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蓋茨比和收入不平等

【收入不平等及與之相關的經濟和社會問題近幾年在全球日益凸顯，近期美英等國的民粹勢力抬頭更是暴露了這一問題的嚴重性和潛在影響】

□高暘

如果說不平等問題是這些年各國經濟繁榮表象下的一股暗流，那近期主要發達國家民粹主義大潮則讓我們認識到，經過長久的積累，這股暗流已經壯大成了名副其實的洪水猛獸。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孔子在兩千多年前就指出分配不均後患無窮。忽略平等謀發展所產生的「不安」，在當代真切地展現在了我們面前。在這裡，我們藉助學界這些年總結出的三張圖表來談談不平等問題。

大象

大象曲線由前世界銀行經濟學家布蘭科·米拉諾維奇提出。這張圖精闢地描述了這些年來全球各階層人民生活水平的變化情況。

圖1的橫軸代表的是這段時期全球家庭收入的分佈情況，其中越接近1%的家庭越貧窮，越接近100%的家庭越富裕。縱軸對應1988—2008年家庭收入的變化率。不難看出，全球化高速發展的這幾年，最富的人和新興國家中產階級的收入得到了明顯提高（象鼻子和頭部分別對應這兩個群體，收入增長達到60%以上），而發達國家的中產階級以及全球最貧困的人群收入則幾乎停滯不前。

粗略一看，這張生動的圖表可以反映出很多現象：

（1）全球化並沒有惠及所有國家的所有人群，最貧困的國家並沒有在經濟全球化中受益。

（2）全球中產階級，特別是發展家的中產階級，收入增長明顯，已成為當前全球經濟的中流砥柱。

（3）大象鼻子根部，也就是發達國家的中產階級，收入幾乎沒有增長。這些被繁榮所遺忘的人群在本輪民粹主義大潮中回到了輿論的焦點。

了不起的蓋茨比

相信大家對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主人公都很熟悉。蓋茨比在那個紙醉金迷的美國「爵士時代」成功逆襲。

蓋茨比曲線得名於白宮前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阿蘭·克魯格在2012年的一次演講，曲線由於和社會流動性密切相關而與蓋茨比聯繫到了一起。

該曲線反映了收入不平等與代際流動性之間的關係。圖2的橫軸為基尼係數（越往右代表越不平等），縱軸為代際收入彈性（越往上代表隔代人之間的收入流動性越低）。通過研究不同國家在這兩個指標上的水平，曲線折射出全球範圍內收入越不平等的國家代際流動性越低的現象。

蓋茨比曲線所反映出的現實也有經濟理論和實證的支持。如果經濟體經歷技能偏向性技術進步(skill-biasedtechnological change)，導致高學歷、高素質的勞動力需求和回報升高，不平等會在當代加劇，並通過教育投入渠道延續到下一代。父母通過社會資本和人際關係網來幫助子女找到工作也會產生這種現象。

當代收入不平等和下一代社會流動性之間存在的明顯相關性，也是運用政策手段改善不平等問題的一個切入點。

一個美國、兩種命運

美國雖然是全球經濟的龍頭老大，收入不平等和貧困問題卻是發達國家中較為嚴重的。圖3展示了近50多年美國收入分配的變化趨勢。仔細看來，不難理解普通人離美國夢越來越遠。

圖中數據來自《21世紀資本論》作者托馬斯·皮凱蒂。綠色曲線代表收入較低的50%美國人1962—2014年稅前收入占國民收入比例的變化，而橙色曲線代表收入最高的1%美國人在同期收入比例的變化。1%的富人收入比例自20世紀70年代末以來穩步升高，到2014年高達20%之多！而與之相伴的則是收入較低的50%美國人收入比例的逐步縮減。到今天，美國最富的1%人群的收入已是收入較低的50%人群的近兩倍，這不能不給美國收入分配和經濟發展模式敲響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