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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屠殺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南京人,甚至不是江蘇人。

我家三代以內沒有上過戰場,也沒有在抗日戰爭中亡過人。

我對日本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除了小時候喜歡看一些日漫,長大了連日本電影都很少涉足。

我不是五毛黨,也不是中正粉,基本十年沒有交過團費,政治面貌上每次都會寫上群眾。

1937年,12月13日,好像真的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我家開車去南京不到兩小時,民國的時候,我們算是首都的大郊區,南京保衛戰,一個團的兵在這裡打沒了,很多難民到這裡避難,日本人,來我們這掃蕩了三次以上,我爺爺說那個時候,姑娘們都是要拿泥巴抹臉上的。

我小時去的第一個大城市就是南京,我喜歡它帶著沉鬱的潮濕,曾經希望以後在那裡生活。但是住在南京的姑奶跟我說城裡死過太多人,陰氣重,有血腥味。

我們市是一個安逸的有些過分的小城,你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們特別在意,但是國小和中學每年都會組織學生參觀南京大屠殺紀念館。

我們市有個姑娘,大學畢業第二年,就開始找尋南京大屠殺的倖存者。光2007-2010四年時間,她大約探尋了90位倖存者。

整個過程並不容易,那個時候網路還遠不如現在便捷,她要找到一位老人,往往要探訪好幾個老人院或者是居民社區,由於平日要上班,她只能在下班后或者周末探尋,往往做完訪談后回家,已經是深夜時分。

有一次,她去尋找倖存者陳素貞老人,「那天下著很大的雪,我在那個又大又老的小區中轉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人。天黑了,我一個人走著夜路,心裡很害怕。」

2007年到2010年這段時間對她來說極為灰暗。每當老人說起親人悲慘離去的場景時,她內心都會受到衝擊,她不得不直面人性的醜惡,「內心很壓抑,晚上會做噩夢,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地落淚。」

她曾經探訪過一位有深度潔癖的老人。老人喜歡打掃衛生,小小的房間打理得井井有條,那種乾淨讓人覺得有點刻意了,似乎女主人有很深的潔癖。

因為,77年前,爺爺的哀求聲中,年僅12歲的張姓老人被日軍強暴。

「全身都是血,我下身被鬼子撕裂了,留下了終身殘疾,一到下雨天,下身疼得不能入睡……」

因為下身有缺陷,老人後來生兒子時難產,生了三天三夜,差點死掉,後來就沒敢再要孩子。

死裡逃生之後,雖然堅強地活了下來,但從此覺得自己的身子被弄髒了。除了要和身體的傷痛作鬥爭外,還得忍受周遭冷言冷語的指點。

一次,文心和幾個志願者去到老人家探訪,房間內座位不夠,文心順便就坐在了她床上,沒想到老人非常敏感,急忙阻止。

老太太的解釋讓人心酸:「孩子,床鋪臟。」在潛意識裡,老人覺得自己用過的東西都是髒的。

從外表上看,南京大屠殺倖存者和常人無異,但很難想象,這些看似平靜的面孔下,其實是常人難以想見的各種精神創傷,「常年和倖存者接觸,感受到只有沉重,我就像走進一條黑暗小巷一樣,越走越窄沒有出路。文心這些年下來,她已經身心俱疲。

倖存者中有一部分是當年參加南京保衛戰的抗戰老兵,慢慢的,她就把工作的重心轉到了收集老兵的資料上了,因為「那樣更能讓人看到人性的光輝」。

她只是一個女孩,一個志願者,一個因為歷史的真相讓她難以直視,而選擇了某種形式上逃避的普通人。

文心也許沒有張純如[1] 勇敢,沒有像張純如那樣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將一座城市碾壓吞噬的滔天罪行之中。

但我還不如她,至少文心從僅存的極少數人口中接近過歷史的真相和可怕。而她保留的,是官方大框架下的細枝末節,做的是出於人性關懷的事情。

我只會在某些特別的日子裡想起這個日子,只會想到在這個嚴肅的日子做一個嚴肅的話題,我只是一個躲在電腦後面的鍵盤俠。

但是有些東西,不提就會被忘掉,不提,就會被當做無關緊要,不提,就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和老輩人的故去被抹去痕迹。

就像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文夕大火一樣被忘記。

我們可能更願意浪費時間看一部大家口口相傳的爛片,就為了好奇它是如何刷低下限;也不願意認真的看一部還遠不如歷史殘忍的《1942》,因為我們覺得那個沒意思太遙遠。

這也許是因為100多年了,只有最近二、三十年我們才不用擔心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用害怕戰爭或者運動成為收割性命的劊子手。

所以我們寧願在虛假的歡樂里麻醉,也不願意在真實的傷痛里清醒。

關於南京大屠殺的電影太多,但我不願意隨意推薦,消費苦難和緬懷歷史往往只有一線之隔,毫不羞恥的將歷史作為炫耀自己影像技術和所謂「獨立思想」的行為,自以為高明,實則是司馬昭之心。

如果要看,那可以看看收錄南京大屠殺受害者與加害者大量證言的紀實電影《南京-被割裂的記憶》 ,當然,前提是你能找到完整版的資源。

因為某種不能言說的原因,該片至今沒有在國內大規模放映過,據說是因為怕引起大家的生理不適。

可真實的歷史,總比電影狠一百倍,一千倍,因為人不能抗拒的是時代強加的命運,雖然那命運,是因為人心底的惡釋放出來的兇手。

而真實的歷史,是這樣的:

2015年10月9日,《南京大屠殺史檔案》正式列入《世界記憶名錄》

[1]張純如:張純如(Iris Chang,1968年3月28日-2004年11月9日)以出版英文歷史著作《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The Rape of Nanking)而聞名。是美國著名的華裔女作家、歷史學家和自由撰稿人。2004年11月9日,於加州蓋洛斯自己的車內用手槍自殺身亡,年僅36歲。

[2]《南京-被割裂的記憶》此片日文版完成於2009年並在日本上映,后製作了英文版字幕,曾在加拿大等國公開放映過。導演松岡環是日本大阪的一名國小女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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