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安放的青春 夢縈網球場

藍天，鳴鳥，碧草，繁花。周末，小邱與常衛遊走在深圳環湖綠道上。氤氳的輕霧迷濛了遠山近水，看前方的樹，如煙柳行行，春深似海。風吹過，倏的，一朵兩朵碗大的木棉花，跌落地上成一塊塊殷紅，觸目如季節的凝傷。抬頭望，滿樹盛放丹艷明霞。文青小邱沉思片刻，忽然蹦出一句：末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常衛搗來一拳：唉兄弟，又多愁善感了！春日、春景與躁動的荷爾蒙碰撞，並非是在感嘆韶華易失，只是覺得青春無處安放罷了。兩位去年才大學畢業的公司白領心中皆然。

他們也喜歡藍球、足球，但有些畏懼那帶點野性的肢體碰撞。一到休息日，便像苦行僧般遊走四方，這也成了保留節目。那個晚上，兩人在合租的房間里，搜尋電視節目，換了多個頻道都沒找到滿意的，就隨手停在央視體育上。畫面里正播放印第安威爾斯大師賽，剛好一局結束，觀眾席上那雷鳴般的歡呼聲直震耳膜，眼球就從手機微信里被拉到屏幕上。小邱問常衛：看你也有塊網球拍，怎麼不玩了？常衛苦笑一下：在學校剛學了兩個月，就外地實習，然後是畢業找工作，如今都成紀念品了……。

認真看完一場電視轉播的網球賽，如教徒接受了牧師的佈道，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興奮起來。於是兩人便商量打網球計劃：周六周日兩次、周三晚上一次，全自學，用請教練的錢補場地費。小邱抒情地作了總結：與其在郊野揮霍能量，不如上球場尋回校園歲月！他讀書時也用同學的拍子玩過一陣子呢。回憶是讓時間淋濕的衣服，這次被遙遠的印第安威爾斯球場陣陣熱浪烘醒。藏在記憶深處的種子，因溫暖的擁抱而萌發。沒有偶然，生活便缺了驚喜。

小邱網購來一支球拍和一袋網球，還捎帶買回個拴著皮筋的訓練球。常衛正奇怪怎還弄個這玩藝，小邱把皮筋的另一頭拴在門框的釘子上，將門一拉開，高懸的訓練球就像鐘擺一樣來回晃動。他回頭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能練眼力呢！常衛一樂：可申請專利了。

深圳人首倡的「時間就是金錢」，在收費的網球場成了最好的詮釋。兩人因原來玩過，便直接站底線拉球，但畢竟手生，網球常常如小鳥般逃逸。要將單位時間最大效益化，仗著年青精力好，他們撿球都跑著，像是地上掉了美鈔。一場下來，衣服精濕，坐在椅上直喘氣，常衛還說不過癮。但第二撥人進場了，是教練帶著一女生。小邱眼尖，一瞅就喊，蘭姐！女生停步轉身，一臉驚喜：呵！是小邱，你也在深圳？就跑了過來。

他和她曾是校園文學社的詩友，比蘭姐低一屆。此刻他鄉遇故知，兩人緊握的手都不肯放。如果周圍沒什麼人，可能早擁抱了，詩人都情緒化。情緒化的小邱，就拉常衛去外面換了衣服，又回來陪蘭姐學球。也想在一旁從教練那裡學點技術哩。

三人中午在小飯館用餐，端起啤酒，為球場的邂逅乾杯！從學校聊到單位，又從詩歌扯到網球，常衛加盟進來，詩友變成球友。再舉杯，莫負春光……！蘭姐說，跟教練學了十多個課時，才剛會拉幾個來回，喂球的時間佔多。小邱說，你兩人都師從過教練，應算科班出身。常衛笑：我還不是與你半斤八兩。蘭姐將筷子放下：既然都是菜鳥，我們算網球鐵三角，深圳的市花就叫三角梅。以後合租場地，省得另找球伴，還降低成本！話雖這樣講，她倒是去搶先結賬買了單。兩位男子漢就有些不好意思。她說，我是學姐，比你們早工作一年呢……。

當晚，就多了個名叫三角梅的微信群。裡面有一首小詩《網球》：

嫩黃 淺綠 毛絨絨

包裹著春天的肌膚

闖進你的心扉

彈擊 跳躍 旋轉

激情著生命的脈動

在江南以南

俘住一群無法安放的青春

抹去時光塵垢

尋覓我們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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