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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斯夫人專欄夫人說我們常常聽到、時時說起的一句話是：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社會變遷。說起來很大，但是我們每個人——包括婚姻和家庭生活——都被深刻地裹挾其中。據說，最早的相親角出現在2004年的北京龍潭公園，由退休的家長自發組織起來，幫助孩子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公園相親角在一定程度上就成了兩代人、不同婚戀觀念相互衝擊、碰撞的一個場所。最近又有很多人去公園相親角一探究竟，我們也很好奇。適逢有一位朋友的爸媽正在樂此不疲地去相親角報到，並成功與兩位家長連線。於是，在5·21這場秀恩愛的年度大劇的第2天，我和小夥伴一起去相親角現場「調研」。撰文：李汪洋（北京師範大學）責編：錢岳靳永愛Gui 在2016年發表在 Journal of Family Issues的論文《「貶值的」女兒與「增值的」兒子：相親角的性別不平等 (「Devalued」 Daughters Versus 「Appreciated」 Sons: Gender Inequality in China』s Parent-Organized Matchmaking Markets)》，基於她2014年對北京市4個公園相親角的田野調查，對相親角做了詳細的描述和分析：儘管這些相親角是非正式的組織，但它們的運行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其中，相親的過程嚴格遵守「門當戶對」原則：父母只和家庭背景相近的人談論。來到相親角的父母大多將婚姻看作一種責任與義務，而不是個人的選擇。婚姻的生育和社會支持功能要遠遠大於滿足情感需求的功能。傳統的性別角色依然是父母挑選結婚對象的最重要準則。女人在婚姻市場上的資源是青春、美貌，以及能夠成為一位好的照料者；財富、教育和職業則是男人在婚姻市場上的資源。我們在北京市最著名的相親角——中山公園的半日觀察，也有著相似的感受和體會，特別是相親場上的性別差異，更是令人感慨良多。一個女孩父母參與者居多的相親場我們到中山公園相親角的時間是下午3點，30多度的高溫。家長們集中在樹蔭下的一個區域，大致排了4列。也許不用到現場，有些情形都是可以想見的：一個小馬扎、一張寫滿孩子信息的A4紙、一個水杯、一個小本和一支筆、一個小背包。這些大概是每一位家長的標配。但只有到了現場，才能夠真切感受到這裡的氛圍：公園的一個角落，但同時容納了數百人；你在觀察別人的同時，也在被更多的人觀察。過道很窄，一圈走下來，我們遭遇了好幾起「交通堵塞」。▲ 現場「交通堵塞」作為大齡女青年，我們從一開始就被想當然地認為是來找男朋友的。好幾位家長說：我們能夠主動來相親角是一件好事，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像我們一樣。然而，相親角是一個明顯更青睞單身男士的地方。有新聞報道提到，在中山公園相親角，80%的參與者都是家有未婚女兒的父母。在這種環境中，單身男士「天然地」成為相親市場上的優勢群體。我們還多次被建議：一定要趕緊把自己嫁出去，最好在30歲之前。一位阿姨以過來人的經驗叮囑我們年紀大了生孩子的後果。另有一位父親在和我們的交談過程中，一再表達出對我們能不能嫁出去的擔心，甚至覺得我們的父母應該和他一樣憂慮。在這個婚姻市場上，女性自然被歸為「剩女」，男性通常被看做「鑽石王老五」。Gui在論文中還指出，一旦女兒超過30歲，父母往往不得不接受女兒在婚姻市場上的劣勢地位；更重要的是，他們還不斷收到其他家長的負面評價。作為有女兒的家長，他們在這個市場上更容易生出一種消極、不安的情緒。男財女貌仍是首選父母為什麼想要來？好幾位家長都提到：自己的兒子/女兒在學生時代十分認真，不會和異性相處，工作以後工作壓力太大、社交圈子太小，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認識更多的人。而且，他們不知道如何找到一個好的結婚對象，需要家長幫他們來進行挑選。父母挑選什麼？A4紙上通常註明單身者的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職業、收入、性格、戶口、房產，以及對另一半的要求。由此可以大致看出父母們挑選的標準。▲ 單身者的條件在相親角，絕大多數相親對象都在20歲後半段或更大一些。我們被問的第一個問題都是「你多大了」，無一例外。比如，有位阿姨的兒子38歲，現場有位出生在1982年的姑娘，她說本來是不會考慮的，但看在這個女孩長得比較顯小，還是過去聊了聊。Gui在論文中指出，所有家有兒子的父母都要求兒媳婦至少要比兒子小2-3歲，而且，男性的年齡越大，父母要求的年齡差越大，這背後最主要的是出於生育能力的考量。外貌過不過關是相親的先決條件，主要是對女性而言（Gui，2016）。女生的父母通常會強調好看、性情溫順，以及其他一些傳統的女性特點，包括很多女生的個人信息都標註了「品貌佳」、「端莊」、「溫柔」等字眼。由於身高不屬於165-170cm這個最優區間，我們被一位阿姨當場拒絕了。我們被問到的還有工作和畢業學校。女生有一份體制內的、穩定的工作看起來是最理想的。這是一個加分項，但不是必要條件。女生接受過好的高等教育，但最好不要太高。就像前文提到的我們的那位朋友，她本來是博士，父母寫的是雙碩士。戶口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通常，如果是北京女孩，A4紙上會明確註明北京男孩最佳。北京男孩也是一樣。選擇鏈大約是北京本地人>北京戶口>外地戶口。當然，相親角對男性同樣有一套嚴格的評價標準。絕大多數男士的自我介紹包括：好的教育、好的工作和收入、北京戶口和房產。許多人都不只一套房產，而且對每一套房產的位置、大小都有緊要的描述。這些看起來是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該有的樣子。調研日記在這個婚姻市場上，我們每一個人都化身為一個個條件，這些條件又把每一個人束縛在條條框框里。甚至，我們在通過了對年齡、外貌、身高、工作、籍貫的嚴格甄別後，還可能因為其他任何一個理由被當場否決。比如，有一位叔叔很遺憾地對我們說：「你在哪個區？海淀呀！那不行…你在海淀，我們在朝陽，太遠了你們不合適。」同時，很多父母對相親角的感情也十分複雜，對於在相親角給孩子找到一個好的對象有很多疑慮。有一位阿姨從2010年就在相親角不定期報到，她一方面表示相親角成功的可能性很低，另一方面覺得雖然孩子不著急，但孩子正在慢慢變老，將越來越難找到一個好的對象。或許，相親角在更大程度上只是承載了他們對於子女婚姻無處安放的焦慮不安。其實，任何方式的相遇都沒有問題，重要的是這些方式不要有被強加、限定的因素吧。你的身邊有父母幫孩子去相親角的故事嗎？歡迎跟我們分享你的見聞！參考文獻：Gui T. 「Devalued」 Daughters Versus 「Appreciated」 Sons: Gender Inequality in China』s Parent-Organized Matchmaking Markets. Journal of Family Issues, 2016: 0192513X16680012.本頁刊發內容未經書面許可禁止轉載及使用公眾號、報刊等轉載請聯繫授權copyright@zhishifenzi.com知識分子為更好的智趣生活 ID：The-Intellectu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