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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所有的力量，只是耐心加上時間的混合，所謂強者，是既有意志，又能等待時機。~巴爾札克115. 媒體與誘惑 因為顏氏這一年來在香港沒有推新的樓盤，顏成中自從回到香港之後，平日裡只管著手上幾家媒體的決策事項，每天按時上下班，倒也過得悠哉。由於訊息通路的改變，加上2008年金融風暴的影響，這幾季媒體廣告收入慘淡，可以說是媒體的災難年，不僅普遍發生裁員的現象，幾家國際知名媒體甚至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下被購併。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顏家投資的電視台、電訊公司以及網絡公司雖然沒有大舉裁員，但也祭出了遇缺不補的政策。總之，先度過這段低迷時期再說。顏成中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人拿著白花花的銀子來買顏家旗下的媒體。不是購併也不是買股票，而是買時段、買節目、買置入性行銷。據中間的聯繫人表示，這個錢拿得容易，只要遵守上頭的指示，排出時段來，讓上頭指定的媒體人與學者來主導節目。也不會做啥壞事，就是幫忙吹捧一下特定人物，那些錢就會流進媒體的口袋裡。「Boss，天下有這種白吃的午餐嗎？」夏梓跟著顏成中與幾家媒體的專業經理人開完會之後，忍不住發問。顏成中搖搖頭，當然沒有這種好事。不過他也想不透，為何有人要花大錢做這些事。畢竟中國的權力鬥爭從來都不顧民意，都指定了幾代的接班人了，民意有啥用？這種花錢買政治宣傳的行為，砸再多錢也抵不過最後那個有權力的人大筆一揮。「我還想不清楚為何他們要做這些事。」顏成中實話說。「不過在這種經濟不景氣的時候的確是收買媒體或購併媒體的好時機。」「那我們要不要也出手去買幾家媒體？」夏梓問。顏成中笑了笑。「等到電子書、智慧型手機越來越盛行之後，媒體都得改頭換面。目前看起來除了像Google，Yahoo這種搜尋引擎之外，大部份的媒體都不可避免要面臨萎縮。」「那自搞一家搜尋引擎如何？把我們的網絡公司做大。」夏梓眼光閃閃發亮。「這可不容易，要技術人員之外，硬體也是大投資。總之是一家上市公司規模的投資，還不一定打得過這些早就佔據市場的大公司。」顏成中不是沒想過這條投資管道，但一直找不到可以成功的切入口。「但Google，Yahoo在世界各國獨大，在中國卻被百度打敗了啊！可見得不是做不到。」夏梓說。顏成中搖頭。「你不是這麼天真吧！百度憑甚麼成功的你會不清楚嗎？」夏梓啞口無言。他的確清楚百度與中共政權中的一部份勢力的關係，更清楚Google對於搜尋引擎的堅持是「一切以電腦搜尋結果為準」，但百度的搜尋結果卻是先被關鍵字過濾，再被人工調整排名。說白了，一個是誠實至上，一個是弄虛作假無所不為。而且從結果論來看，後者目前佔上風。但這也僅限於中國一地，與世界其他民主國家的經驗不同。「更嚴重的是這些搜尋引擎究竟要不要配合政府交出電腦用戶的IP位址？」顏成中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就會打消在中國甚至香港投資相關業務的念頭。「配合政府調查犯罪，那是必然的嘛！」夏梓弱弱地說，自己都很沒底氣。「是啊！這是所有商人、所有公司的標準說詞。但每個IP位址的後面可能就是一條人命、一個家庭，你只要晚上睡得著，你就交出用戶的IP位址吧！」顏成中在卷宗上刷刷地寫上批示然後簽名。夏梓還想補充意見：「就算在美國，搜尋引擎公司還是得配合警方與FBI進行犯罪調查啊！」顏成中瞪了他一眼：「那能一樣嗎？」是不一樣。夏梓摸摸鼻子，正經調查網路犯罪是應該的，但架不住有人想拿來製造文字獄，迫害異見人士。「那這些沒良心的政客，花光他們的錢沒錯吧！為甚麼不收那些錢？現在有不少媒體都拿了。」夏梓從來不會跟錢過不去。「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香港的媒體是毀了。但總要有人堅持下去，能堅持一天是一天。」顏成中嘆道。新聞節目做得都像廣告了。「別想甚麼錢都收！」顏成中從感嘆中拉回話題。「咁搞法，遲早一鑊熟！」基於所有的陰謀終有一天會曝光的定理來看，這種花錢買媒體做宣傳的事，總有一天會被揭開來。「不要不服氣。你只要設想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天，自己的臉要往哪裡擱，就可以決定究竟要不要拿這種看似無害的錢。」「臉往哪裡擱？就不要臉了唄！」夏梓皮皮地笑著說。「所以這種錢拿不得。」顏成中丟開手上的卷宗。「下班了！我要去接夫人回家吃晚飯囉！」「Boss！」夏梓不再開玩笑，正了臉色對顏成中說：「這麼一來我們有些長期的廣告客戶很可能會不再續約，他們有來自內地壓力。甚至……電視台的執照都有可能在續約的時候被……」顏成中嘆了口氣：「我們爭氣點，努力創新、找生機。如果真的經營不下去，還是有別的路可走，但就是絕對不能昧著良心發財！」顏成中到純真年代接周玲玲，她一上車就覺得顏成中有心事。「公司有事？」「沒甚麼，就是有些干擾與誘惑。」顏成中簡單解釋了一番。「其實也怪不得那些媒體收錢辦事，違背了職業道德。因為他們把生存下去當作最重要的事，道德總不能當飯吃。」周玲玲說。顏成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周玲玲不是贊成這些違背職業道德的媒體，而是清楚這些媒體的能力在哪裡，他們的無奈在哪裡。「香港的普選，我看是遙遙無期了。」讓顏成中心情有些沉重的還不只是媒體被黑手控制這件事，而是從這件事預見了香港的前景。周玲玲不是很清楚香港的這些事情，但她清楚一個真理。「有些事情看起來是壞事，但隔一段時間之後我們會發現它的正面意義。」「喔！這事還有正面意義？」「如果表面上開放普選了，背地裡卻控制特首候選人，這樣才真叫溫水煮青蛙。反過來說，不開放普選，能拖就拖，這樣會激怒香港人，其實讓香港人比較警醒些。」「有意思的觀點，那妳又怎麼看那些被置入性行銷的媒體？」顏成中心情好些了。「多從正面看事情吧！那麼明顯的為特定政權或政客說好話，其實是反宣傳。明眼人是一看就知的。」周玲玲很樂觀。「可是大部份的人不明究裡，會被迷惑，會被假的東西帶著走。」顏成中不表贊同。周玲玲笑了。「假的真不了，總有一天會曝光。到時候被騙的人將是最憤怒的一群人。今天他騙了多少人，明天那些人都將是他最堅定的反對者。」顏成中嘆了口氣。「妳說的對。只不過這樣的結果需要時間來實現，可是我總覺得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戳破謊言才符合正義，哪能忍到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天啊！」「那就努力呈現真相吧！我雖然不熟悉這裡的媒體，但香港還是有幾家媒體態度很堅定，做得很不錯的。」周玲玲點了幾家雜誌和報紙。然後突然福至心靈。「我們去支持這幾家媒體吧！還有，你可以鼓勵電視台主管，在台裡開個頻道，這裡政論節目少，應該有空間；網絡公司也可以開個新聞平台，把所有敢講真話的媒體都納進來。」顏成中笑道：「妳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下個星期我們去台灣拜訪一些媒體朋友如何？看看台灣的情況和香港有甚麼不同，也借鏡一下台灣的經驗。」周玲玲很開心：「這樣還可以去花蓮看我爸媽，還有台南的一些很久不見的親友。」「就這麼說定了！坐穩了！」顏成中在車陣中殺出重圍，他的心情也像從戰場的包圍中殺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