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水泥廠紛紛關停！石家莊工人變農民，靠種這個"致富"！

原標題:【調查】水泥廠紛紛關停！石家莊工人變農民，靠種這個"致富"！

俗話說，靠山吃山，河北平山縣背靠太行山，這裡有豐富的石灰岩，曾經是赫赫有名的「水泥走廊」，水泥給這裡帶來巨大財富的同時，也在污染著這裡的空氣，在環保部公布的全國空氣質量最差的10個城市中，石家莊屢次名列前三，從2013年底開始，平山縣分兩批拆除了18家水泥企業，自此，水泥退出了平山縣的歷史舞台。可這捧了多年的飯碗突然沒了，眾多的水泥工人又該怎麼辦呢？

水泥廠關停 工人變農民 500畝奇異果帶來新希望

四月下旬的這一天，正午十一點半，平山縣南西焦村的地頭上，支部書記韓保貴利用下班前的半個小時，把30多位村民聚到一起。按照慣例，今天是每個月固定發工資的時間。按照每個小時50至80元不等來計算，這些村民每人每月都能拿到1000多元到2000多元不等的工資。

大伙兒領錢的時候，52歲的支部書記韓保貴一直站在旁邊。雖說500畝奇異果眼下沒有掛果，也沒有效益，但地里這一顆顆綠油油、毛絨絨的樹苗還是給韓保貴吃了一顆定心丸。

就在兩年前，奇異果在這個地方還是個稀罕物，就更別提種奇異果。那時，這些村民還有另外一個共同的身份：水泥工人。

在2013年的航拍畫面上，西柏坡高速兩側十幾公里範圍內，密密麻麻分佈著40多家水泥廠，這裡就是曾經在石家莊赫赫有名的「水泥走廊」。緊鄰這條高速的北側就是南西焦村，村子里有12個水泥廠、8個採石場，全村近90%的村民從事水泥相關工作。

這十多家水泥廠讓南西焦村熱鬧非凡，也讓村民的錢包鼓了起來。村子里有7家飯店，運水泥料的大車360輛，南西焦村村民在2010年前後人均月收入就達到2000多元，村子里這個人流量最多的路口也因此得名「小香港」。但村裡粉塵污染嚴重，一年到頭都是霧霾天。這一切在2013年底發生改變，村子所有的水泥企業全被拆掉。南西焦村1000多位半輩子都在跟水泥打交道的人一下子沒了飯碗。

平山縣平山鎮南西焦村支部書記 韓保貴：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老百姓的收入沒活幹了，一年下來少收入3000多萬。

迫於生計，年輕人選擇外出打工，曾經熱熱鬧鬧的南西焦村變得冷冷清清。這些水泥工人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大家一下子犯了難。

韓保貴：好多項目，一開始說的挺好的，最後就黃了。村裡邊當時確實經濟特別薄弱，就是好多人也來看過，咱們基礎可差了，基礎差，包括主要的設施，包括水路電這一塊都在弄，也挺難弄的。

到底幹啥好，韓保貴一時也沒了主意，有一次在跟朋友聊天的時候，聽說陝西和山東都在種奇異果，他琢磨著這兩個地方氣候跟平山類似，平山能不能也種奇異果呢？於是，韓保貴到山東、陝西種奇異果的村子四處「取經「，還把南西焦村的土壤、氣溫、地下水等各項條件拿去化驗，經過仔細分析，村子里的土壤屬於沙質土，只要加以改良，就滿足種植奇異果的條件。韓保貴下定決心，要在南西焦村種奇異果。

韓保貴：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沒有留後路。

韓保貴拿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四十六萬，再加上從親戚朋友那兒借來的錢共計168萬，聯合幾位村民註冊成立了農業合作社，號召更多村民入股，準備大幹一場。可就在接下來的村委會上，韓保貴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韓保貴：班子一共五個人，就有兩個不同意的。

南西焦村支部副書記 韓細增：當時我也沒有入股。

南西焦村支部委員 王二旺：不入股，反正我不願意弄。搞農業不太好搞。搞農業不如搞企業或者搞商業，回錢快，這個回錢慢。

整個石家莊都沒有規模種植奇異果的先例，貿然去種植這麼一個「稀罕物」到底能不能成，村民們心裡沒有底。

村民 田東生：農業這項目一般效益都來的可慢了，起碼得三年往後、四年才能有收入，你要辦工廠一兩年就有收益，農業這可不是說一句話就行了。

不管別人怎麼潑冷水，韓保貴卻認準了。他和入股合作社的201戶村民在村裡流轉了500畝土地，還找來了技術指導員，改良土壤，就這樣，500畝奇異果終於在2015年冬天種了下去。

韓保貴：這一片有十畝紅芯奇異果，紅芯咱計劃放到大棚里。

為了保證成功，韓保貴請來了種植技術員梁策。但是兩年前，梁策剛剛來村裡的時候，村民們對這位年輕的後生並不太感冒，合作社這些平均年齡五十多歲的社員們按照傳統種地的方式種植奇異果，結果第一批種子種下去就差強人意。結果四萬多顆苗木成活率只有50%，白白損失幾十萬元苗子錢。

好在吸取了第一次失敗的教訓，經過梁策的反覆指導，他們掌握了基本的嫁接技術，今年這500畝地7萬棵奇異果的成活率達到了97%。明年就能掛果了。

按照村民的保守估計，這500畝奇異果從後年開始，每畝地就能平均產出1500斤，按照每斤10塊錢來計算，500畝奇異果毛收入就能達到750萬，每畝地能產生近3000塊錢的收益，雖說有了盼頭，可韓保貴還在為錢的事發愁。

眼看天氣越來越熱，要想讓這7萬棵奇異果順利度過高溫天氣，還需要打一眼機井、建蓄水池、滴灌設備，大概需要100萬，可是合作社一分錢都沒有了，韓保貴找親朋好友借了個遍，也沒借到，他決定到平山縣扶貧開發辦公室跑一趟。

平山縣扶貧開發辦公室副主任秘文軍聽取了韓保貴的情況介紹之後，建議他們申請扶貧龍頭企業，這樣就能享受包括資金、土地扶貧的很多政策。

韓保貴：總共需要1500多萬，現在我們投資了400多萬，還差1000多萬。

秘文軍：讓你的貧困戶，入戶一個合作社，合作社和貧困戶這種模式，然後以貧困戶的面積貸款，每一個貧困戶最多貸5萬，貸三年，5萬的貼息全部貼了，5萬乘以80多萬，又是400多萬，企業也可以再貸一部分。

韓保貴：合作社加農戶。

秘文軍：對。

秘文軍告訴韓保貴，只要準備好申請扶貧龍頭企業所需要的各項資料，他們就會在一個星期之內調查、認定，給出結果，這讓韓保貴稍微鬆了一口氣。可村裡的合作社究竟能否申請上扶貧龍頭企業、並順利得到政府的扶持，他心裡還是沒有底。目前他們還需要300多萬元建設冷棚，灌溉需要70多萬，建冷庫要四十多萬。韓保貴告訴《經濟半小時》記者，電力變壓器這塊兒，也得二十多萬。

村民 齊喜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資金缺口大，困難很多，但是前景挺好，大家都挺理解。只能是往前闖，壓力大，有些都不敢想，確實壓力大。

石家莊水源地借勢旅遊業 青山如何變金山

2014年以前，平山縣的財政收入中大部分都是來自於水泥，經過兩年多的調整，如今農業和旅遊正在成為平山的重要產業。西柏坡鎮梁家溝村是石家莊的水源地，石家莊300萬人口吃的都是這個水庫的水，為了保護這一片水源，村裡種莊稼不能施化肥打農藥，更不能開挖礦開工廠。那這裡的92戶村民的生活又該怎麼辦呢？

眼下正是西柏坡的旅遊旺季，地處西柏坡中心地帶、距離紀念館只有700米的梁家溝卻怎麼也留不住遊客，這讓49歲的梁家溝黨支部書記陳國平很是著急。為了改變這種局面，早在一年前，村裡就開始和河北一家旅遊公司進行協商，希望能藉助對方的資源和經驗進一步提升梁家溝鄉村旅遊的品質。合作談了一年，好不容易才達成一致。但不管最終雙方能否合作、合作方式、以及合作內容，都必須要經過村裡黨員代表大會和村民代表大會表決通過，才能最終落地。

表決進行的很順利，但就在會議要結束之前的幾分鐘，卻有村民提出了疑問。和外來的公司共同來做鄉村旅遊，大傢伙兒都是頭一回，這成立之後的新公司股權怎麼分配，村民們有些猶豫。

對於村民們擔心的問題，陳國平其實早有預料。在保證村民利益的前提下，首先讓第三方旅遊公司來負責整體運行，後續村裡再慢慢接手。經過5個小時的討論，陳國平和第一書記陳利明才終於打消了大傢伙兒的顧慮，合作方案通過了。

梁家溝村支部書記 陳國平：都通過了。現在做這個鄉村旅遊這一塊，尤其是村裡成立這個旅遊公司，就是一個新的東西，老百姓對這一塊不了解，就是我們通過跟康輝合作，這種新的東西，就是給老百姓要交代清楚，相關了解的問的也多，現在可以簽合同了，明天開始施工。

如果五月底之前不能開始街道綠化，項目就不能趕在明年旅遊高峰期到來之前完工。梁家溝的鄉村旅遊升級版就要再往後推遲一年才能收效，村裡200多從事旅遊服務業的百姓們等不及，陳國平更是不願意再等下去。因此，會議一結束，陳國平和陳利明就叫來了合作公司的一位負責人，決定儘快把合同簽了。

臨簽協議之前，關於付款方式，又出現了「小狀況」。這次的工程，村裡從政府申請了20萬，可項目造價是55萬。剩下的資金缺口，短期之內村裡根本拿不出來，陳國平和合作公司又進行了協商，對方答應能暫時墊付35萬元，以確保項目儘快動工。這才讓陳國平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21年前，27歲的陳國平在村裡幾位老黨員的推薦下，擔任梁家溝村的黨支部書記。在此之前，他的身份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一心想把做生意的經驗複製到自己的家鄉。可是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這當村支書可比做生意難多了。

陳國平：當初上一任的財務給我，一共就是幾百塊錢，另外交接的債務，當時的債務我記得是不到兩萬塊錢，當時1996年的時候，不到2萬塊錢，可能現在就是有相當於幾十萬，或者上百萬的債務。我們村當時在西柏坡村是最窮的、最破的村，在西柏坡，這是我說的是真的，村在西柏坡是最沒有影響的。你到鎮上開個會，好多的村支書都不太搭理我。

梁家溝是崗南水庫移民村，雖然村域面積有2700畝，但耕地面積只有91畝，人均3分地。為了保護崗南水庫這個石家莊市的生活飲用水源，村裡也不允許發展工業。耕地少、經濟基礎薄弱，要想發展談何容易。無奈之下，陳國平只能拿村裡的山場「做文章」，97年的時候號召村民們種下了六千多棵楊樹，原本打算一棵楊樹一千元錢，如今這綠色銀行里收穫了意外的效益。

陳國平：現在是一棵也不想伐，現在不是按木材計算價值了，做旅遊這一塊計算價值，這個收益是無法估算的。好多好來西柏坡旅遊的都說，就是我們沒有引導自然來西柏坡邊上，唯一一個有綠色山溝這個就是我們村。

梁家溝的山上終於有了綠色，可這依然無法給村民們貧困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2009年之前梁家溝最寬的一條水泥路只有一米五寬，只能通過一輛獨輪車，誰願來旅遊呢？為此，陳國平專門找來了設計研究院。按照規劃，第一步就要拆掉舊村，要拆房可沒那麼容易。

梁家溝鄉村旅遊合作社理事陳素梅以前的家正好在規劃中村正中心的位置上，一家人剛剛借了七萬塊錢建起新房，雖說有拆遷補償，但陳素梅要是把房子拆掉要損失兩萬塊錢。那時候兩萬塊錢相當於一年的工資。陳國平三番五次上門，幾經勸說，陳素梅才算是答應拆房。現在陳素梅在老房子拆遷掉的地方建起了一棟260多平的小別墅。借著梁家溝打造鄉村旅遊的契機，陳素梅關掉了自己開了十年的飯店，回到梁家溝 ，成了梁家溝旅遊合作社的一員。

梁家溝還種上了蘋果、核桃、桃樹、杏樹，還有薰衣草。一到周末，來的這裡遊客就多了起來，2016年，梁家溝人均收入已經達到3000元。

眼下，雖然梁家溝的鄉村旅遊已經有了起色，但在陳國平看來依然不夠。這天傍晚，為了培訓村裡三十多戶開辦農家樂的村民，梁家溝村兩委特意從北京請來了「專家」給大家上課。

圍著這鍋熱氣騰騰的豆腐宴，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這天晚上的梁家溝，熱鬧非凡。

陳國平：再多三年時間，我們村初步的算，也得十萬塊錢左右。

記者：人均收入要是到十萬的話，在西柏坡這16個村裡面，排到一個什麼樣的位置呢？

陳國平：這個應該我不謙虛的說，應該是第一。

平山縣委書記 李旭陽：近年來，我們牢固樹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綠色發展理念，堅守發展和生態兩條底線，持續打好環境污染治理攻堅戰，拆除高速路兩側水泥企業18家，壓減鋼鐵產能252萬噸，壓減燃煤210萬噸，全面推進生態修復，強力推進太行山生態綠化攻堅行動，截至目前，全縣森林覆蓋率達到53.9%，全縣生態環境質量發生了根本性轉變。未來五年，我們會以轉型升級為核心，以綠色環保為方向，致力走出一條生態引領、綠色崛起的新路子。

半小時觀察：

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意識到靠採礦這樣的粗放式發展是不可持續的，他們也在想辦法從青山綠水中要效益，但是這樣的轉型又談何容易，像南西焦村的水泥工人種奇異果都要從頭學起，不但要學怎麼種，今後還要學著怎麼把奇異果賣出去。所以如果您是農業或旅遊方面的專家，也歡迎您跟這些村聯繫，或者提供諮詢或者跟他們合作，讓他們早點嘗到青山綠水中的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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