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胃裡，飽含歲月的深情

等這座城市關了燈 我們陪你入睡

上周末，我和同事一起逛街，看到路旁一家賣餅的，老闆麻利地將餅切成扇狀，再抹上自製的醬，幾小塊合在一起裝進一個半透明的袋子里。感覺自己的眼神已經移不開了，味蕾不自覺地分泌出唾液，便與同事商量每人買了一份。

看著袋子里那些淺黃色的餅，忍不住拿出一小塊大咬一口，不一會兒，感覺整個醬香和餅香充斥著我的口腔。

Timthy Muza丨攝影

當然，僅僅吃餅是不夠的，餅吃多容易口渴。

看見不遠處就有一家奶茶店，乾脆就買了一杯奶茶解渴。

我從未想過幸福會如此臨幸我，那家店的奶茶也很不錯。

我長這麼大，去過不少奶茶店，吃過很多品種的奶茶，它們要麼寡淡無味，要麼濃膩乏人，感覺不太好喝，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餅的緣故放大了那杯奶茶的優點，至少在某一刻，我是覺得這是我之前喝過所有奶茶中最甜美可口的。

記得讀大學那幾年，每次和同學逛街，我都不忘光顧這兩家店，偶爾知道老闆沒有出來擺攤，心裡就會感到挺落空的。

遇到喜歡的食物、合適的人群時，我們的大腦就會不由自主地釋放出甜蜜的信號，這時我們的胃就會開始劇烈地收縮，口腔和心靈就會達成一個共識：買吧，很好吃的。

你無法想象把每一天的早飯和晚餐都融入到血液里，生命中，我們竟可以翻過無數條山川河流，走很長的路，看很多漂亮的風景。

我記得讀中學那幾年，在學校吃的最多的是鹵子面，一塊錢一大碗，偶爾她還會往我的碗里扔一兩個饅頭，她說：「阿識，饅頭蘸鹵子面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飯！」

Jakob Owens丨攝影

我對她眨眨眼，然後，把頭埋進了碗里。

她和我同窗九年，我們都因為喜歡一碗鹵子面而成了彼此的心靈支柱。每當我遇到困難，她總能恰到好處地打來電話安慰著我說：「阿識，城裡的飯吃不下去，就想一想我給你打的第一鍋鹵子面吧！」

那年，我要去城裡念大學。臨行的前一個晚上，她特意約我去她家，為我打了一鍋鹵子面。

直到今天，我也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出那鍋鹵子面。她的父母重男輕女，她沒有繼續上高中，便留在了故鄉，而我卻生活在一座我並不喜歡的城市。

Amy Humphries丨攝影

我的城市沒有鹵子面，沒有她，也沒有故鄉，只剩自己。

她打來電話告訴我，她要結婚了。而且，她出嫁的那天，她家會打好幾鍋鹵子面請村裡的所有人來吃。我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濕漉漉。

我為她第9次流淚也是在她生日那天，她趴在野雞車窗口問我去了城裡會不會忘了她，還有故鄉的鹵子面。我沒有說話，只是扭過頭，泣不可仰。

她站在黃昏里和我的野雞車漸行漸遠，她說，「阿識，飯，吃不下去就回家」，聲音忽遠忽近。

後來，不管我到哪座城市工作，只要遇到和麵條相關的食物，我就不能自已，整個身體的細胞都會跳躍著、叫囂著，它們會囔囔著說：主人，我要吃，吃這個嘛。

Bill Williams丨攝影

每一種食物都藏著一種情緒。有時我們之所以操控不了自己的胃，是因為一種食物代表一種情感渴望。就像涼醬在《食光深處的溫暖》里說的這樣，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種歷久彌香的味道，是食物，也是念想，可以滿足味蕾，也能慰藉靈魂。

三

想起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父親，帶著兒子去飯店吃飯，孩子吃的酣暢淋漓，父親卻直皺眉頭。

飯畢，父親問孩子，「好吃嗎？」

「好吃，好辣。」孩子回答。

「記住，那就是廚師做得不好吃，因為掩蓋了食材原本的味道，除了辣味根本嘗不到食物本身天然性、純真性的味道。好的食物是不會抽離食材本身的。你有吃出食物本身是什麼味道嗎？」

Alex Wolfe丨攝影

孩子搖了搖頭。

現在，很多餐館炒菜喜歡放罌粟殼，或者增加其他重口味的調料，為了讓食客上癮，覺得食物好吃。可這種做法，其實幹預了食物的本性。一盤好菜永遠是用最好的原材料，千方百計提煉出它最本質的味道。就像川菜聞名全世界，然而在眾多川菜中最高水準的不是毛血旺，回鍋肉，而是能吃出最本質味道的「開水白菜」。

周總理在外賓來時，上了一道「開水白菜」，賓客以為不好吃，不願品嘗。盛情邀請之下，小吃一口，卻大為驚嘆。看似平淡無奇，卻如此有內涵和韻味。

以為是白開水的清湯，實則用母雞、母鴨、火腿、乾貝、肘子等上料吊制，清鮮淡雅，不油不膩，清澈見底，視之如開水，白菜仍舊是白菜的味道，卻多了一絲湯的鮮味，在平凡中脫穎而出。

Giovanni Calia丨攝影

現在的我能夠想到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喝白米粥的時候加一個白雞蛋，煮麵條的時候只加清水，不添油加鹽，我覺得這種吃法才叫幸福，雖看似簡單，但無比滿足。

每一種食物都有最純的味道，它涵蓋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這些味道，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和故土、鄉親、念舊等等情感和信仰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間，讓我們幾乎分不清哪一個是滋味，哪一種是情懷。

當然，我一直堅信，人生百味，口中體會，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活的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才會把每一種食物融入到自己的血液和骨子裡，滋養出一種豁達樂觀、積極向上、熱愛生命的心態。

今日話題：聽說深夜聊美食的最來感？

今日作者

胡識

ID：zhijianwenyi2015

江中大勵志陽光大男孩，因學藝不精現遊樂在醫學和寫作邊沿，堅持走心入胃，長得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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