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移民的企業家，後來都怎麼樣了？

21日，胡潤研究院發布《2017胡潤移民富豪榜》，統計了全球十億美金富豪中的第一代移民。

與很多人印象中不同的是，並不是最大的移民富豪來源地，德國和印度的移民富豪人數最多，大中華區和英國居於其後。胡潤表示，德國成為本土企業家移民較多的國家，主要因為本土稅收高。相反地，瑞士、阿聯酋、新加坡和加拿大成為最受青睞的移民目的地，一方面是因為它們本身的吸引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稅收較低。

不過，胡潤的榜單僅限於身家十億美金的富豪，並沒有給出完整的富人移民數據。

散夥人

自1949年以來，被公認的移民潮有兩次，分別是上世紀80年代初的出國留學潮和90年代開始的技術移民潮。因為當時出去的移民都非常苦，被稱為「洋插隊」。而近些年移民的群體發生了變化，多是新生富豪階層，這被許多人稱之為第三次移民浪潮。

移民的富人有多少？有心人或許還記得，2013年10月的一天，著名導演賈樟柯發過這樣一條微博：「昨天聚會才知道，在座的十幾個朋友除我之外，都辦了或正在辦移民手續，這讓我非常震撼。」當時有網友調侃，賈導新片好題材！片名可參考《合伙人》，易一字即可：《散夥人》。

胡潤研究院於2014年發布的《千萬富豪品牌傾向報告》，也佐證了賈樟柯的觀察。報告中提到，已經移民、正申請移民和正考慮移民的富豪比例加起來占受調查者的64%。也是在同一年，《華爾街日報》的一篇報導披露，由於來自的遞交量暴增用盡了額度，2015年之前，人無法再申請投資移民EB-5 簽證。

的投資移民中，有相當比例的高收入國企和外企經理，以及律師、演員、建築師和金融家等職業人士。但在不少媒體報道中，「移民」常與「富豪」結對出現。免不了，一些知名企業家也總是被公眾猜測，他也移民了吧？三一重工董事長梁穩根就曾說過，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樣的問題了。

不過，企業家的確是移民群體的重要一支。招商銀行與貝恩顧問公司發布的《2011私人財富報告》的調研顯示，個人資產超過1億元的大陸企業主中，27%已經移民，47%正在考慮移民。以致於曾有知名評論員發文呼籲，「企業家們，請留下來！」

理想豐滿

為什麼他們沒有留下來？或者說，他們為什麼一定要走？

對出走的企業家們而言，政商關係始終是繞不過去的一道坎。它既增加了企業的運營成本，也構成了企業家們原罪的一部分，並成為一些企業家馬失前蹄的殺手鐧。

王石在自述當年萬科股份改造時曾提到，自己放棄了股份，選擇做一個職業經理人。他對此的解釋是，在商業界，「名」與「利」不可兼得，「我的本事不大，我只能選一頭，我就選擇了名」。事實也證明，第一代企業家中，凡是「名利兼收」的，大多結局慘淡。

一代集體性的原罪，追究來追究去，那麼，與其擔憂某一天因為一些不可預料的因素歸零，儘早轉移和脫身，這才是最好的漂白劑。

而面對政府管理部門檯面下的規則，另一些企業家群體的預期已經發生了變化。

萬通董事長馮侖在他的暢銷書《理想豐滿》中說過一段話：「倘若一個人拚命幹活、創業、創新，把企業做大做強，到頭來工作成果（具體表現為個人財產或金錢）卻與自己毫無關係，或關係含混不清，要麼只有幾十年使用和支配權，要麼今天說是你的、明天有可能又被剝奪，那他立即會作出一個理性的決定：放下手頭的活不幹了，拔腿開溜。」

但凡此類原因移民的企業主，往往對他們賴以生存與發展的外部政策與體制環境——比如，保護私人財產權利的制度——有著更高的要求。一間間移民中介公司的會議室里，受益於經濟發展的富人們，並不想讓他們的後代繼續在這片土地上重複他們的財富故事和制度焦躁。於是，綠卡便成了他們為自己留的一張隨時可以脫身的船票。

山河故人

「船票」並不代表「歸屬」。 進可攻的富人們，往往會選擇退而守。最有意思的，還要數 2015年《南華早報》上的一篇文章。原文內容被中文翻譯后以「富人移民到加拿大 但不願在當地生活」為標題被廣泛傳播。文章直白地指出，的富人想要的似乎只是一個外國身份，他們並不打算從此揮別故土，完全放棄的事業和生活。

實際上，富人們不想放棄、也做不到完全放棄。每一個企業主大都具有移民能力，但移民過後，他們最活躍的土地不在別處，而在，這是裝得再洋人范兒的企業家都無法隱瞞的事實。

儘管對的商業環境還有諸多的不滿，但比起美加澳等移民國家，這些企業主們往往只有在的熟人圈子和政商環境中才能如魚得水。不談在文化、語言這些方面，他國未必是人間天堂，起碼，不少企業主移民以後還會常常惦記祖國的天上人間。

這些「移民不移居」的富豪，被稱之為「裸商」。 轉換國籍后，他們帶走了在國內賺取的大筆財富，子女留在國外，富人們回頭繼續把作為賺錢的主戰場。

如果要說得更溫情些，可以回憶賈樟柯電影《山河故人》尾段里，已經移民澳洲的煤老闆張晉生。好山好水，但也好寂寞。在自己的豪宅里，張晉生甚至要用谷歌翻譯和不熟中文的兒子為了後者的未來安排而吵架。

也可以說，移民不移居，是一系列夾雜了財富考慮和情感需求下的產物。

風聲

只不過，無論是基於何種考慮的移民，都無需承擔過多的政治、經濟、社會責任，更不必道德評判，因為它僅僅只是趨利避害的個人選擇。

一個繁榮的店鋪，一定是一個方便進出的店鋪。富人們的出走大多是兩種可能：或者害怕將來受到追究，或者對商業環境與體制失去了信心。前者，說明社會正在走向法治和清明，而後者則更像是一句鞭策：改革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