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7【速效救心丸】| 我不言不語的一生都是對你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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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陳

整理：館員立夏

聲音：館員貓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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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爺爺生在上世紀二十年代，扛過槍，參加過抗戰，讀過書，在部隊當文書教寫字；挨過子彈，負過傷。

子彈從來都是在電視上看的。

幾年前，父親找東西時，竟翻出了一顆。子彈是金殼的，就那麼躺在那裡。它被黑暗隱匿了光芒，靜靜地被歲月侵蝕著，連同它身上的故事，一起沉默在那個戰亂的年代了。

那個年代，我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我如果在那個年代，會如何？

「會當叛徒」，母親總這麼說我。

是啊，在那個荒草叢生，烽火狼煙的年代，我是無論如何也撐不下去的。

可是，爺爺撐下來了。

解放后，他回到家鄉，遇到個姑娘嫁了，生了幾個孩子。

沒錯，是嫁。

★★

那是個幾乎可以稱為蠻夷的土地，沒有人讀過書而且封建思想深深的紮根於每個人的心中，在那裡有著現在看來近乎苛刻的規矩，女人可以說是男人絕對的附屬品，就這樣爺爺嫁給了奶奶。

奶奶是當年村裡富貴人家的獨生女，奶奶的爸爸便找來了當過兵的爺爺入贅到了奶奶家。那個年代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沒有兩個新人自己什麼事，但爺爺卻總歸是對奶奶有些喜歡的。

我這麼猜想的原因，是因為我年幼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老家度過的。

晨起爺爺會早早地起來做好飯喊奶奶與我起床，吃完飯奶奶去外面溜一圈消消食，說說東家長西家短，留爺爺在家洗洗涮涮還要照顧我，奶奶回來后看看電視報紙聽聽戲文曲子總之活動豐富，有時候不小心消磨睡著了一直到午飯，爺爺也會過來細聲細語地叫起來。

午飯後，通常爺爺會去田裡看看莊稼，奶奶則躺在那張單人床上聽戲。奶奶是極愛聽戲的，年輕時好像也跟著戲班學過戲，只是從未聽奶奶唱與爺爺過。奶奶和爺爺說話不多，一天說不上兩句話，一直是爺爺在忙裡忙外。

我也從未聽過爺爺說過任何的怨言，難道那個年代的夫妻關係都是這種狀態嗎？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眼裡，只是爺爺對奶奶很好很好，而奶奶始終懶惰與冷漠。

在那個家族吃飯時老一輩女人都不會上桌的鄉村裡，爺爺無疑是個異類，他沒有當時所謂的大男子主義，他沒有因為是自己嫁給奶奶，因為外界所說的不光彩而使自己知識分子的矜貴脾氣，他對於奶奶總是無限的包容與愛護。

我十四歲那年打壞了奶奶的收音機，老舊的東西本來就要作古了，也不可惜。

那一年，爺爺去世了。

那一年陪伴著奶奶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和物全都離開了。

一夜之間，奶奶半白的頭髮全白了。

★★★

奶奶眼看著一日一日的衰老，姑姑想要把奶奶接到家裡同住，奶奶卻打著生活習慣不同的旗號死活的不搬，依舊一個人在老房子里維持著簡單的起居。從哪之後，奶奶不再睡覺也不再聽戲，儘管媽媽早給奶奶買了新的收音機，可是她一次沒有打開過。

奶奶開始無休止的發獃。打水的時候發獃，刷牙的時候發獃，吃飯的時候發獃，站著發獃，坐著發獃。很久很久，我都聽不到奶奶說一句話。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年，就在前幾天回老家的時候，聽到姑姑說奶奶一個人在鄉下她不放心，不去城裡也行，要不然再找個老伴陪著。奶奶依舊保持著吃飯的狀態，往嘴裡扒兩口菜，佝僂著背，彷彿化身為一個沉默的黑洞。

許久之後放下碗，沙啞著嗓子用力地說：「不用。」

這是奶奶從來沒有過的堅定。

吃完飯，她一個人向門外走。到了門檻那裡踉蹌了一下，我緊忙上去扶，奶奶擺擺手說不用，指著地上一個小瓶子說「幫我撿起來，平兒，老了彎不動腰了」。

我順著奶奶指向的位置，看見門前土堆上掉了一個土灰色的小瓶，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我拿起來用衣服蹭了蹭土，是瓶速效救心丸。

回家的路上，我向媽媽說奶奶隨身帶著速效救心丸的事，媽媽淡淡的說：別看你奶奶好像一直對你爺爺愛答不理的，其實比誰都小心，早年你爺爺心臟不好，你奶奶就常年裝著速效救心丸，裝著裝著就成了習慣。

在爺爺去世的第八個光景里，奶奶每一天都隨身帶著這瓶速效救心丸。

後來，奶奶也病了，躺在醫院裡，醫生說可以計算著天數過日子了，而醫院床頭第一層的柜子里依舊躺著一瓶速效救心丸，瓶子已經空了，但它依舊安穩的躺在那裡。奶奶在治療中一直保持著平靜，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奶奶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絲溫和的微笑。

★★★★

對於奶奶來說，回憶就像照相機底片，記載著他們曾經的過往，奶奶等著爺爺，希望他能再次回到她的身邊。他就像她的傾城時光，那些追隨他腳步的日子都是不可磨滅的回憶，她願意停留在回憶里。她是一生的偏執，也最後的一分倔強。

縱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依然愛你。

對於爺爺奶奶的感情定義，好似不像現在，我愛你我便要為你做多少事，要為你說多少情話才能證明我愛你，爺爺奶奶的愛情里沒有轟轟烈烈的事，沒有肝腸寸斷的情，沒有情話，甚至沒有爭吵，但他們依然可以手偕著手走完這一生，這是我們普通定義上的愛情嗎？

他們對彼此的愛，多過了秋日下田裡的所有麥穗。

或許在我看來，愛情並不是這個年代的專屬，那個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也會有這樣因為兩人相扶相攜而濃郁的情感吧。

奶奶生病的時候，我每天在她的病床前和奶奶聊天，我給她讀報紙，我也跟她說過，南京有個地方叫「失戀博物館」，人們失戀了會把最有意義的物品和記憶放進去保管。

她輕輕地扭過頭，看了一眼那個抽屜，她知道那個小小的藥瓶就靜靜地躺在裡面。

奶奶看著我笑了。

★★★★★

如果奶奶百年之後，這瓶速效救心丸會寄給「南失」，但是，我不想有那一天。

我真的可以希望多一點時間陪陪她，多一點時間再看看她，再聽她和爺爺的故事。

《夏天的太陽》

海子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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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南失電影院」第二期

影片：《生日快樂》

時間：8月26日下午6點

地點：南京失戀咖啡館

報名方式：

1，在後台留言「報名第二期南失電影院」，

館員小姐姐會回復你、拉你進群；

2，周六（8月26）下午5點開始，

「南京失戀咖啡館」前台簽到，領取禮品后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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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南京市建鄴區金沙江東街113號（原蘭薩羅特咖啡館）

○ 8月20--9月20日試營業期間，

< 註：1，投稿內容均被默認為認可並允許南京失戀博物展編輯併發布，故事經過「南京失戀博物展」公眾號發布后，文字著作權及影視、改編權歸公眾號所有；2，寄送給博物展的物品在收訖日的一個月內，可以要求回收，一個月後視為所有權轉讓給博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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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失戀咖啡館地址： 建鄴區金沙江東街11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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