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福羲國際拍賣行：康熙「西園」款與揚州八怪高鳳翰之間關係

清康熙 五彩竹紋筆筒 故宮博物院藏

雪景竹石圖 紙本淡設色 139.1x61.6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一、問題的提出

在康熙朝的文房瓷器中，常常出現一些帶有「西園」印文者。器物表面一側以五彩繪紋飾，另一側配有墨彩詩文，文後有「西園」署款或篆書「西園」印章，或兩者皆有。這些瓷器畫工精細，詩文筆法洒脫，字體遒勁有力，所用墨彩漆黑光亮，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

以往學者認為這類瓷器上的「西園」款和「西園」印是清代著名畫家高鳳翰的字、號，瓷器上的繪畫也是繪瓷工匠臨摹高鳳翰的畫作，仿其風格而為。

高鳳翰（1683－1749），字西園，號南村，晚號南阜，山東膠州人。晚年右臂病廢，故又號「丁巳殘人」等，是清代著名書畫家、篆刻家和詩人，為「揚州八怪」之一。

筆者查閱了高鳳翰的相關資料，比較了他的繪畫及書法作品后，認為這種觀點頗有商榷之處。

清康熙 五彩花鳥紋詩句筆筒 故宮博物院藏

素襪凌波圖軸 紙本水墨 119x46.5cm

濟南市博物館藏

二、「西園」款瓷器時代的認定

專家學者們普遍認同，這批西園款瓷器為康熙晚期的作品。

第一，從器物品種和造型上看與康熙官窯款筆筒一致。且其中有二件為清宮舊藏瓷器。

康熙時期出現的大量筆筒，多為青花和五彩器。「西園」署款瓷質筆筒均以五彩為飾，製作精美，多為官搭民燒產品。這一時期筆筒的大量出現，一是與當時官民窯瓷業的迅速發展有關，二是與當時崇儒尚學的時風有關。尤其是康熙中期(康熙二十年)以後出現了大量書寫詩詞辭賦的筆筒，多以在筆筒上描繪文人題材或書寫詩文為飾，往往集書、畫、印於一體。

康熙官窯筆筒的器型特點是器壁厚重，口底大小相若，玉壁形底，底部自外緣向底心微內斜，有的底心凹進一圓臍。如故宮博物院所藏康熙青花聖主得賢臣頌官窯款筆筒即是一例。表一所舉諸器，器型和底部的處理與上述特點如出一轍，充分顯示出康熙五彩瓷器的精美。

第二，從胎質上看，幾件器物均瓷質堅硬、細膩，與其他帶有康熙紀年款筆筒的胎質細緻堅密、重量適宜的特點完全一致。

高鳳翰 草書 軸紙

152.8×42.4cm 1740年

遼寧省博物館

第三，從釉彩方面看，幾件作品中所用墨彩比重均較大。墨彩是康熙時期創燒出來的一種漆黑光亮的色彩，在質感上與黑彩有明顯的區別。耿寶昌先生在《明清瓷器鑒定》一書中指出:「墨彩——於康熙中期出現，並成為傳統的品種，延續至清末和民國時期……由於康熙墨彩著色濃重，彩釉配製純凈，又於彩上塗施一層透明釉(即「玻璃白」)，燒就的墨彩都有漆黑瑩亮的特點。」《匋雅》曰:「墨彩之濃厚而發亮者，廠多異其名曰黑彩;黑彩之淡薄而無光者，又區別之曰墨彩，其實一物而已。曰墨曰黑，雖分猶之不分也。墨彩專指畫筆而言，黑彩則兼及質地矣。」

這種漆黑光亮的色彩成為康熙時期特有的釉彩特徵，也是康熙時期瓷器斷代的標誌之一。表格中的幾件作品均以墨彩書寫詩文並繪畫，其色如漆，為典型的康熙墨彩。

第四，從紋飾、畫法上看，這些筆筒均以五彩描繪紋飾，紋飾以花鳥、竹紋、蕉葉為主，筆法精細，筆觸老練，雖無官窯款識，實為官搭民燒產品。所謂官搭民燒是指兩種情況，一種是由內務府出樣，將其發送給督陶官監理燒造，督陶官則選擇民窯中上好的窯位責其照樣燒制，這些瓷器的紋樣多為宮廷傳統紋樣，如龍鳳紋、纏枝花紋等。另一種情況是，由於清初官府對瓷器的大量需求，御窯廠生產任務繁重，其生產的瓷器遠遠不能滿足宮廷的大量需要，為了完成官府的定額，一些督陶官則挑選民窯中燒造好的成品瓷器入宮充數，以完成任務，這些瓷器的紋飾多以陶工的喜好而繪，可以任意發揮，圖案豐富多樣，沒有受到宮廷畫樣的約束，不像前者那樣規範、統一，多為山水、花鳥、漁家樂等圖案。西園款瓷器筆筒的製作應屬後者。《匋雅》指出:「康熙彩，畫手精妙，官窯人物以耕織圖為最佳，其餘龍、鳳、番蓮之屬，規矩準繩，必恭敬止，或反不如客貨之奇詭者。蓋客貨所畫，多系怪獸老樹，用筆敢於恣肆，西人多喜購之。」從中可以看出，康熙官窯五彩瓷器多由畫工高手繪畫，技術老到;工藝高超但失之拘謹民間瓷工則率性而為，往往展露天性，出奇不意。

清康熙 五彩蕉石詩句紋筆筒 故宮博物院藏

高鳳翰 1722年作 蕉石圖 立軸

康熙時期的筆筒紋樣題材豐富，有花鳥、人物、山水、詩句等，這一時期的蟲鳥紋飾的特點是鳥的形體月巴大，嘴尖而細長。以上二件五彩花鳥詩句紋筆筒中所繪的花鳥紋明顯帶有這種風格。另外，康熙時期習慣用竹紋裝飾器物，與文人好竹之風氣有關。這種風氣自然會影響到與文房用器有關的瓷器上，此時期筆筒、臂擱上所繪的墨竹紋飾即是很好的例證。故宮博物院的藏品中就有康熙時期竹節造型的器物，如康熙竹節式茶壺、竹節式蓋盒，也是風氣所至。

綜合上述幾方面分析可知，這幾件帶有「西園」字型大小的瓷器可以定論為康熙時期燒制的，但是就此認為「西園」的印章和款題為清代書畫家高鳳翰的字型大小，瓷器上所繪花鳥竹枝等題材及所書詩文均是陶瓷匠人仿高鳳翰的作品或藝術風格，則有商榷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