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自閉症孩子說謊

馬凌冬

國際應用行為分析師執照 (BCBA)，洛杉磯自閉症兒童關懷協會副理事長，LACare認定的美國醫療健康服務提供者。

教自閉症兒童說謊

文| 馬凌冬

最近一次公司的討論，為活躍氣氛，進行了 「最佳說謊者」 技能比賽。比賽規定每個人說三句話，陳述關於自己的一些事實，但其中必須有一句話是謊話，然後同事們猜是哪一句。我們小組的贏家是 Kim。

Kim 是位皮膚偏黑的亞裔青年，他的三句話是： 「我是一名RBT。我是泰國後裔。我家裡有兄弟姐妹三人。」他陳述時神態自然，說完就很淡定地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大家面面相覷： 「沒發現破綻，合情合理，到底哪句是假的？」 輪到我了，我也說了三句類似的話：「我是一名BCBA。我來自北京。我是四個孩子的媽媽。」

前兩句說得自然，第三句還沒出口，自己先笑噴了。當然，我也得了獎 —— 「最差說謊者」 勳章一枚。

會說謊和不會說謊，這就是差距！

說謊真的是一項很重要的社會技能。像許多技能一樣，說謊可以用於好的或不好的目標。我們在這裡談論的是善意的無害的謊言。日常生活中充斥著這類謊言，很多時候也是必要的。

比如大家每天都在說：「你好嗎？」 「我很好」（即便有時候沒那麼好）；或者：「我的新髮型怎麼樣？「 「還行，不錯」（其實相當難看）。

我們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感覺，當問自閉症人士一個問題，你會得到一個誠實的答案，一個非常非常誠實的答案。有時候即使我們不問，他們也誠實得讓人汗顏。比如每天對別人的問候，對 Shelton （《生活大爆炸》中的主角之一，有阿斯伯格綜合征）來說就是負擔（表示理解！一位自閉症人士在一個不自閉的社會裡生活，感覺一直在演戲，不可能舒服）， Shelton 覺得 「裝得太累」 的時候，就會直抒胸臆一把：

「至少我還每天問候你一次，雖然我並不關心你。」

不講惡意的謊言，絕對是優點。無害但有必要的「小謊「也不會說，很多時候代表了能力的不足。不會撒謊，很多時候是由於 「心智理論」 能力還沒有發展完善。

說謊的技能代表了孩子認知水平的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孩子撒的第一個謊，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一樣，是很金貴的，讓我們自閉症孩子的家長和老師備受鼓舞。介紹幾種方法教自閉症兒童 「有效地撒謊」：

01

假扮遊戲

假扮遊戲是一種幫孩子理解別人的心理狀態的好方法。在遊戲中，家長盡量強調各種 描述心理狀態的詞語，比如 「我感覺」 「他感覺」 ； 「我喜歡」 「她不喜歡」。。。創造不同的場景，幫孩子識別基本情緒和與面部表情；了解自己和別人的願望，情緒，並懂得在遊戲中協商，妥協和讓步。

通過給孩子提供各種場景的實踐機會，不斷強調心智理論的重要概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別人的想法和感受跟我的不一樣！

02

閱讀

與孩子一起閱讀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除了繼續強調各種心理狀態以外，家長還可以在閱讀的過程中經常停下來，談談你認為故事中的人物接下來會做什麼，即便可能與書中描寫的人物做法不同。

家長也可以引導孩子談論人物的感受，進一步探討他們為什麼會有那種感受；或者改寫書本，設置不同的結局，如果主角採取了不同的做法，可能會發生什麼呢？通過討論、改編和假設，跟孩子強調：不同的想法和行動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03

遊戲

惡搞遊戲：你可以給孩子一個裝朱古力的盒子，問他 「盒子里有什麼？」 孩子會回答：「朱古力」。然後你打開盒子，裡面是幾塊積木。孩子會很驚訝：「哇，朱古力盒子裡面是積木」。跟孩子一起取笑一下這種「虛假包裝」，然後關上盒子，問孩子：「表哥下午要來找你玩兒，你把這個盒子給他，你說他會認為這個盒子里裝的是什麼？」 這類遊戲對於 「因為我知道，所以你也知道」 的思維缺陷很有幫助。

最考驗心智理論能力的遊戲就是捉迷藏，這也是自閉症孩子遇到挑戰最大的一個遊戲。別小看這個看似簡單的遊戲，沒有猜別人心思的能力，是玩不起來的。找人的孩子必須猜出別的小朋友藏在哪裡，設法找到他們。藏起來的孩子要明白不能發出聲音，因為這樣會暴露自己。要玩好這個遊戲，孩子必須明白 ——我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其他人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信息。否則，單是第一步，「找個地方藏起來」，孩子就很可能做不到：

不少人覺得在自閉症譜繫上的孩子不會說謊。其實不然，我接觸過的不少自閉症孩子都會說謊。還有的人認為只有語言能力強的孩子才有這個能力，也不一定。我見過幾乎不能發音的孩子，很明顯偷吃了冰激凌，媽媽問他的時候，搖頭否認，還指著年幼的妹妹，企圖栽贓給她。

在譜繫上的很多孩子說的謊比較拙劣，這倒是事實。說謊是一種複雜的溝通能力。孩子與他人互動的質量高低，取決於是否有發達的心智理論。孩子必須明白別人有跟我們不同的想法，認知和感受：如果我想說謊，必須能揣摩別人的想法與感受；如果我想說服別人，必須能操縱別人的想法與感受；如果我想跟別人有共鳴，那麼必須能欣賞別人的想法與感受。

在這方面，我們對孩子的希望無非有兩點：

（1）會有效地說「善意的小謊」；

（2）能識破別人的謊言並保護自己。

培養這兩點的關鍵都要從心智理論開始。

恩啟，努力只為特殊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