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穆令」：特朗普的「逆轉勝」？ 特約

原標題:「禁穆令」：川普的「逆轉勝」？ 特約

陶短房 旅加學者

今年當地時間1月27日，川普在事先無徵兆情況下籤發被稱作「禁穆令」的行政命令，規定伊朗、伊拉克、利比亞、索馬利亞、蘇丹、敘利亞、葉門七國旅客不論是否擁有簽證等有效入境證件，90天內不得入境，上述七國中除敘利亞外六國難民120天、敘利亞難民則無限期不得入境。

儘管川普辯解稱，此舉是國家安全的需要，但這一禁令在美國和海外機場、海關引發混亂，並激起許多抗議，抗議者稱此禁令違反美國憲法、法律，對穆斯林存在歧視行為。

2月3日，西雅圖一名聯邦法官裁定暫停執行這項行政令，從而掀起了這場震驚世界的「法庭大戰」，多個州聯邦法官起而效尤，迫使川普於3月6日提出修正案，將伊拉克剔除在外，並增加了一些豁免條款，計劃3月16日生效，但夏威夷和馬里蘭州聯邦法官不到24小時就再髮禁令。5月，聯邦第四、第九巡迴上訴法院裁定夏威夷、馬里蘭兩周聯邦法官的做法有效，這被認為是川普執政以來所遭受的最重大挫折之一。極度沮喪的川普為此在6月曾公然指責聯邦司法部「失職」，給他「添麻煩」的法院和法官「罔顧國家安全利益」。

6月26日，局面卻陡然為之一變：當天美國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以9：0的絕對優勢裁定，經修改過的川普「禁穆令」大部分條款可以過關。

對於此，喜出望外的川普在27日凌晨發表推文，盛讚最高法院的決定「是美國國家安全的明確勝利」，讚揚此次裁決「允許本人作為美國武裝部隊司令，採取有效措施以捍衛國家安全」，將「大大提高美國安全係數」；一些美國和國際間評論家稱之為「川普的逆轉勝」；甚至不少一向看川普不順眼的媒體和評論家也承認，這是「迄今川普所獲得的最顯著成功之一」。

川普能夠獲得這次「逆轉勝」，當然是有原因的。

儘管川普上任后在內政、外交諸多方面「跌跌撞撞」，許多言行充滿爭議，但從另一方面看，針對川普的指責、攻訐同樣充斥著捕風捉影、倒因為果和結論先行的毛病，近半年的糾纏讓許多美國人精疲力竭，開始厭倦了這種令聯邦政府行政效率飽受拖累的、越來越讓人感到無謂，在這種情況下，「不妨讓川普試試」的想法便從原本一邊倒「反特」的媒體縫隙中蓬勃滋生。

不僅如此，剛剛過去的齋月里，世界各地接連發生惡性暴恐事件，其中絕大多數和中東原教旨極端勢力有直接或間接關係。儘管「禁穆令」是否真能「御恐於國門之外」至今仍飽受爭議，但這種嚴峻的反恐和安全形勢，無疑對川普「推銷」其「禁穆令」有利。

於此同時，商人氣息十足的川普也採取了一些措施。

一方面，他在6月14日簽署備忘錄，表示只要訴訟進程不結束就會不斷提交修正案，給司法界以「別指望我會善罷甘休」、「耗得起就放馬過來」的強烈信號；另一方面，他也一再修改「禁穆令」中遭非議最多的部分細節，如不再強迫已獲綠卡、美國工作簽證或已合法入境者打道回府，讓為數不少的反對者覺得「總統願意且已經妥協」。

最終通過的裁決也反映了這些妥協：根據裁定，「禁穆令」中「90天」、「120天」的兩道「坎」，以及伊朗、利比亞、索馬利亞、蘇丹、敘利亞、葉門七個榜上有名國家等要素均得以保留，裁決文本中更不點名地暗指下級法院法官批評川普方式不當，稱「總統有在涉及國家安全領域行使權力的資格」、「法院和法官必須尊重這種權力」。

「逆轉勝」並非孤立——正如許多觀察家所指出的，過去的一周是川普上任以來最順風順水、意氣風發的一周：23日，CNN收回此前一天發布的、關於川普親密助手斯卡拉穆奇（Anthony Scaramucci,）因私下接觸俄羅斯基金負責人、正接受參院調查委員會調查的新聞報道，以「程序不當」為由勒令3名責任員工辭職，並向川普團隊道歉，這被認為是自「通俄」傳聞糾纏不休以來、川普在這一問題上最為揚眉吐氣的一刻。在此前後，一直扯皮不已、被川普視作「勝負手」的醫保法案修正問題，也終於在參院走到了最後訴諸表決的大門口。

一些分析家早已指出，川普的當選令美國社會出現戰後最嚴重的「二元割裂」，支持和反對川普的勢力互不相下，長期支持美國政治體系流暢運轉的「認賭服輸」遊戲規則彷彿「卡殼」，約佔美國選民半數的人如「追粉」般追捧川普，而另一半美國人則迄今不願明確承認川普的總統權威。包括「禁穆令逆轉勝」在內的「輝煌一周」，或許能幫助川普鞏固其政治地位，至少暫時掃除一些行政領域的掣肘，提高其政府、團隊在內政、外交方面的執行力。

「禁穆令」的逆轉勝並非孤立的：此前不久，五角大樓傳出消息，稱有意剝奪歐巴馬於2009年推出《關鍵國家利益招募》項目所招收10400外籍士兵中若干「入伍換入籍」者的軍籍，從而令這些人面臨被移民機構遣返的命運，理由是「其身份可能令他們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而就在剛剛過去的開齋節，川普未按歐巴馬時代慣例，在白宮舉行「開齋宴」。這些爭議性措施在以往很容易被指責為「政治不正確」，但「逆轉勝」后，川普可能會因此有恃無恐，變得更加大膽。

「禁穆令」在美國的鄰國加拿大、墨西哥等國引發不同凡響，兩國政府都表示「將繼續歡迎難民」，其中加拿大聯邦政府甚至打算簡化敘利亞等國難民的聽證程序，以減少輪候時間和經費消耗，這可能讓川普找到為自己「邊界修牆理論」（包括有形的牆和「無形的牆」）找到更多口實，並增加其讓「牆」落地的衝動。

「輝煌一周」還會鼓舞川普乘勝追擊，更積極地推動歐巴馬醫保法替代法案的表決和通過，一旦獲勝，將成為「特奧斗」的「勝負手」和「天王山」。

當然，正如一些分析家所言，川普的「逆轉勝」並不鞏固，一些反對勢力仍然強調「禁穆令副作用嚴重」（雖然他們一般也承認「不會像年初那樣搞得一片混亂」），且行家們預期，正反雙方還將圍繞「90/120天從哪天算起」等細節反覆博弈。至於醫保法這一更關鍵戰役，由於共和黨內部意見尚未完全統一，川普要想連戰連捷，恐怕就更需大費周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