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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醫療界，最流行的是安全問題。一個事實是，我們總在不厭其煩地關注和討論行醫安全問題。從近來雲南副主任醫師被刺，到引起普遍關注的孫倍成醫生被襲擊事件，到春節期間的醫鬧N連擊（平均每天一宗）。從「如果手術不成功，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再到前幾天「我是國安人員，我要暗殺你們醫生」的叫囂。它們，無一例外地指向了同一個問題——安全問題，一直不見改善的安全問題。當我們在討論行醫安全問題，其實是在討論生存問題。沒錯！這就是一個生存問題！除了權力頂端的極少數人，整個醫療界的同行至今還在為生存問題而困擾苦惱。安全問題愈演愈烈，只不過說明了這個行業的逼仄，生存問題不但沒有得到更妥善的解決，反而加重了。人身不安全，在危險和不被信任的環境下工作，是生存問題的一種低端化。你得考慮先活著，確保人身安全，再來談談工作的卓越和高品質。但問題是，人的注意力資源可憐得寥寥無幾。一個驚惶驚恐，過度擔憂的醫生，能夠正常工作已經是奢望，你還能奢望他們能夠像超人一樣，迸發出驚人的能量，改變一切社會問題。更進一步說，討論行醫安全問題，討論累的問題，薪酬不公平問題，其實都是生存問題。為什麼累？大包大攬，無限責任給醫生的醫院管理，專科醫生干全科醫生的活，全科醫生干醫藥代表的活，甚至還有安保工作的活——要對付醉酒和失聰的行醫者。這一切，讓醫生失去了最寶貴的時間資源。當你所有的時間資源都是別人的，失去了話語權，身心焉能不累？我曾參觀過國外一家標準的國際化醫院。醫生除了醫療專業的問題，別的問題幾乎不需要任何的關注。病房病人要拜訪醫生需要專門預約，普通的醫療問題基本丟給了護士和實習生，護士能解決大部分問題。醫生的工作價值是自己的專業判斷能力，而不是耗時間比累。醫生之累，是專業思考之累，而不是非專業之累。身為醫生，如果你還得憂心忡忡、如臨大敵地區考慮領導們、病人們高不高興，滿不滿意？僅僅只是為了防止被「流氓襲擊」。那說明你正在被生存問題所綁架，你失去了最寶貴的時間。在這個房價、物價飆升的變化時代，工資微薄意味著你抵禦風險的能力大大降低，你的一切注意力都在被生存問題所綁架。當你憂心子女的教育問題、老年人的養老問題、交通出行問題、甚至包括你自己的健康管理問題，其實大部分是錢的問題。在這個公平性存疑的社會，沒有足夠的金錢，子女怎麼上一流的學校？但身為醫生，大教授挂號診療費拿10多元，手術費數百元，你好意思拿多少元？回扣這種東西，你上班才有，你膽子大才有……每個月幾乎都有院長因此下馬，說明這個收入路徑是存在危險的，名不正言不順，上到政府下到民意，都不允許這種行為的存在。更關鍵的問題在於，這種收入分配模式意味著，你能上班才能得到這種高收入。一旦離開你的崗位，只能拿醫院的基本工資，你的收入恐怕會跌到社會最低工資水平。媒體報道過這樣一個案例，一位三甲醫院專家曾經風光無限，跨入了中產階級，但卻因為大病一夜致貧，最後連自己也看不起病了。為什麼這樣？因為離開了工作崗位，沒有辦法再做手術給醫院創造業績。這是一個荒誕的存在。醫療是一種思想勞動創造的行業，與生命密切相關，每一種發明和揭秘，每一次積極和專業的介入，意味著挽救人的生命健康。但這個群體現在卻跌入了社會底層，至今大多數人仍在苦苦為生存問題而奮鬥，這更是一個奇怪的社會存在。最後揭示的還是那個老套的問題，身為思想勞動者，當你的腦袋不停地總是圍繞這種類似「安全」、「收入」的低端生存問題運轉，你究竟能夠提供什麼樣質量的勞動產品？吃大鍋飯的思維，在這個國家數十年不改，死氣沉沉。全國醫生一口價的管理標準和現實複雜的事實變化，顯得非常不匹配和諧。15元的診療挂號費一鍋端是一個經典的例子。不管你醫生診療能力和服務態度如何，就是這個統一的白菜價，可以是10年20年30年不變。文學是一個社會思想的靈魂。看看這個行業現在是怎麼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可以作為參考。信息的貶值起源於信息的粗製濫造，可以粗製濫造，門檻放低，多了自然貶值，沒有考核評價標準。人人都是寫作者，大批的劣質化生產，沒有好的標準和金線，當沒有誰是不可以被取代的，你身價漲價個毛線？就像假冒偽劣的唱片泛濫銷售，必然會導致正版唱片滯銷賣不動，令整個原創行業陷入深淵。醫療這個行業，也不例外。最大的問題是行業管理問題，而不僅僅只是賣假貨者的問題。藥品的吹噓式營銷替代了醫生的功能，遍地的養生店替代了醫生的功能，網路電視台雜誌的治病防病指南替代了醫生的功能，處方葯到中藥的泛濫應用替代了醫生的功能。在這個人人可以為醫的時代，除了重症、急症、大病可以指揮病人求醫，其他大部分醫療需求都被非醫療的力量給截流了。就好像除了聯考的指揮棒可以指揮大部分學生去閱讀文學經典書籍，別的都不管用了，學生們的精神需求被粗製濫造的網路文字和快餐文化給截留替代了。在這個思想勞動不斷貶值的社會，文學家被餓死，醫生淪為貧困的工作階層。令人「欣喜」地好消息是，以葯養醫和腐敗不零容忍這種「慈祥」拯救和改變了這種命運。 唯一的壞消息是，醫生們因此變得更不安全了。繞來繞去，我們至今依舊還在為生存這個惱人的問題苦苦奮鬥。看起來，生存問題有錢只解決了一半，要足夠有錢才能根本上的改變，確保你的人身安全。一個社會，人要足夠的有錢才能得到尊嚴，人要不擇手段沒有底線才能賺大錢，這本身就是一種邪惡的社會存在，說明了整個國家保障層面和公平性的缺失。歡迎轉發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