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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手札】張翼《靈魂病症自我療救的藥方》(二)

一、傳統文化元素的現代性重塑

本文闡述的傳統文化元素的現代性重塑包含兩層意思:一方面是指愛斐兒不僅揭示了中華民族文化瑰寶——本草里藥理性意義,更為重要的是賦予每一方藥草的詩性內涵,即從藥草的實用性中挖掘其審美性的意義。另一方面,從散文詩集中可以看出其在傳承中華文化「觀物取象」的思維特性和「草木皆詩」的文學傳統上,有所拓展與重構,其本草意象中既沉澱著深厚的歷史人文意識,也滲透著強烈的時代關懷和現代意識。

愛斐兒的整部散文詩集《非處方用藥》與李時珍的藥典《本草綱目》一樣,都以入葯的植物為書寫對象,只是關注的重點不再是本草的藥理特性,而是在藥材的形態與藥理上衍生出詩意、詩性。她以藝術的視角挖掘本草中的人文意蘊,勾畫出一幅幅人與自然、社會、文化相連的「藥性人生」。清代詩論家葉燮認為「變能啟盛」(《原詩·內篇之三》),愛斐兒在烙印著民族符號記憶的中草藥里注入當下社會文化與人生歷程的主體性思考,拓寬了散文詩的創作題材,完成審美意識的現代性發現與建構。文本中傳統意象在現代意境中被換位、喚醒,歷史典故與當下感悟相融、再生,古典詩學與現代美學相互點醒、深化,在接通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對時代精神病症展開治療,實現對存在意義獨特的審美領會。

愛斐兒的散文詩創作既能對外來現代文化合理利用,又能對本民族的詩學傳統和其他文化資源進行吸收與創造性融合,為古老的藥材注入時代新鮮的人文血液以探索者的勇氣從傳統中推陳出新。傳統不是輕易就能獲取,需要花上巨大的勞動才能得到。美國詩人艾略特在著名的詩學文章《傳統與個人才能》中指出:傳統是具有廣泛意義的東西。傳統含有歷史的意識是一種領悟,不但要理解過去的過去性,而且還要理解過去的現存性,歷史的意識不但使人寫作時有他自己那一代的背景,而且還要感到從荷馬以來歐洲整個的文學及其本國整個的文學有一個同時的存在,組成一個同時的局面。愛斐兒的創作實現了艾略特提倡的這種「歷史意識」,也許正是這種意識使她敏銳地認識到自己在時間中的序列,意識到自己與當代的關係。在《非處方用藥》中,她充分發揮身為醫者的獨特優勢,將傳統文化中用來醫治生理病痛的中草藥引入創作,並成功將其升華到藝術精神層面,用以解決現代社會中個體存在的心靈困境。詩人選取《本草綱目》中的99種草藥,開掘不同藥材植物性、藥理性背後的文化意蘊,並賦予其濃厚的詩意和人性光輝,使擁有悠久歷史文化傳統的中草藥得到全新的現代性的人文詮釋。這99味草藥,每一味都被愛斐兒以詩性的思維和精巧的語言生髮為散文詩的題材,在詩人飽滿的情感籠罩與睿智的哲思指引下,一株株中藥植物走出古樸、嚴肅的藥典,獲得了靈動、活潑的藝術展現。愛斐兒在草木的藥性中昭示人性,將人性里的種種邪惡與精神困境寄托在不同植物藥性的醫治中,以期獲得心靈的撫慰與審美的救贖。如「天麻」主要有性平、味甘,祛風濕、止痛、行氣活血等藥用功效。它的藥理作用據《神農本草經》記載可歸納為「三抗」、「三鎮」、「一補」,三抗即抗癲癇、抗驚厥、抗風濕;三鎮即鎮靜、鎮痙、鎮痛;一補即補益。愛斐兒將天麻的自然屬性與詩的藝術性融合,賦予草木以文化的社會屬性與時代的精神屬性,對傷痛、惶恐乃至癲狂的心靈進行鎮定、止痛:

總是把你的背影當成詩稿一讀再讀。

看你筆走塵沙、氣吐瀚海,雖然你浪漫的氣質有些冷。

只因那些帶給你長痛或短痛的愛情,讓你的病情深埋誘因。

「天若有情天亦老。」漸老的光陰,讓重若千鈞的愛,手捧藥方進入你的命運。

為你驅除每一場陰雨留下的風濕、創傷留下的劇痛、生離死別留下的氣滯與血瘀。祭起鎮靜的法寶,舒緩你心中的麻木,剔除你骨頭中的寒冷,撫平你噩夢中的痙攣;捻亮一根燈芯,用一隻照心燭台擦拭浮塵,阻斷那一縷發生在你胸膈間的放射狀疼痛。

總是面臨別無選擇的選擇,站在唯一的路口,直通蒼茫夜色中你那顆孤獨的心靈,傾盡一生摯愛。

「她已耗盡一生蓄積的內功。」

——《天麻》

「天麻」所蘊涵的審美意蘊和精神療效來自作者獨特的現代生存體驗和生命哲學,其詩質內涵超越了醫學上的藥性及功效,達到了愛爾蘭詩人葉芝所言的感情和理性的結合,使原來普通的藥物「煥發出難以言述的智慧的閃光」,愛斐兒也藉此完成了一個詩人力所能及的現實承擔和精神拯救。

又如「苦參」,據《本草綱目》記載:「苦參之苦寒,皆能補腎,蓋取其苦燥濕,寒除熱也。熱生風,濕生蟲,故又能治風殺蟲。」詩人抓住「苦參」味苦,性寒的植物本性和治療熱病狂邪的藥理特性,賦予其人文的書寫,使苦參在冷峻寂寥的外表下裸露出除暴安良的情懷——與人性中的邪惡力量進行殊死搏鬥:

不能拒絕這個殘缺的世界,一次只能面臨死亡的一生。

苦與寒與生俱來,炎與涼伴生伴行。你無法抗拒苦寒的命運,亦無法改變自己的性味與歸經。

一顆心因為沉重而深陷厚土,舉出泥土那部分,卻枝葉青翠、花朵幽香,它無意泄露你靈魂的真相。只因高蹈的生命必定攜帶曠古的孤獨與寂寥,在面對滄海的時候展眉一笑。

你過重的心事可比蒼茫夜色,憂傷一貫高過夜鶯的歌聲。無論向上還是向下,神經的突觸總是避不開靈魂的呻吟,護佑血液運送人間溫暖。

註定在沒有迴路的曲徑,與毒風惡癩和豺狼狹路相逢,喚醒豢養在你左心房的精神虎豹(你磨礪的一把苦寒的寶劍)。你會選擇拔劍相向,取敵人首級如探囊。

然後,瀟洒轉身。

在《本草綱目》之上,留下最後一個俠客式的背影。

——《苦參》

愛斐兒藉助文字的津筏渡過古代與現實的關隘讓富於詩意的情感穿梭於古今時空、中外想象之間,使「苦參」瀟洒的俠客形象豁人耳目,具有深層的歷史文化語境與現代精神內涵,展示了千古「俠客」的核心精神——「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有責任感的知識分子就是當代的「俠客」,他們以語言、文字、思想為武器,批判不公不義的社會現象,為弱者發聲,敢於對威權「選擇拔劍相向」。

金銀花,自古被譽為清熱解毒的良藥。《藥性論》記錄其性甘寒氣芳香,甘寒清熱而不傷胃,芳香透達又可祛邪。詩人利用藥名的一語雙關,寫出生活的繽紛色彩。只是詩人不滿足於此,從草藥名的引申,馬上跳轉到對藥物性能與搭配功效之藥理說明的詩性闡釋。金銀花作為清火敗毒的藥劑,因病灶與體質的不同,還需對症下藥。針對現代靈魂中虛浮、急躁、麻木、虛無、慾望膨脹等不同文化癥候,詩人開出不同的配方:

聽,用金屬的聽覺;看,以花朵的眼神;思,以治病的路徑……

以右翼煉金,以左翼打造純銀器皿,以月中玉桂研磨人世浮躁病因。

牽手連翹、薄荷與荊芥,用春水一盞,煎盛夏八分,加詩酒半盅,在水深火熱的生活中滾二三沸,熱服,解世間溫熱虛浮表症。

以芳香率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紫背天葵子組成五味消毒飲,調製金花銀蕊的濟世葯汁,化孤獨癰疽、寂寞腫毒、謊言瘡癬。

註定這一生我只能以清風梳頭,露水洗瞳仁,以普世心腸揮霍命中的金銀,氣血同清,三焦同治,用一味葯的冷靜覆蓋靈魂的輕盈。

——《金銀花》

讓我們循著大夫的叮囑,「牽手連翹、薄荷與荊芥」,用「春水」的水溫,「盛夏」的火候,加入「詩酒」的浸泡,來診治「世間溫熱虛浮表症」。對於那些被孤獨、寂寞和謊言纏身的病魂,愛斐兒改變了配藥,發揮金銀花的「芳香功效」,讓它與「野菊花、蒲公英、紫花地丁、紫背天葵子組成五味消毒飲」,輔以「清風、露水」般愛與美的「普世心腸」,驅除人心的寒涼,溫暖靈魂的孤單。

如上所述,愛斐兒沒有拘泥於中草藥表層的固定形態和藥理性,而是將主體的生命情感融入到草藥的物性、藥理中,賦予中藥以生命,詩化其醫治病痛的屬性,表達一種撫慰苦難,召喚靈魂的仁愛精神。以葯入詩,以詩寫葯,二者有機結合,譜寫一部本草詩典。這不是常人能參悟的,需要長期的醫學研究與人文思考才能挖掘出中醫藥里凝聚的中華民族辯證、虛實、相生相剋的智慧。《詩經》伊始雖有「草木皆詩」的文學傳統,但傳統詩詞中的「草木」一般是作為某種情感、情操的寄託,最著名的莫如「松、竹、梅、蘭」。然而,從草木的藥理性出發,挖掘每一株草木之恰如其性的審美內涵,從而賦予各種草木療效靈魂與精神的意義,擴大了古典文學里意象的審美內涵和精神境界使之具有現代性的審美體驗。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在傳統承續中進行現代性意義重塑的創造性嘗試。南朝評論家蕭子顯指出「若無新變,不能代雄」(《南齊書·文學傳論》),愛斐兒正是對傳統的中醫藥文化有所吸納,又能加入當下的思考,挖掘中藥文化的詩性品格和散文詩的藝術潛質,才使作品具有了廣闊的表現領域和形態無限的可能性。

【作者簡介】

張翼 女,1975年生,福建福州人,福建警察學院基礎部副教授,文學博士,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公安寫作。

散文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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