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玩陰招，在原油增產上偷襲沙特

【《頁岩戰略：美聯儲在行動》文摘】

這場供應過剩的原油產量戰爭，禍起增產，但各產油國都避而不談，只提凍產，一看就是各懷鬼胎，敷衍了事，根本就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2016年2月多哈會議的凍產前置是「4+N」，這個N就是4國之外的其他主要產油國也要參與進來；4月多哈會議的凍產前置變成了「16+1」，這個1主要針對伊朗，沙烏地的態度尤其強烈。2月會議后，沙烏地、俄羅斯這兩大產油國確實做出了表率，2月的產量並沒有增加，與1月持平（見圖4-10）。沙烏地1月產量為1023萬桶/日，2月產量為1022萬桶/日；俄羅斯1月產量為1087.8萬桶/日，2月產量為1088萬桶/日。但是，到4月的多哈會議，俄羅斯的產量節奏就完全變了，與1月水平相比，俄羅斯3月產量偷偷增加了3萬桶，為1091萬桶/日；而沙烏地依舊信守承諾，為4月多哈會議做表率，3月產量不但沒超1月，反而減產3萬桶，為1020萬桶/日。也就是，3月份沙烏地騰出的3萬桶空白被俄羅斯悄悄填上了。很明顯，大家都在和談，都在為凍產表現誠意，俄羅斯玩小伎倆，非常不地道！沙烏地真的生氣了，俄羅斯這頭北極熊向來就不是什麼好玩意，你玩陰的，我就給你來明的。因此，在會議正式開始前一分鐘沙烏地突然提出推遲開會時間，強烈要求伊朗參與凍產，如果伊朗不同意，沙烏地也不會凍產。

沙烏地不愧為歐佩克的首領。從2月多哈會議以來，無論是從態度還是從行動看，沙烏地在凍產最積極也最富誠意。俄羅斯玩陰招，激怒了沙烏地，使沙烏地完全改變了對凍產尤其是對伊朗包容的主張。之前，沙烏地與俄羅斯商談，只要能達成凍產協議，曾暗示對伊朗態度的彈性，比如只要伊朗加入凍產協議，「允許伊朗恢復至制裁前水平」，「可能在沒有伊朗的情況下達成凍產協議」。由於俄羅斯耍小聰明，這一切都泡湯了。俄羅斯能源部長諾瓦克原以為會順利簽署協議，沙烏地的突然改變，讓他大吃一驚，也大失所望。會後，諾瓦克到處抨擊沙烏地，認為沙烏地出賣了俄羅斯。

沙烏地借伊朗發揮，明眼人一看就是針對俄羅斯的。伊朗是俄羅斯在中東的重要盟友，對於伊朗與沙烏地之間的衝突以及伊朗要增產，俄羅斯一直都是伊朗的堅定支持者。俄羅斯明的鼓噪凍產，暗的卻偷偷增產，這就好比戰爭與和平，一邊發動戰爭，一邊又在和談，看起來兩手準備都有，實際上俄羅斯就只想增產，和談不過是麻痹對手罷了。15年前，俄羅斯參與了5國減產協議，最終也是因為俄羅斯增產而使減產流產。

主要產油國在4月多哈會議上沒有達成凍結產能協議，一些人對沙烏地石油大臣阿里·納伊米（Ali al-Naimi）的未來已經預感到可能不妙。納伊米表示，如果伊朗不參與凍結產能協議就不會達成凍結產能的協議。但沙烏地王子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將協議沒達成的責任全怪在了納伊米身上，認為納伊米不具備在多哈會議上單方面推動協議達成的能力。

5月7日，已81歲高齡的納伊米被解職。新的石油大臣一職由沙烏地最大的石油公司——沙烏地阿美的董事長哈立德·法力赫（Khalid al-Falih）接替。很明顯，沙烏地的這場人事變動是由年僅30歲的副王儲穆罕默德王子主導的。美國芝加哥普萊斯期貨集團（Price Futures Group）高級市場分析師菲爾·弗萊恩（Phil Flynn）表示，「納伊米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人物。他掌控了全球原油市場近30年。」納伊米因為將全球最大的石油卡特爾組織——歐佩克發展成最受尊重的組織而獲得了全球的尊重。正如美聯儲前主席格林斯潘在市場需要時降低了利率，納伊米根據市場需求掌控了原油。

俄羅斯耍花招，在增產上偷襲沙烏地，納伊米也因沒能達成協議成為沙烏地政府部門大換血的「犧牲品」。實在地講，如果拼產量，俄羅斯絕對鬥不過沙烏地。國際能源信息署的阿特金森表示，在多哈參會16國中，只有沙烏地有能力增加產量。從過去幾個月的產量看，沙烏地和俄羅斯日產均超1000萬桶，而沙烏地比俄羅斯僅少60～70萬桶。在多哈會議前，穆罕默德王子表示，如果繼續對產能進行投資，沙烏地可以將產量增加至2000萬桶。不過，考慮到低油價帶來的財政緊張，沙烏地暫時還無法增加產量。實際上，低油價給俄羅斯造成的損失更慘，因為俄羅斯一桶油的生產成本比沙烏地高出7美元左右。俄羅斯如果與沙烏地硬抗，誰輸誰贏早有分曉。況且，這種拚產量的負和博弈，對誰都沒好處，又何苦為之！所以，4月份這兩個世界上的頭號產油大國都減產了。沙烏地較3月減產5萬桶，較1月減產8萬桶，為1015萬桶/日；俄羅斯較3月減產7萬桶，較1月減產4萬桶，為1084萬桶/日。顯然，俄羅斯3月偷襲沙烏地的3萬桶，道義上說不過去，終究在4月份也吐出來了。

俄羅斯4月減產了，這絕對不是北極熊面對凍產的衷心所為，而是不得已而為之。4月，俄羅斯油田和煉油廠進入季節性的設備維護期，原油產量微幅下滑至1084萬桶/日，但依然接近紀錄高位。3月原油產量曾觸及近30年來最高1091萬桶/日。1～4月俄羅斯原油產量約為1.80億噸，同比增長2.7%；俄羅斯原油出口7729萬噸，較去年同期增長了6.1%。這是5月3日俄燃料能源綜合體中央調度管理局公布的數據。

俄羅斯原油產量在過去10年內持續令市場震驚，從之前最低的每日600萬桶一路飆升至每日逾千萬桶（見圖4-11），當然，2008年的原油產量微有跌幅，僅0.6%， 2008年經濟衰退，全球石油需求萎縮，在那種情況下俄羅斯每日產量僅減少6萬桶。試想，本輪油價下跌，全球原油需求仍在增長，只是增速不及產量增長，今非昔比，俄羅斯會心甘情願顧全大局而減產嗎？雖然各方專家一直預測油價暴跌會使俄羅斯原油產量將出現下滑，但這一現象至今尚未出現。

自上世紀90年代初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石油資源產出從未像2015年這樣瘋狂。2015年全年，俄羅斯油氣綜合產出攀升1100萬桶/日，創歷史最高紀錄。在經過一年半的油價暴跌以後，俄羅斯依然無意削減原油產能。而受到低油價的拖累，俄羅斯2015年經濟衰退了3.7%，盧布也貶至歷史新低水平，但普京政府會因此屈服於沙烏地為首的歐佩克國家嗎？

與歐佩克產油國相比，俄羅斯的產油成本是比較高的。產油成本最低的是科威特，資本支出加上營運支出，每桶成本僅8美元。緊跟其後的是沙烏地，每桶生產成本不到9美元，伊朗也只有9.09美元，而俄羅斯的產油成本為每桶19.21美元。如果俄羅斯不減產，歐佩克產油國更不會，因為歐佩克成員國對低油價的承受能力比俄羅斯更強。科威特石油公司前任高級主管哈拉米（Kamel al-Harami）表示，「減產幾乎不可能發生。因為俄羅斯不減產，沙烏地絕不會率先宣布減產。但俄羅斯會接受減產嗎？我不這麼認為。」

過去一段時間，俄羅斯幾乎無視其他產油國呼籲俄羅斯控制供應量的聲音，還說由於本國氣候的原因，一旦停止生產，未來將很難重啟油井生產。俄羅斯副總理甚至直言，刻意減產不是俄羅斯的目標，俄羅斯不存在降低原油產量這一目標。

俄羅斯為了捍衛市場份額，一直以來都儘力保持產量高漲，這也是油價自2014年中旬開始暴跌的重要原因之一。俄能源部長諾瓦克曾表示，雖俄羅斯不能一口斷定沒有可能與歐佩克達成產量協議，但考慮到多哈會議的情況，在可預見未來達成協議的可能性相對較低，沒有協議自然就沒有（凍產）義務。諾瓦克還表示即使油價再下降「一點」，俄羅斯也能安然無恙。多哈會談未能達成凍產協議，俄羅斯偷襲式增產，這一不地道行為已經刺激各產油國下決心擴大產能，原油產量大戰將愈演愈烈。

【作者簡介】

鄧正紅，軟實力權威專家，在石油石化行業長期從事軟實力應用研究，企業軟實力理論、軟實力指數工具及世界企業軟實力500強排行榜創立者，軟實力建設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鄧正紅軟實力研究應用中心主任，湖南理工學院客座教授，「創業武漢」軟實力公益培訓主講嘉賓，武漢大學全國幹部教育培訓「軟實力：企業的破局之道」課程主講老師，國家電網《企業軟實力叢書》總策劃及撰稿人。出版《頁岩戰略：美聯儲在行動》《軟實力：企業的破局之道》《再造美國：美國核心利益產業的秘密重塑與軟性擴張》《大國互聯：上市與較量》《低碳創新：綠色潮流下的獲利方法》《綠公司：低碳商機操作指南》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