18件珍貴文物當中，才能產生一件一級文物，稱其為「國寶」絕不過分。
但一級文物仍不是終點。
為確保一級文物中的極品（這是褒義詞）不會有任何閃失，國家文物局列了一份清單，禁止極品們（還是褒義詞）出國旅遊，這就是著名的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名單。
入選極品太困難了，平均每1123件一級文物中，才能產生一件極品！都是熊貓中的熊貓，國寶中的國寶，總數只有195件/套！
第二輪比賽就來比比極品吧：哪個省的極品最多？
▲國家博物館藏商代後母戊鼎，又名司母戊鼎。
青銅時代最重的單體青銅器，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
我也不賣關子了。
甭管用身體哪個部位去想，第一名仍然是北京，總共69件/套，占極品總數的三分之一。
▲國家圖書館藏范仲淹文集，北宋孤本，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
咱們照例把「榮譽第一」的稱號頒發給北京同學，請她下去歇息。
「真正」的第一名是誰呢？陝西能保住榮譽嗎？回想剛才一唱一和的兩位同學，莫非有人要翻盤？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蹭地掏出榜單，定睛一瞧：
又
是
陝
西
23件/套
有人說：前兩名又是北京和陝西，這不是重複評比嘛！一水的老面孔多無趣！三到五名又是山東、河南、山西吧！
我往下看了一眼，嗯，這三位同學都沒擠進前五名。
有三匹黑馬成功上位：
湖
南
12件/套
江
蘇
11件/套
湖
北
10件/套
湖南、湖北的名氣比不上中原三省，但文物保存條件特別好，地下水位高，非常適合保存有機質文物。
比如帛畫、竹簡和漆器，擱中原早就爛光了，可是放在兩湖地區，埋上兩千年也沒事，依然靚麗如新。
▲湖南省博物館藏戰國人物御龍帛畫
現存最早的獨立繪畫之一，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
▲湖北荊門市博物館藏戰國楚簡《老子》
現存最早的《道德經》版本，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
江蘇的特點是善於搞「南北合作」，蘇北從遠古時期就開始蹭中原和山東的光輝，而蘇南從三國開始發力，一路高歌猛進，幾乎每朝每代都有極品進賬。
▲江蘇揚州博物館藏元代藍釉白龍紋梅瓶，絕美珍罕
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
相比之下，山東、河南、山西的成績不太理想。山西排第八（7件/套），河南排十三（4件/套），山東排十四（3件/套）。
這可如何是好，我不禁犯了難，尤其河南、山西兩位同學，自尊心會不會深受打擊，一蹶不振？
誰知抬頭一瞧，發現河南同學不僅毫無慌亂之色，甚至投來兩撇意味深長的微！笑！
山西同學更是接過河南手中的羽扇，沖我一指，口中迸出四個字，說得我頭暈目眩，氣血上涌，不禁連聲哀嘆：失算了！失算了！
▲東漢說書俑，一級文物，國家博物館藏
陝西、山西、河南三位同學都覺得自家文物最多，鬧得不可開交。
國家文物局實在看不下去，組織了「第一次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把所有省區市的文物挨個兒數了一遍，說：
「別吵了，自己看排行榜！」
第 一 名
北
京
1162萬件
第 二 名
陝
西
775萬件
山
東
558萬件
O
O
O
等
等
哎哎哎，怎麼就「等等」啦！山西、河南都還沒露臉呢！
山西同學果然經歷過大歷史，見識過大世面，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嗖嗖掏出一把羽毛扇子，又呼呼搖兩下，雙目帶笑，雙眉帶翹，一張口，送了我四個字：
「不，可，移，動。」
▲友情客串：故宮斷虹橋的石獅子
我一時頭暈：啥玩意兒不可移動？
站在一旁的陝西同學一直沒吭聲，這會兒拽拽我的衣角，嘀咕道：
「小拙啊，你看你給餓一個第二名，餓是真高興。可是吧，昨個晚上，始皇帝陛下掀了棺材蓋子來找餓咧，說這兵馬俑算文物，他老人家的墳頭就不算咧？咋沒給數進去？」
啊啊啊，疏忽了！
國家文物局搞的是全國「可移動文物」普查，沒有把「不可移動文物」算進去！
▲友情客串：秦彩繪陶俑頭，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藏
的文物大致分為兩大類。一類可以自由挪動，比如博物館里的各種展品，青銅器、陶瓷器、書畫、玉器等等等等，稱為「可移動文物」。
還有一類文物實在挪不動，比如你逛過的各種古迹景點，古建築、古墓葬、古遺址等等等等，統統屬於「不可移動文物」。
▲西藏拉薩布達拉宮，不可移動文物，第一批國保
有時候，「可移動」與「不可移動」的界線也不太明顯。
比如，始皇帝陛下的墳頭肯定不可移動。至於陵前的墓碑，雖然也能挪動，但通常和墳頭一樣，視為不可移動文物，留在原地保存。
至於陵區出土的兵馬俑，因為搬進了博物館，所以當成可移動文物來管理。
▲陝西臨潼秦始皇帝陵，不可移動文物，第一批國保
為什麼國家文物局只統計可移動文物，忽略了不可移動文物呢？
原因很簡單：不可移動文物早在六年前就數過了！
2007年到2011年，組織「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把隱藏在偏僻山村、城市旮旯、沙漠邊塞、海角天涯的不可移動文物統統數了一遍，總共發現76萬處。
哪個省市區的不可移動文物最多？
我覺得肯定不是北京，面積太小，先天劣勢。莫非是山西？俗話說「地上文物看山西」嘛。
也可能是河南，儘管俗話說「河南地上文物第二」，可萬一人家是謙虛呢？
不猜了，直接看榜單！
我定睛一瞧：果然，北京排在倒數。
第一名是：
浙
江
7.3萬處
浙江奪冠，沒想到吧！
浙江的普查工作做得非常細緻，從古代村落橋樑、到近代工業遺址、再到現代文化景觀，都沒有放過。
把近現代遺迹和建築納入保護範圍，絕對有遠見。
▲浙江杭州浙江興業銀行舊址，民國，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但你也不要以為，浙江只有「新建築」，沒有老房子。
這裡的古建築群，絲毫不遜色於北方同仁：
▲浙江寧波保國寺大殿，北宋。
長江以南最古老最完整的木構建築之一，第一批國保
南方潮濕多雨，早期木構建築很難保存，更顯保國寺可貴。
折騰半天，原來地上文物應該「看浙江」！
那第二名呢？河南守得住嗎？
答案是：
河
南
6.55萬處
果然「地上文物第二」！
河南的實力，從歷屆「N大古都」評選中就能看出來。甭管網上如何吵翻天，評選結果始終無法擺脫河南的陰影。
評選「四大古都」的時候，河南佔了一席：洛陽。
▲河南洛陽龍門石窟，北魏至宋，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評選「六大古都」時，河南多出一席：開封。
▲河南開封鐵塔，北宋，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評選「七大古都」時，河南又多出一席：安陽。
▲河南安陽殷墟，商代，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等到評選「八大古都」，多出來的名額竟然還是河南的：鄭州——哎哎哎，你是說那個建國以後發展起來的「現代化城市」鄭州嗎？她算哪門子古都！
你知道，鄭州是商朝首都嗎？
鄭州成為商都的時間比安陽還要早，市內至今保存著高達兩層樓的商代夯土城牆：
▲河南鄭州商代遺址的夯土城牆，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八大古都」佔據四席，河南實在太風光了！
然而，誰又能想到，有一個省，雖然沒有那麼多古都，但是，不可移動文物的數量，竟然跟河南差！不！多！
這就是第三名：
四
川
6.5萬處
同學們，四川真的不只有大熊貓！四川還有比熊滾滾更加珍貴的漢闕！
漢朝距今兩千年，保存至今的地面建築鳳毛麟角，我們還能看見的，主要是石闕。全國現存漢代石闕只有二三十座，四川一個省佔去三分之二：
▲四川雅安高頤墓闕及石刻
四川的石窟石刻和古墓葬也位居全國第一，超過陝西、河南等著名文物大省：
▲四川廣元千佛崖摩崖造像，唐到宋，第一批國保
浙江、河南、四川，這就是首屆「省際不可移動文物大賽」的前三名，大家鼓掌！
誰知掌音未落，山西同學便悠悠站起身，一搖扇子，一張口，沖我迸了十個字：評、比、有、問、題，規、則、有、缺、陷。（為啥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我趕忙擺出禮賢下士的笑臉，說道：有何缺陷，愛卿但講無妨。
山西同學慢條斯理地回答：剛才比來比去，比的只是「數量」，怎能不比「質量」？
愛卿所言極是！文物的質量怎麼比？看等級。
上回說過，可移動文物分為兩個等級，一般文物和珍貴文物。
不可移動文物也一樣，大部分是普通貨，稱為一般不可移動文物（好長的名稱）。少部分是精品，擁有自己的專屬「標誌」——啥標誌？你逛景點的時候一定見過：
甚至坐在它頭上照過相：
不可移動文物中的精品，正是我們經常遊覽的各級文物保護單位。
全國76萬處不可移動文物中，只有12萬處入選各級文保單位，躋身精品行列。
然而，精品不等於極品。
極品的標誌牌，大家同樣熟悉：
對，不可移動文物中的極品，正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俗稱「國保」單位。
12萬處各級文保單位中，只有28分之一，也就是4296處，享受「國保」待遇！
毫不誇張的講，「國保」單位囊括了最熱門的人文景點。如果沒有去過「國保」景區，沒有和「國保」標誌牌合過影，就不能證明你的旅遊品位！
▲友情客串：跪拜陶俑，唐代，陝西省考古研究院藏
第二輪比賽的題目有了：哪個省市區的「國保」單位最多？
我小心翼翼翻開榜單，仔細一瞧，不禁立刻打開空調，倒吸了一口冷氣！
上一輪的冠軍，浙江同學，竟然被直接擠出前五名，落到第七位（229處）！
幸好河南同學發揮穩定，臨危不亂，保住了第二名（358處），坐實了「地上文物第二」的美名。
四川稍稍後退兩位，排在第五名，與江蘇並列（230處）——江蘇嘛，有古都、有園林、有那麼多名人墓葬，當然名次好。
前五名只剩下三個席位：第一、第三和第四。
位列第四的，是昨兒晚上與始皇帝談心的陝西同學（243處）。
陝西是周秦漢唐的見證者，是皇帝扎堆的地方，在文物界的地位不需要我多做介紹。
▲陝西臨潼華清宮遺址，楊貴妃真在這裡面洗過澡，第四批國保
可轉念一想，細思極恐！
你說陝西那麼牛，誰有本事排在他前面？莫非是從未停下扇子的山西同學？
一看榜單：
第 三 名
河
北
273處
說到河北，突然好想念俺家靖王啊！
▲別激動，這位靖王是西漢人，不是梁國那位。
河北滿城西漢中山靖王墓，出土了首套完整的金縷玉衣
第三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許多人只知道河北是霧霾的故鄉，不知道那裡是黃河文明的重要發源地。
早在炎黃二帝出生以前，河北已經出現發達的新石器文化。此後，這塊土地幾乎從未遠離的政治中心，成語的產量不遜色於中原三省里的任何一個。
河南、河北、陝西、江蘇/四川，第二名到第五名的座次順利排定，只剩下萬眾期待的冠軍。
其實，前面扯了那麼多話，都是為了引出最後這位冠軍。
他在古迹領域，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家「國保」單位的數量，幾乎是第五名的兩倍。
他家「國保」單位的質量，簡直是——哎哎哎，別在那兒搖扇子了，趕快上來領獎！
山
西
452處
山西古建築多到用「地上文物看山西」來形容都不夠勁，尤其在木結構建築方面。
僅元代和元代以前的木構建築，山西就有350座。
這是什麼概念？
不少人覺得日本古建築多，對吧。
山西的面積不足日本的二分之一，可是350座這一數量已經是日本同期木構建築的1.3倍。
如果僅僅計算元代以前的「高古」木構建築，山西更是達到日本同期的兩倍。
甚至，僅上黨一個地區的「高古」木構建築數量，就足以抗衡日本全國。
▲山西應縣木塔，世界現存最高的古代木構建築
遼代，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看看周圍建築有多小，就知道這座大殿有多大
▲山西大同華嚴寺大雄寶殿，世界現存最大的早期木構建築之一。
金代，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為防止有人瞧不起明清建築，特邀山西渾源懸空寺來鎮鎮場子
▲明代，第二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更可貴的是，山西古建築還保留了大量「原裝」壁畫和雕塑。
千百年時光，都凝固其中。
如此簡單的問題，答案卻如此複雜：
陝西、山西、河南，顯然是榜單上的常客。
可是，即便這三位，也無法壟斷任何比賽的前三名。
我很喜歡中原三省，但從不覺得，僅僅去過這三個省，就能完全領略文物的最精華。
事實上，即使走遍榜單前列的所有地方，走遍北京、河北、山東、江蘇、浙江、湖南、湖北和四川，也無法保證，你沒有走到的省區市，就沒有最頂級的精彩。
這就是在看文物的樂趣：看得越多，行得越遠。
▲延伸到天邊的內蒙古鄂爾多斯秦直道遺址，高速公路之祖
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尾聲】
山西古建築很多很美，可惜保護形勢不太樂觀。僅去年至今，山西平遙警方就在黑市上查獲壁畫400多幅，一部分是犯罪分子自行創作的贗品（夠拼），一部分是從古廟牆上割下來的真跡。
有些廟宇破敗多年，民間呼籲，政府籌錢，好容易修好了，一夜之間被割去壁畫，令人痛心。
之所以屢屢被盜，一是因為有的廟地處偏遠，人跡罕至，日日巡查也防不勝防；二是因為有些古廟歸農村集體所有，村裡囊中羞澀，連巡查員都請不起。
好在，山西從今年啟動了一個「文明守望工程」，動員全社會力量參與文物保護。
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我們可以常去看看，看看這些古廟，感受歷史的震撼，同時給廟裡帶去人氣，給村裡帶去實惠，讓村裡鄉親實實在在感受到保護文物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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