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一個裸貸的女大學生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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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讀者留言，說自己就是裸貸當事人之一，裸照在網上搜得到，貸款還不清，感覺天都塌了。身邊生活一切照舊，沒人問過她裸貸的事，可能暫時還沒熟人發現。或者更壞的情況：她的裸照已經在熟人圈子私下裡傳遍了。

走在路上，眼睛開始不敢和人直視，總低頭。性格本身就內向，現在更唯唯諾諾，自卑到骨子裡。連續半個月沒睡好覺，總被噩夢驚醒。

遇見這樣的女生，網上很多人都穿上藍內褲，披起紅斗篷，拿出俠客風範，義憤填膺罵一句「賤人，活該」。但像我這種道德標準低劣的大惡人，就不太容易生氣，想先和她說說話。

我不是心理醫生，不會安慰人，後來發現也不用安慰人，從頭到尾她都在不停地說，應該是憋了很久。

聊天結束，我想找槽點出來，發現不太找得到。普通的女生，普通的性格，普通的大學生活。唯一不同的，大概有兩點：1.在同齡人消費水平的刺激下，價值觀崩塌；2.價值觀崩塌之後，正巧發現了貸款這種來錢快的途徑。

兩條一湊齊，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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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是一列火車，滿載過客。你對面的乘客，有從山溝里拼了命才上來的，也有大城市中產階級的富裕孩子。家境完全不同，消費能力相差百倍。

窮苦人本來就自卑，碰巧同班同學又是土豪，心態失衡太正常。中午別人去校外吃火鍋，隨便花掉幾百上千，你摸摸錢包，那是大半個月的生活費，只能在食堂吃清炒土豆絲加饅頭。

說沒有嫉妒，沒有怨恨，想得開，不虛榮，不攀比，那都是假的。

這個年紀，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總要想辦法彌補金錢上的不足。大部分人選擇做義工，當家教，這是正途。有些人選擇出賣身體，這是邪路。

貸款，是條亦正亦邪的路，這最具迷惑性。正規的貸款公司不是沒有，但額度太低，打著正規旗號的黑公司就開始撩撥學生們的虛榮心。

額度高一些，利息就要高，看上去很合理，這是圈套的第一步。之後負債越來越多，完全還不起，只能用其它方式補償。

所謂的其它方式，就是肉償。金錢被掏空，下一步就是身體被掏空。當事人都會強烈反對，不能答應，絕對不答應。這和紅燈區站街的有什麼區別？

黑公司也很「體諒」她們：大學生都不容易，我們也不難為你。這樣吧，我們各自都退一步，你呢，再寬限幾日還錢，作為保證，我也不要你肉償，你繼續保持處子之身，把裸照發過來就好，皆大歡喜。

事情到這裡，就從「還錢，還是不還」的問題，變成了「肉償，還是裸照」的問題。先刺激你，給你一個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肉償，當你完全崩潰時，再鬆鬆口，告訴你其實裸照也行。

看上去就不那麼難以接受了。心理學錨定用得真溜。

那些女學生，錢包被扒光，身體也被扒光，信譽擔保不了，就拿性慾擔保。反正讀音也差不多。

要說她們可恨，我是恨不起來的。裸貸的起因大都是慾望膨脹和虛榮心，仔細想想，每個人都有，沒有的那叫聖人和鍵盤俠。

比如上國小，要是同桌新買了米老鼠的書包，或是恰好帶了樂高積木，那一定要傲氣幾天，同學們投去羨慕的眼神，又懷著一點嫉妒和怨恨。回到家，多半要和爸媽墨跡，我也要，我也要。

只不過十幾年後，小孩子長大了，成了女大學生；爸媽不給錢，也有辦法找人借。本質都一樣。

只要人類基因不突變，人性的弱點就會一直存在下去。貪慾、虛榮心、攀比、自私。它抵抗不了，只能遠離誘發弱點的導火索，僅此而已。

可惡的不是人性，而是導火索，是那些利用人性弱點去做傷天害理事情的黑色產業鏈。抨擊對象不要搞錯了，不然你罵的越凶，真正的惡人就越開心。

圖：電視劇《媳婦的美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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