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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重新理解人與世界的關係?過於簡略的《人類簡史》| 白紙黑字

今年上半年,一本世界史專著莫名其妙的紅了。推薦者中不乏學術界大咖和傳媒界名流,在各種書評和廣告中最常看到的一個評語就是「顛覆你的思考方式」。未能免俗,我也買了一本虔誠捧讀,但也許是因為天資有限,讀完第二部分「農業革命」之後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人類簡史:從動物到上帝》是以色列新銳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的一部重磅作品。從十萬年前有生命跡象開始到21世紀資本、科技交織的人類發展史。十萬年前,地球上至少有六個人種,為何今天卻只剩下了我們自己?我們曾經只是非洲角落一個毫不起眼的族群,對地球上生態的影響力和螢火蟲、猩猩或者水母相差無幾。為何我們能登上生物鏈的頂端,最終成為地球的主宰?

實話說,作者上下縱橫數萬年,自由出入於不同大陸之間,糅合多個學科的能力實在令人羨慕不已,但他提出的那些據說「顛覆了人們思維」的觀點和概念,除了在基本論證上過於粗疏、因果論斷過於簡略之外,還常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特別申明,我絕對不是暗示可能存在著學術不端行為!只是要向大家說明這種顛覆性的思考模式並不是從這本書才開始的,而是繼承了一個比較悠久的思想傳統。

這個思想傳統如果抽象一點描述,大約可以解釋為:傳統的歷史觀不論是神學(天命)史觀、英雄史觀還是階級史觀,歷史發生髮展的主體始終都是人,自然始終是作為一個背景、需要克服的障礙或者需要征服的東西而存在的。但隨著對生命演化史、人與環境的關係的研究不斷深入,我們逐漸發現,那個看起來被動沉寂的自然,反而有可能才是這個看起來精彩紛呈的人的世界的真正主宰。這也就是作者提出也許是小麥馴化了人這一說法的思想淵源。

這種思維方式改變,最早也許可以追溯到達爾文,當他用適者生存和自然變異來解釋生命演化的壯闊歷史時,也就埋下了將人類自高自大的文化自戀打碎的因緣。

後來一些著名的生物學和社會生物學作者,也都從不同方面繼續推進著這種思想的發展,我們可以隨便列舉出幾個:道金斯用基因的力量來解釋生物和人類社會行為,馬古利斯將人類的文明解釋為生物自然演化的一種結果和一個階段,另外還有進化論醫學、神經認知科學等等,都是在用自然法則重新為人文和社會現象提供解釋。

這個思想傳統的要點在於,當我們在思考歷史的時候,不僅僅需要透過由人類在歷史舞台上表演出來的家國天下的傳奇故事(這是古典史記作者的工作),看到故事背後發揮作用的文化、政治、經濟等深層影響因素(這是現代史學研究的基本工作),還要繼續深入到對形成這些文化政治和經濟環境的自然因素進行思考。

如果你曾經對這些有所涉獵的話,就不會認為《人類簡史》這本書太過於驚奇和顛覆,它是站在所有這些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的一個大型綜合而已。但也正是因為這本書的工作過於宏大和綜合,導致書中的很多結論從嚴謹的歷史學的標準檢驗都是值得商榷的。

北大歷史學教授對本書的推薦序中,很好地概括了這本書的寫作特點:離開歷史而走向了哲學。我其實對歷史學家如此高度評價這本書感到有些詫異。曾經有一位學歷史的師弟教導我說,「沒有證據就不要說話!」這句話未免有點極端,因為在很多時候,史料並不會自己說話,故事還是得有人來講,如何把各種零碎的事實拼接起來並講出一個完整故事,我們不得不藉助於理論建構的解釋框架,按照一定的邏輯和理論規則把碎片拼成一個基本完整的圖像。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你如何知道換一種拼法就不能講出另外一個同樣合乎情理的故事呢?更常規的做法,應該是找到更多的碎片,或者發掘出碎片之間的秩序和關係,一步步的找到正確的拼接順序,也就是所謂理論。但這本書里完全省略了事實和細節,先提出了一個結論,然後按照自己的結論裁剪出需要的事實和數據,由此得出早已經設定好的的結論。這不恰恰就是歷史學家所反對的「以論代史」的寫作方式嗎?

如此一來,衝擊和顛覆是足夠了,但可靠性實在是不夠看。下面,我們以「小麥馴化了人」這一結論的得出做為案例,來看看這本書中存在的問題吧。

這個結論第一次出現是在書的第77頁——「人類以為自己馴化了植物,但其實是植物馴化了人」。但在隨後,他卻只對這個結論提出了兩個論據:

第一,小麥在一千年內從一個很小區域內的眾多物種之一變成了在全球廣泛分佈的成功物種;

第二,小麥生長的特點和要求改變了人類的生活方式。

但事實上這兩點論據嚴格來說都算不上是證據。

第一個僅僅是陳述了一個簡單事實,但造成這一事實的原因,可以用完全相反的邏輯來進行解釋:小麥之所以遍布全球恰恰是因為人類馴化活動的成功,正是人類改造了這一物種的生存方式並使其有可能成為人類探索新世界的伴侶。

第二個論點更是一個簡單化的推論,不僅不能作為證據使用,其自身的邏輯也是可以質疑的:也許並不是因為小麥種植的需要導致了農業社會型的聚居和勞動方式,而是因為當人類需要發展出更有效的聚居和生產方式時,小麥是一種最適應這種方式而被篩選出來的植物。

若想要明確人類生活方式演變與小麥的生物學演變究竟誰是因、誰是果,我們應該尋找更多的細節,例如:從採集狩獵向種植生活轉變的過程中,究竟是因為採集狩獵不能夠提供足夠的食品,以至於人類不得不去尋找某種更加可控制和可重複的食物來源?還是因為人類發現了小麥種植生產的可能性,然後在適應種植生活的過程中逐漸甚至不得不放棄原有的採集狩獵模式?又或者這兩種生產方式都不過是應對特定的環境變化而被迫發展出來的,只是因為生產效率不同而在後期種植方式逐漸獲得了生存競爭的優勢?這些問題上不說清,簡單說誰馴化了誰,我看來只算是故作驚人之語罷了。

作者在後面比較穀物種植和採集狩獵在食品質量和經濟安全上的優缺點時,就更加武斷了。穀物相對於採集狩獵獲得的食物的確在營養類型的豐富程度上存在缺陷,但第一,原始農業是否完全杜絕了採集狩獵活動,以至於人們無法去獲得多樣化的食物?種植社會是否能夠發展出動物馴養以滿足食品豐富性的需要?以及最關鍵的一點,兩種生產方式能夠提供的食品和必需營養總量究竟哪個更高?都是需要說明的問題;

第二,在安全性方面,單一農作物種植經濟的確風險很高,這在歷史上早已證明過了,但這種風險還要和農業種植的單一化程度(這受到具體區域自然環境條件的影響),以及食品經濟體需要養活的人群數量密切相關。採集者們雖然面對著一個更豐富的食品種類,但事實上大多數未經馴化的植物可以食用的部分是非常有限的,而且還自帶多種有害的生物成分,選擇面廣泛並不意味著收成就會好。更何況,兩種生產模式面對人口壓力是截然不同的,相應人群的平均壽命及其需要消耗的食品重量差距也是巨大的。單一農作物經濟的確會在其失敗時造成大量死亡,但這絕對不能證明更原始的採集狩獵經濟就因此比它更好。

事實上,在這一小節的最後(第80頁),作者還是露出了他的思想脈絡淵源,他用DNA拷貝的數量來作為種群整體演化成功與否的標準,然後把個體生存水平的惡化,社會階層和社會分工的出現,都看做是為了使種群數量得以增加而必須付出的代價,這與《自私的基因》中反映出來的社會生物學思路是完全一致的。但社會生物學和進化生物學家們小心謹慎的將生物學(基因)的影響限定在人類生活世界的某些特定的環節,例如家庭結構(生殖行為組織模式)、自利和利他行為的深層結構等屬於人類社會生活和文化之前和之下基礎結構上,並且通過生物學和社會學的描述性研究對照提供了證據,這是一種我看來更科學的態度和方法。

而這本書里,作者從一個基本設定開始,從一個結論直接跳到另一個結論,既沒有提供充分的證據,又很隨意的就突破了從自然規律與社會規律之間的差異和裂隙,的確是跳出了在很多重大生命歷史問題上都存在的各種因素相互糾纏不清、彼此循環論證的謎團,而直接給出了振奮人心的結論。使得這本書擁有了極高的閱讀快感,但也使它不再是一本真正嚴肅的歷史研究,被歸類於文化研究或者哲學類的目錄中或許更加合適。

(美國)威廉.H.麥克尼爾(William H.McNeill)

作為一個具有高度社會生物學傾向的讀者來說,我對這本書里的很多結論是熟悉和傾向於認同的,但作為一個追求嚴謹的思考者,我會認為想要實現這種思維方式的轉換,還是需要從一些更具體的領域和更嚴謹的問題研究開始,才會更加合理。事實上,能夠造成類似的思想震撼而且更加有理有據的書還有很多,我想給大家推薦一本值得反覆琢磨的好書,《瘟疫與人》,對了,這個書名你一定會在有關《人類簡史》的相關介紹和討論中看到過!

白紙黑字—《瘟疫與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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