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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話叫「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我一直覺得，世人對這句話多有誤解。 太多人對這句話的解讀是：女人本來都很弱，當了母親立馬就能變強大了。 不是這樣的。 內心弱小的女性當了媽，也依舊弱小，而且還會以自身的「弱」影響著孩子，剝奪孩子變強大的可能。 而內心強大的父母，會把內心的獨立和堅定傳遞給孩子，讓孩子也成為可以主宰自己生命的強者。 所謂「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前半句的意思大概是女性身體條件原本柔弱，後半句是說，若是內心強大，那便為母則剛。 而若是父母內心弱小，那便毀了孩子的一生。 最近熱播的電影《摔跤吧！爸爸》中的辛格爸爸，就是一個內心極強大的爸爸。 電影講的故事很簡單：一個曾拿過印度全國摔跤冠軍的爸爸辛格，希望能有一個兒子來完成自己成為世界摔跤冠軍的夢想。可他一連生了三個孩子，都是女兒。 在快要放棄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自己的兩個女兒竟有摔跤天分，於是他決定把女兒培養成摔跤世界冠軍。 最後他成功了，女兒也因摔跤事業而擺脫了印度女子相夫教子的既定生活，可以自由主宰自己的人生。 很多人抨擊《摔跤吧！爸爸》的價值觀，誠然，從普世價值的角度看，這部片子有太多可以抨擊的觀點：爸爸讓女兒背負自己的夢想去生活；爸爸強迫女兒必須去拿金牌、銀牌都不可以；爸爸為訓練女兒摔跤不惜減掉她們的頭髮，讓她們犧牲少女的快樂…… 但我恰恰覺得，這些槽點，正是這部片子的可貴之處，因為太接地氣。他不是在一個烏托邦里空談教育，而是將這一切放到印度女性地位極低的大環境中。 在印度，因性別歧視，女孩子出生就被殺是常態，長大后遭遇強姦是司空見慣，而且正如電影中所說，很多女孩子剛長到十三四歲，就會因為了減輕家庭負擔而被嫁到一個陌生男人家裡，從此相夫教子，一輩子有做不完的家務。 你跟這樣一個國度的女性談青春期少女的快樂，談自由發展個人愛好的權利，無非是另一種，「何不食肉糜」。 這就跟和一個餓得吃不飽飯的人，談減肥、談健身是一個道理。 辛格爸爸為什麼要逼女兒學摔跤？ 一方面，當然是希望女兒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愛自己的女兒，他不希望女兒像普通印度女性那樣在低下的地位中、受人支配過完一生，他希望女兒變得強大，能自由主宰自己的生命，對自己的人生能擁有更多的選擇權。 我看過《摔跤吧！爸爸》的一個刪減片段，孩子們的媽媽擔心地問辛格爸爸：「女兒學了摔跤，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 辛格爸爸回答說：「將來她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伴侶。」 而在影片末尾，大女兒吉塔將要去打人生第一次國際賽的決賽時，辛格爸爸對她說：「如果你明天贏了，你的勝利不僅屬於你，還屬於印度數千萬個被認為不及男孩的女孩子們，勝利屬於那些被禁錮在家務里相夫教子的女孩子們。」 女孩子一輩子過相夫教子的生活不是不好，如果這是女孩子自己心甘情願選擇的，那當然好。 但是，放在印度的語境下，絕大多數女孩子根本沒有選擇權，而是被社會、被家庭逼迫著，一輩子只能過相夫教子忙家務的生活。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選擇。 而辛格爸爸，就是希望女兒能通過摔跤事業，獲得主宰自己人生的權利，擁有更多的選擇權。 她可以自主選擇自己的伴侶，可以自主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選擇自己是要留在印度家鄉、還是生活在國外，可以選擇自己是要相夫教子，還是要專註於自己的事業。 對自己的人生有選擇權的人，才能受到命運的尊重，才能成為生活的強者，也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幸福。 因為她的幸福不再是受別人安排的，而是自己選擇的，也是自己能負責的。 辛格爸爸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呢？僅僅是因為他想逼女兒完成自己的夢想嗎？當然不是。 而是因為，辛格爸爸本身就是一個內心極強大的人。 首先，他擁有明確的目標，而且願意為實現這個目標花費精力、忍受嘲笑。 他讓女兒們學摔跤，並且對女兒們訓練的每一個環節都親力親為。 沒有訓練場，他親自收拾了一塊莊稼地給孩子們訓練；沒有對手，他自己跑去說服親戚，讓孩子們的堂哥當陪練；沒錢買補充營養的雞肉，他放下面子去和賣雞肉的老闆砍價買雞肉…… 在這個過程中，他還要不斷忍受村民的嘲笑，忍受家人的質疑，忍受女兒的叛逆。若是內心不強大，辛格爸爸連堅守目標這件事，都很難做到。 其次，他還很聰明，他不僅發現了女兒們的摔跤天分，而且還讓女兒們一點點愛上了摔跤。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很自信，他始終相信，女兒一定能做到。 所以，他敢於讓女兒去走一條新路，一條和其他印度女性都不同的路。單這一點，比普通的父母強了太多。 普通人，都只會隨大流；唯有強者，才敢逆風飛翔。 我大學時有個朋友，他從小很喜歡看日漫，而且高中時便自學日語和動漫，他很想以做動漫為職業，甚至還有個口號「為國漫崛起而奮鬥」。 可惜，他的父母不支持他的夢想，認為做動漫太不穩妥，於是聯考報志願時，逼他報了大家都覺得很熱門的經濟專業，希望他畢業能考個公務員，過安穩日子。 結果呢，這個朋友到了大學后開始狂被當掉，因為他根本不想學什麼經濟。 幸而他遇到一個好老師。老師和他談話，知道了他的想法，鼓勵他轉專業學習日語（因為他沒有美術成績，沒辦法轉去動漫專業）。 後來這個朋友真的去了日語專業，學得很好，畢業後去日本留學學習動漫，現在回國后便踏入動漫行業，事業做得風生水起。 萬幸啊，萬幸他沒有按父母的想法，學個經濟再考個公務員，過大家公認的穩妥生活。因他的才華，本就屬於動漫，不會屬於公務員工作的。 弱小的父母，沒辦法支持孩子的夢想，因為他們自己，也根本沒勇氣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只知道「隨大流吃飽飯」，只想讓孩子去過和其他人一樣的人生。 而只有強大的父母，才能發現孩子真正的才華，才能不遺餘力地將孩子培養成他應該成為的那種人。 辛格爸爸是這樣的。 內心弱小的父母會怎麼做呢？ 越弱的父母，越擅長剝奪孩子的選擇權，以此加強對孩子的控制權，進而把自己承受不了的壓力，都轉嫁到孩子身上。 比如《金鎖記》里的曹七巧，當她受盡了姜家人的白眼，又知道自己註定失去姜季澤的真愛之後，她成了一個看似十足強勢，但實則內心無比弱小的母親。 她無力讓自己幸福，於是只能靠掌控兩個孩子的人生而獲得一點安全感。她害死了兩任兒媳婦，又破壞了女兒的婚姻，以近乎變態的方式控制兩個孩子的人生。 她自己不幸福，也不希望孩子幸福，她要把自己這一生所受的不堪，都轉嫁到孩子身上。 當然，曹七巧是個極端的例子。但她所代表的弱者類型卻並不罕見。 弱者當父母，最大的特點，就是通過控制孩子的人生走向，以使得自己獲得安全感。而不是通過培養孩子，讓她們擁有自由選擇人生的權利。 這樣的母親，《紅樓夢》里也有。最典型的，就是趙姨娘。 在賈府里，趙姨娘無疑是弱的。她還把自己的這種弱，盡數發泄到兒子賈環身上。 表面上，她一直罵兒子不爭氣，罵賈環沒用，實際上，她是借著罵賈環，罵出自己的怨恨和卑賤，同時控制著賈環，讓他也活在和自己一樣的卑賤里。 比如有一次，賈環和丫頭鶯兒玩骰子輸了錢，回家後趙姨娘罵他：「誰叫你上高台盤去了？下流沒臉的東西！那裡玩不得？誰叫你跑了去討這沒意思？」 趙姨娘這一段話就一個中心思想：你很卑賤，你要知道你是卑賤的。 其實賈環是少爺，地位要比趙姨娘高太多，他不卑賤。 可惜他一直活在趙姨娘的控制里，趙姨娘很弱，她就控制著賈環，讓賈環和她一樣弱。在這種環境里成長的賈環，只能日漸猥瑣、不惹人喜歡。 攤上這樣的父母怎麼辦呢？ 學探春。趙姨娘生了兩個孩子，賈環被她控制住了，她當然也想控制探春。只可惜，探春已經覺醒了，不受她控制。 她有遠見，有才幹，又看得透，做得出，曹雪芹以一個「敏」字形容探春，說她「才自精明志自高」。她是太清楚自己想過什麼生活了。 擺脫弱者父母，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不受弱者父母的控制。 真正的好生活，是不控制別人，也不被人控制。 無論父母還是子女，唯有內心強大，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出路。 至於如何做大內心強大，這個問題的答案既可很寬泛，又可極精鍊。 不想再長篇大論，還是用亦舒的一句話作結： 「自愛，沉穩，然後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