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選大勢之下隱含變數

法國將於4月23日舉行首輪總統大選，5月7日將舉行第二輪選舉。現距首輪選舉已只剩三周，各黨派候選人之間的競爭日趨白熱化，民意調查結果變化迅速。負責組織和監督大選的憲法委員會於3月18日公布了11名被認可的正式候選人名單。在之前很長時間的民調中，極右翼「國民陣線」(FN)候選人瑪麗娜·勒龐一直領跑，其後依次是中間派「前進黨」(En marche)候選人埃瑪紐埃爾·馬克龍、右翼「共和黨」(LR)候選人弗朗索瓦·菲永、左翼「社會黨」(PS)的貝努瓦·阿蒙和激進左翼「不屈的法蘭西黨」(La France insoumise)的讓-呂克·梅朗雄。

輿論普遍認為「馬勒決」為大概率事件

3月29日BFMTV電視台和《快報》委託Elabe所做的最新民調顯示，馬克龍(25.5%)已以微弱優勢超越小勒龐(24%)，梅朗雄(15%)則超越了阿蒙(10%)，菲永(18%)依然居中。本次民調仍舊顯示，小勒龐和馬克龍這兩匹「黑馬」將並肩駛入大選第二輪爭奪，這已成為大多數學者和分析人士的共識，也是輿論普遍認可的大概率事件。

很多人士進一步預見，在第二輪選舉中，中左翼和傳統右翼政治力量及其陣營的選民將會像2002年大選所做的那樣，拋棄政見鴻隙，聯手支持馬克龍，再次挫敗極右翼染指國家最高權力的企圖。這一點也得到民調的支持：對於第二輪將如何在上述兩位候選人中進行投票的問題，63%的法國人選擇了馬克龍，小勒龐的支持者僅為37%。

除上述五位候選人外，其他候選人的民意支持率均遠遠落後，他們包括：戴高樂派「法蘭西屹立黨」(Debout la France)的尼古拉·杜邦-艾妮昂(4.5%)、中間派無黨籍候選人讓·拉薩勒(1%)、極左翼「反資本主義新黨」(NPA)的菲利普·普杜(0.5%)、極左翼「工人鬥爭黨」(Lutte ouvrière)的娜塔麗·阿爾多(0.5%)、中右翼「人民共和聯盟」(UPR)的弗朗索瓦·阿塞利諾(0.5%)、左翼「團結進步黨」(SP)的雅克·施米納德(0.5%)。

菲永的薦舉簽名數優勢不容忽視

然而大趨勢下仍然可能隱藏著一些變數。首先需要關注的是「共和黨」候選人菲永。其曾在贏得右翼初選之後獲得了很高的民意支持，隨後爆出的「空餉門」醜聞和司法機關的立案調查使其民意大幅下滑，長期在第三位徘徊，並與小勒龐和馬克龍拉開了不小的差距，在第一輪選舉中勝出的希望渺茫。但很多人士忽視了另一個數據：根據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憲法規定，總統候選人必須獲得至少500名議員和市鎮長的聯署薦舉，且後者須來自不少於30個省和海外行政區，其中來自同一省份或地區的署名不得超過所有薦舉人的十分之一。今年憲法委員會主席洛朗·法比尤斯簽署公布的候選人名單正是在薦舉截止后才確定的。11位候選人按薦舉人數從高到低依次是：菲永(3635人)、阿蒙(2039人)、馬克龍(1829人)、梅朗雄(805人)、拉薩勒(708人)、杜邦-艾妮昂(707人)、阿爾多(637人)、小勒龐(627人)、阿塞利諾(587人)、普杜(573人)、施米納德(528人)。

我們可以看到，菲永所獲得的薦舉簽名數量高居榜首，而且其中大部分來自其醜聞爆發之後，而民調一直居首的小勒龐所獲得的薦舉簽名僅勉強超過規定數量，位列倒數第四位。傳統民調覆蓋對象廣泛，而候選人所獲得的有效薦舉人數代表著體制認可度，二者之間的反差反映了普通民眾與精英階層意見的巨大分歧，以及左右兩翼傳統政治勢力的強大。這種分歧在美國使得川普以「黑馬」的姿態戰勝希拉里，贏得總統大選；在法國，因為國情的差異，則隱約預示著選情二次反轉的潛在可能。

菲永作為政壇老將、資深政治家，加上共和黨深厚的群眾基礎，在距總統大選僅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裡，能否想辦法把自己的問題「說清楚」，鞏固其薦舉人的支持，並由此藉助後者在全國和法國海外領地的影響挽回頹勢，至少其本人迄今仍在頑強堅持並爭取一個肯定的答案。正因為如此，Elabe和其他一些民調機構仍然堅持將小勒龐和菲永贏得首選選舉作為第二種問題選項，並據此預測，假如菲永能夠進入大選第二輪，則將獲得約54%的選票，戰勝小勒龐當選總統。

民眾投票率是另一可變因素

法國總統大選的另外一個變數來自民眾的投票率。根據3月28日Odoxa為《快報》所做的一項特別民意調查結果，83%的法國人稱其關注總統大選，這一數字超過了2012年總統大選73%的關注度。但與此同時，僅有74%的法國人確定自己將去投票，而在2012年的相同時間，這一數字為80%。另據《輿論報》公布的另一項民調，高達40%的法國人有意投空白票，而支持將空白票作為有效票進行統計並公布數量的選民比例達到令人驚訝的86%。

這說明法國大選選戰開啟以來，不斷產生的爆冷和醜聞確實引發了公眾廣泛的關注，但這些事件本身也讓很多選民覺得選舉政治很陰暗、骯髒、令人厭惡，或者認為無論哪個黨派的候選人都不會真正履行競選中的承諾，並對此感到失望，不願參加投票。

因此，隨著大選迫近，法國各方力量的博弈必將日趨激烈，在大的趨勢之下，小概率的事件依然有可能發生。被輿論普遍看好的小勒龐和馬克龍能否順利贏得首輪選舉的勝利，進入第二輪博弈，尚有待觀察；至於5月7日的最後對決結果，總統寶座將歸屬誰家，則包含著更多的不確定因素。(作者繫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法語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