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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體健:王水照先生的辦公室

王水照先生是復旦大學文科特聘資深教授,也是當代宋代文學研究的奠基者與拓荒者之一。我在跟隨先生讀博之前,並未與他當面交流過,那時只是每周到朱剛老師辦公室,和師友們共讀《荊溪林下偶談》。一天,讀書會尚未開始,朱老師把我叫出去,說:「王先生找你,你過來一下。」這時我才注意到,朱老師隔壁第二間,就是先生的辦公室。自此以後,這間坐落在復旦大學光華樓12樓的小房間,便成了我學習先生治學精神、領略先生學術人生、體悟先生學術思想的主要場所,後來我又逐漸認識到這裡還是了解學術前沿的一扇獨特窗口。

《歷代文話》的誕生地

王先生的辦公室位於樓層的正南方,秋日的陽光照進來,比樓道里溫暖不少。辦公室面積不大,卻放了6張辦公桌,加上一排書櫃,能夠活動的空間已經很小。第一次拜見王先生,他坐在靠東的桌邊,寒暄了幾句便指向鋪滿了辦公桌的書稿校樣,告訴我他正在編纂一部文章學研究資料集成《歷代文話》,已經進入核對二校階段,希望我能加入。原來,小小辦公室正在進行一項大工程,6張辦公桌正是為《歷代文話》而設。

王先生交付給我的第一項任務,便是校讀《歷代文話序》。王先生跟我說:「這篇序已經在《四川大學學報》發表過,我又看了兩遍,你幾位師兄也看過了,你再幫我看看,希望能夠把錯訛減少到最少。」我聽聞此言,一方面很認真地看稿,希望能夠不負先生信任,另一方面也心裡發怵,這麼多老師都看過的稿子,我還能看出些啥來!幾遍看下來,還真是沒什麼問題,唯有一處表述,原稿寫道:「而洪邁《容齋四六叢談》乃是後人從其《容齋隨筆》中摘抄而成。」我與王先生說,這句話行文文氣似不夠暢達。先生接過稿子,點了點頭。等到再看到此文,這句話變成了:「至於洪邁的《容齋四六叢話》,乃是後人從其《容齋隨筆》中摘抄而成,儼然成一獨立論著。」寥寥幾字的修改,文氣便相銜相貫了。這件事給我觸動很大:首先是王先生對文章再三修改不放過一句話的做派,昭示了一種治學求是、精益求精的精神;其次是王先生虛懷若谷、從善如流的風度,令人更為感佩。像先生這樣的大學者,能夠認真聽取一位碩士生很不成熟的意見,至少出乎當時的我的意料。在後來的接觸中,我慢慢體會到,王先生就是這樣一位平易謙和的老人,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正如駱玉明老師在先生80壽誕會上所說,王先生具有水一般「謙退」、「容納」、「利他」的品格。

為了方便我隨時來辦公室工作,王先生又把鑰匙交給了我,這把鑰匙隨我至今。從此朝九晚五,《歷代文話》校樣核對工作非常順利,王先生每周也會過來兩三次,與我們討論疑難問題。這種幸福的讀書、校書生活,持續了一年,直到《歷代文話》出版。先生後來不止一次與我說:「正是你們幾個人在我辦公室『上班』,大大提高了《歷代文話》的標校質量,這是一個很好的編書經驗。」

2015年底,王水照先生又請准了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古代文章學著述彙編、整理與研究」,希望在《歷代文話》基礎上,再作努力,編出篇幅翻倍的《歷代文話新編》,為建立具有民族特點的古代文章學學科,奠定更堅實的文獻基礎。每每看到書柜上十巨冊的《歷代文話》,我就想起那段難忘的日子。現在,《新編》工作進展順利,可以想見,用不了多久,我又將與同門們在王先生的辦公室,重現那段美好的校書時光。

來訪者:先生的「朋友圈」

王水照先生在辦公室接待過不少著名學者,我印象中最早的一次,是2006年冬社科院文學研究所徐公持先生來訪。王先生1960至1978年在文學所工作,曾與徐先生共事。那次兩位老先生在辦公室愉快暢聊,我在邊上靜靜聽著,耳聞了不少文學所的故事。他們的聊天也讓我這個旁人深切體會到先生對文學所的特別感情。

我參加的先生最近一次辦公室接待,是約見復旦大學哲學系陳居淵老師。陳老師早年點校整理了梁章鉅《制藝叢話》,一部討論八股文的重要文話著作。原《歷代文話》主要收錄評論古文者,酌收評論駢文、時文的著作,這次編撰《歷代文話新編》,擬擴大收書範圍,除了評論古文者放寬收錄標準外,評論駢文、時文的文話也將選擇收錄。先生約請陳老師加盟,既加快了《新編》工作進度,也節省了不少資源,可謂兩全其美。

當然,在辦公室會見最多的,還數王先生的學生們。每兩周一次的師生見面會,王先生恐怕已經堅持了幾十年了。王先生帶學生的方式,根本不是給學生開設課表上有限的課程,而是循著師父帶徒弟的傳統方式,定期見面,定期討論,主要交流學術動態。一位師弟曾經寫過一篇《王水照先生的學術課堂》,生動描繪了王先生上課時的風采,勾畫出先生嚴謹踏實的為師風範。一個80多歲的老人能夠如此敏銳地關注學界前沿,想想就令人敬佩。課前課後,王先生總要與個別同學在他的辦公室單獨碰面,有時是討論論文選題,有時是交流讀書心得,有時是了解就業情況,無不體現出對學生的殷殷關切。

王先生念茲在茲的,就是學問和學生。去年一次課後,先生正與兩位即將畢業的同學在辦公室聊天,我推門而入,見我進來,先生又把兩位同學的求職情況與我講了一遍,希望我也能為他們出謀劃策。送走兩位同學,先生與我說:「學生就業,以前程千帆先生曾說,扶上馬再送一程,我雖然做不到程先生那般,總還是希望能儘力幫忙。我的學生,現在絕大部分都在教育科研崗位工作,這讓我很欣慰。」這段話可能我的感觸更深,先生當年為了留我在復旦工作,也是在這個辦公室商量辦法,多次向學校遞交申請才把事情辦妥,其中曲折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

先生去年開始玩起了微信「朋友圈」,以便了解各種信息,不過是只看不發的,想起我這些年在王先生辦公室的所見所聞,也相當於閱讀了王先生的「朋友圈」了吧。

辦公室里的學術信息

我因擔任王水照先生助手,有時需幫王先生取郵件放到他辦公室。進去之後,總不免東張西望,翻翻先生書桌上的新書。由於王先生的學術地位和社會聲望,許多學者都會寄來新著,特別是古代文學界的前輩學者。比如董乃斌教授的《文學敘事傳統研究》、胡傳志教授的《宋金文學的交融與演進》等書,我都是在王先生辦公室第一次讀到。一些期刊社,更是定期寄來最新刊物,我翻翻目錄,也能了解學術動態。王先生辦公室儼然已成小型資料室。

有時我還會留意王先生帶走了什麼書,留下了什麼書,推測王先生近期的學術興趣。一次因備課所需,要用吳承學老師的《古代文體學研究》,想起曾在王先生辦公室見過,便進去尋找,竟未得獲,應該是王先生帶回了家中閱讀。王先生曾對一位寫文章學論文的師妹說:「要好好研究吳承學!」我們當時都笑了,但恰可見出王先生是很重視吳老師的成果的。

學界各種新著不斷寄來,辦公室里可謂堆積如山,原來還主要排放在桌面,後來乾脆就直接從地上摞起來了。特別是近年王先生自己編撰的圖書愈來愈多,樣書少則幾十本,多則上百本,比如有《復旦宋代文學研究書系》、《日本宋學六人集第二輯》、《宋刊孤本三蘇溫公山谷集六種》、《王水照蘇軾研究四種》、《走馬塘集》、《新宋學》第三、四、五輯等。最近地面上又新增了兩個品種——《王安石全集》和《古代文章學的闡釋與建構》,前者由先生主編,並撰寫了長篇序言,後者由王先生和我主編,是2015年第三屆文章學會議的論文集,這些都顯示出王水照先生持續的學術活力與學術熱情。

在光華樓草坪上,我有時抬頭遙遙地尋找著1206的窗戶,就好像仰望王水照先生這座學術高峰,讓我看到晴空雲彩,獲得向上的力量。從第一次邁進這間辦公室,到這篇文章落筆,歲月倏忽,已整整10年。王先生辦公室的基本格局並未變化,只是空間越來越逼仄,辦公桌面不得不一換再換,換到無處可換,便夾在了書堆之中。王先生的神態也漸顯龍鍾,形容更為清癯。不過讓人欣慰的是,王水照先生的學術依然充滿生命力,王水照先生教書育人的步伐並未慢下來。藉此機會,衷心祝願先生身體康泰,福壽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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