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去，以後

岡仁波齊，西藏最有名的神山，被四大宗教認為是世界中心、神山之王。

冰雪覆蓋下巨大的金字塔身形，會讓人肅然起敬。每一年，都有無數人繞著岡仁波齊一圈圈行走，傳說轉一圈，可洗一生罪孽；轉十圈，可免下地獄之苦；轉百圈，可成佛升天。

《岡仁波齊》，一部關於信仰和修行的電影，它的口碑極高，在電影院里卻極少看到它的排期。有人說，今天要去看，因為明天不一定就看得到了。

生活在城市裡的我們，越來越嚮往一種純粹和真實的生活。一些細微的平凡都足以讓我們熱淚盈眶。

難道我們不為我們的這種感覺而可恥嗎？

明明是自己主動拋棄那種純粹，又假惺惺地回來悼念。唯獨對於失去的，我們才假仁假義喜歡懷念，因為我們知道它們一去不復返了，不會再翻舊賬。

如果說命運是一個又一個的輪迴，可悲地是人類文明卻在累積遞進。為了人類整體的文明與進步，為了科技的興旺發達與經濟的繁榮昌盛，我們可以說是犧牲了太多，不僅要跟大自然爭奇鬥豔，還要與科技智能一戰高下。

沒有什麼比發明創造更能激勵一代又一代人的滿足與驕傲。我們馬不停蹄，卻又緬懷逝去的古老和天真。

如果真能讓我們回到那古老的生活方式里，我們未必能忍受那種單調與乏味。

信仰的美好在於它的專註和純粹，只要你能制心一處，無論何時何地，做什麼，你都可以找到這種美好的感覺。

我很懷疑去了一趟西藏，瞻仰了一下人家的信仰，回來寫篇見聞遊記，就真的能怎樣了。你絲毫不了解人家在轉動經筒和虔誠朝拜時的內心起伏，而這才是我最關心的。當我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內心是因鄙夷而忽視我的，還是單純的冷漠？抑或平和的無畏？這一切都無從知曉。他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這是我對他們的最深沉感受。他們因不需要而富足，我們卻因匱乏而貌似富足。

關於這一點，我想引用《苔依絲》里第莫克來斯對巴福尼斯說的一段話。他說：

「陌生人，別再兜售你的信仰，也不必博得我的贊同。一切的爭議都是無用的。我的『意見』就是不要『意見』。我避去煩惱而無選擇地生活著。你走你的路吧，別想把我從幸福的處境里拉出來了。我陶醉於此，如同勞作之後沉浸在舒適的浴場里，別想把我拉出來。」

但西藏這幾年正在腐壞。文明在侵入，一部分人會最先受到腐蝕，而堅定的人則繼續堅定。

最要緊的，就是這種身處劇變中的冷靜和謀略。

說到信仰，我想我可能更擁護泛靈論。嚮往《人樹》（懷特）和《大地的成長》（漢姆生）中所揭示的那種生活。在這種生活里，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守簡單卻可靠的自然規律，對大自然懷著一種神一樣的敬畏和好奇，人們勤勞又善良，單純而富足，雖然也會有小小日子裡的小小煩惱，但看看他們為之憂心的都是怎樣一些生活小事；他們也會因虛榮而攀比，而驕傲而自滿，但總是最敬佩最具品質與價值的人；偶爾也會失足滑坡，但依著大地的力量，總能找到自己的依靠和所求；他們感情真摯，看似粗野，實則含蓄得細膩動人；他們樸實而平凡，卻有著自己獨特的偉大，承諾過後即便被欺騙，也依舊選擇相信。

他們像一陣霧，知道要做什麼，但不去做。小有能力，到處漂游，有時像灑到久旱的田地中的甘霖。而我們則更像一道閃電，一過即逝，因此只能行動；做了又後悔，不做又懊悔。在人生的履歷里挑挑揀揀，折騰不休。

可是，不管我們處於人類發展的哪一個階段，其實我們的本性始終沒怎麼變。還是那麼慾望充裕，虛榮作祟。

在《大地的成長》里，艾薩爾一家不斷擴充自己的土地和財富，牛羊馬豬雞、割草機、耕地……他們依靠著自己的勤勞一點一滴地累積自己的擁有物，在這日漸明朗的生活前景里，女主人英格爾因去了一趟大城市，見過外面的大世界，再次回到這個荒山野嶺的大山，就顯得驕躁不堪了，她無時不刻不在渴念大城市的繁華和男人們為她爭風吃醋的女性虛榮。

或許，以前的人淳樸，只是因為他們沒見過誘惑。而深受誘惑的我們，已經在反思樸實的歸程。

歷經艱難的選擇，通往的才是幸福之路。我想，其實我們現代文明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討厭，畢竟，這是千秋萬代人共同選擇的結果。至於如何和現代社會相處，因為我們已經很難再回到過去的原始狀態中去了，或許，更好的出路不是往回看，而是以更深沉的智慧、堅定地為自己開闢一道光明之路。無論什麼時候，認真的人都是最有魅力的。當你覺得人家好專註時，也許人家只是在認真的發獃，人啊，一定要被自己的認真吸引，那樣才最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