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最後的樣子 作者/一米陽光（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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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最後的樣子

作者/一米陽光（河南）

2013年9月中旬，還在上班的我接到繼父打來的電話，說媽媽在潢川醫院檢查出頸椎處有腫瘤，醫生要求她到大醫院複查一下。那一句腫瘤讓我腦袋轟的一下，彷彿炸裂了一樣。但凡檢查出是腫瘤，多半惡性，而且當地醫院要求你去大醫院檢查時，百分之九十是癌症。

我接電話的時候手是抖的，跟老闆請假時眼淚都出來了，腿也是抖的，感覺自己都沒法走路了，老闆一再的囑咐我，回去騎車別急，小心點。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真的，爸爸1998年去世的，那一年他才四十九歲，雖然我已婚，可因為孩子還小，家庭也不富裕，自己也沒掙錢能力，對他沒盡到半點孝心。如今孩子剛大一點，我剛剛才出來做事，也剛剛懂得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媽媽居然又將離我而去。我不是詛咒媽媽，但凡癌症，有多少能夠逃過劫難的？！

弟弟去外地充絨，剛剛才去，一大攤子事也不能讓他撂那兒了。我辦理好本地需要去外地的醫院的一切手續，就和繼父一起帶著媽媽奔到北京去了。大姐，也就是繼父的大女兒，住在北京西客站附近，我們去了就都一起吃住大姐家了。大姐是個善良而又直爽的人，從來沒有把媽媽和我姐弟三個看做外人。

媽媽是個老實、善良、賢惠、能幹而又漂亮的女人，方圓幾里都知道她的為人，也都敬重她，儘管她一生從來沒有大富大貴過。

大姐夫每天開著車帶我們去醫院。大地方的醫院看病真難！頭幾天的時間我們都是在排隊挂號中度過的。妹妹和繼父陪著媽媽，我和大姐夫樓上樓下腳不停步排隊挂號交費找醫生。媽媽一輩子的堅忍，犯病初期中期肯定也有徵兆，只是她都一直忍著，這一到專家那，人家看了檢查的影像，直接讓回家了。一直在希望中等待的媽媽，我們不敢告訴她，我躲在醫院的陽台處偷偷哭好了才敢去面對媽媽。媽媽那麼聰慧的女子，不可能發覺不了我的異樣，或許她的內心壓根也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去北京不到十天，媽媽開始疼痛，尤其夜晚，她的整個脊背疼的火燒火燎的，每晚睡覺需要我們不停地用手去撫摸她的脊背，她才能踏實的睡會。骨癌，應該是癌症里最痛的癌症吧？我和妹妹還有繼父，趁媽媽還能走動，就帶她去公園溜達，讓她看著外面的景色，能緩解一下情緒，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靠吃藥來止疼了。

本來想帶媽媽回家，可媽媽眼裡滿是生的希冀，不相信自己是無可救藥的，我們也不敢直說。多方打聽，託了醫托，換了一家醫院，醫生直接讓支開媽媽，跟我們講述了病情，說頸椎處動手術本來就有危險性，即便能手術還考慮癱瘓或者成為植物人，何況媽媽壓根就沒手術的希望。

在大姐家，媽媽一個人走到了大姐門口的廣場，我知道，媽媽心裡肯定知道自己是什麼病，只是一輩子的辛苦，好不容易晚年才有了一點幸福的日子，卻又遭受如此厄運，她應該不相信自己就這麼活不下去了。

媽媽的眼神空洞的看著遠方，背影的落寞讓人心酸，平時都和繼父形影不離的，這會她居然一個人來到了廣場，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的糾結和無奈。

我走過去拉住媽媽的手，媽媽的眼神竟然充滿了對我的祈求，她堅信著我的無所不能，堅信著我能救下她的命，然後她告訴我她和繼父存有一點私錢，我們兩家的姐弟六人再分攤一點……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媽媽，大姐後來就去醫院托熟人開了很多盒止疼的那種葯，我們連哄帶騙的把媽媽帶回了家。

回到家的媽媽情緒一直很低落，不到一個星期就卧床不起了，止疼葯已經沒了作用，我又去醫院開了杜冷丁。病中的媽媽求過佛拜過神許過願，所有農村迷信的招數媽媽用盡，強烈生存的希望也沒讓她有半點好轉！

媽媽粒米未嘗，就靠凍的冰塊熬了三個月，那三個月，媽媽遭受了人生最大的疼痛和苦難，疼的無法翻身，疼的一直蜷曲著身體，疼的用布條子綁在床靠上勒脖子，疼的讓我想辦法結束她的生命！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陪著媽媽，陪著她一起錐心刺骨，無奈與無助，讓我感到了生命的脆弱，讓我感到了什麼叫做無可挽留。

媽媽最後的照片，穿的都是睡衣，身上疼，疼的穿衣服都難受，大概睡衣寬鬆舒服點吧？看到那張我依偎在媽媽身邊的照片，那該是最後的感受有媽媽時幸福的滋味吧？我笑的很甜，其實那是笑給媽媽看的，我總希望媽媽看到我時，我都是最快樂的樣子，因為此生，我都是媽媽疼愛的寶貝，她永遠都是希望我幸福快樂著。

媽媽在冬風蕭瑟里沒有了生命的跡象，一臉的安詳，冬風送走了最後的枯葉蝶，極不情願的飛著蝶舞的樣子，儘管她疼的蜷縮了軀體，疼的就剩下了皮包骨，卻還是想留給認識她的人最美的樣子。

李中芹，河南信陽人，筆名一米陽光，1973年出生，小時候就喜歡寫作，夢想成為一個寫者。尤其喜歡寫詩，把自己每一份心思都融入詩歌里，讓靈魂在詩里自由歌唱。業餘愛好，喜歡唱歌、旅遊、烹飪、朗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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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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