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 字媒體

1我讀大學的時候很貪玩，所以專業課很一般，沒有拿過一次獎學金。唯一參加過的社團是校報。恰好，我在文字上有點鑽研，幸運地當上了校報的總編。然而這對於一枚工程狗來說，寫在簡歷上也沒有什麼鬼用。所以在畢業季，我找工作很艱難。前幾輪來學校招聘的單位，都是行業內頂尖的企業。我都是投完簡歷后，再也沒有收到他們的回信。看著平時跟自己差不多的同學都陸續找到了心儀的工作，我心急如焚。有天夜裡，我收到一條邀請面試的簡訊，整個人欣喜若狂。雖然那家公司我都沒怎麼聽說過，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否給他投過簡歷，但終究還是有人鳥我了，看來我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一下子整個人都明媚了起來。面試的過程我已經忘記了。但我記得，在面試官覺得我符合他們的要求時，我問了面試官一個問題——「貴公司招聘的歷屆畢業生中，最快升職到項目經理崗位的記錄是多久？」面試官說：一年半！聽到這個答案后，我當即就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就是這家公司了，我選定了！我當時盤算的是：大家都是大學部畢業生，在這個公司里，既然有人可以在一年半的時間內當上項目經理（這是很快的速度），那就說明公司晉陞通道還是順暢的，只要實力夠，甚至能擠進快車道，走上人生巔峰。看來公司是沒問題的，剩下的就靠自己了。後來我進了這家公司才發現，一年半當上項目經理的人確實存在，而且公司歷史上有且只有一個。其它人普遍要花到十年以上。然而我還發現，在這家公司里，絕大多數人是一輩子都當不上項目經理的，他們只能在一個普通的崗位上拿著勉強可以過活的工資干到退休。最最令人絕望的是，那些為數不多當上項目經理的人，一個個四處飄泊，常年在外干工程，體驗不到家的快樂。每天面對著一大堆工程上的疑難雜症，總是活得苦哈哈的。唯有當上公司老總，才能解脫。而這個，幾乎不可能。在這個公司里我看不到一點希望，於是我就毅然決然地辭職了。2工作多年後，我發現當年公司的情況，就是社會的一個縮影：階層固化，上升通道狹窄。最近因為北京文科狀員熊軒昂的一席話，大家又開始重談階層固化了。熊軒昂的原話是這樣說的：聯考是階層性的考試，農村地區越來越很難考出來，我是中產家庭孩子，生在北京，在北京這種大城市能享受到的教育資源，決定了我在學習時能走很多捷徑，能看到現在很多狀元都是家裡厲害，又有能力的人，所以有知識不一定改變命運，但是沒有知識一定改變不了命運。熊軒昂的話說得非常好！這個年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洞察和視野，比當年只知道課本知識的我，要強上幾百倍。另外，他作為出身優厚的階層的代表，能夠對弱勢階層持有這樣關懷。我很佩服。有的人覺得，階層固化的說法是瞎扯淡，是窮人為自己的懶惰尋找借口。多少屌絲逆襲的故事，都在證明，只要你敢做，敢想，總能實現你的夢想。我想說的是，所有在媒體上廣為傳誦，被羨慕的逆襲故事，都不是正常現象，不是可以參考的途徑。新聞就是獵奇。正因為其罕見，才能被稱為故事！子承父業，老子牛逼兒也牛逼的故事沒有任何看點，也沒有任何傳播價值，你也不會關注。喜歡拿低概率的事件安慰自己的，反倒是弱者的特徵。例如很多人愛拿一些有錢人學歷低的現象，來論證讀書無用，自己輟學一樣有美好前途。這就像當年的我，能力平平，發現有人能在一年半內能當上項目經理，就覺得自己充滿希望。在這裡有人可能會說，拿卓越者激勵自己是好事啊！但放在這裡我想說的是，如果一個社會只有極少數卓越者才能實現階層躍升，那麼可以說，這個社會的上升渠道已經封閉了。教育可以說是底層人民實現階層躍升的唯一希望。如果連這一條路都在逐漸堵死，那麼底層的人就毫無希望了。在一家公司感受不到希望，我可以辭職，換一家公司。如果對一個社會失去的希望，我們又能怎麼辦？在一個人的教育經歷中，聯考是對一個人一生影響最大的一個環節。很多人覺得聯考好像沒什麼大的作用，那是他們沒有真正地去進行橫向比較。我大學室友的同學，聯考考上了清華，畢業後去劍橋留學，如今在著名投行上班，他覺得學歷不重要。父母是高官最重要，很多好的資源的可以唾手可得。我的一個國中同學，聯考考上了復旦，現在在國內某上市互聯網公司上班，他也覺得學歷不重要，運氣比較重要，他後悔自己沒有看準風口。我的另一個國中同學，聯考考上了黃岡師範學院，現在在老家的國中教書，他天天叫學生們好好讀書，但也發現學歷不重要，跟教育局有關係比較重要。我的堂弟，國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他也覺得學歷不重要，手腳利索點比較重要。這樣每天就能多做點活，每個月可以多拿兩百塊錢工資。可是，你覺得學歷真的沒用嗎？如今回首，你會發現，聯考是你一生中經歷過最公平的一次拼搏的機會，往後再也沒有如此高性價比的提升自己的機會了。羅輯思維的創始人羅振宇，出生在安徽蕪湖的一個普通家庭，他說大學前的歲月是他一生中最不痛快的時光。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上帝扔到一個狗洞里，只能在洞里爬，遠方有一個出口，那個地兒叫聯考，其它沒有任何光亮，爬出去了就當人，爬不出去就當狗」。羅振宇這樣說自己：「上大學之前一切都不重要，沒有自由成長，就是聯考……所有其它事兒都是扯淡！」雖然他的說法很粗暴，但某種程度上形容出了窮人的現狀。要想不當「狗」，只有奮力從「狗洞」（聯考）中爬出去。最可怕的是，對於窮人階層來說，這個洞口正在越變越小，想要爬出去越來越難，除非你有超人的智力和意志。所以我們才說階層正在固化，上升的通道在縮小。3以前，學校是最能打破階級隔離的地方。你可以和局長的兒子、企業家的女兒待在一個班級里，聽同一個老師的課，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奔跑。你可以和他們做朋友，甚至開啟一場不解之緣。可是，現在慢慢地就不一樣了。學區房和素質教育正在把窮人的孩子的富人的孩子隔絕開來，工薪階層的孩子在一個班裡玩王者榮耀，局長的兒子們在同一個班裡接受名師的指點。他們各得其樂。之前在網上看到一個提問，如何認識一個富人朋友？答案無外乎是體育運動，小眾論壇，網路遊戲等。這幾類剛好符合一個原則，都是去除了一個人的"社會屬性"的場所。無論你是富二代還是搬磚狗，我們都有可能在一個網路遊戲中遇到，都可能因為同樣有一個愛好，在某個小眾論壇里高談闊論，也可能因為同樣喜歡打球，在球場開展一場友誼賽。而現在這些途徑也漸漸封閉了。現實中的休閑活動正在以消費門檻漸漸地把屌絲們剔除開來。以前在遊戲中甚至沒有人知道你可能是一條狗，但是現在人民幣玩家可以輕鬆秒掉實力派。於是，你們的遊戲角色可能因為裝備差距，永遠都碰不到一起，像現實中的你們那樣。前幾年有句流行語：「土豪，我們做朋友吧」。若干年後，你會發現你在生活中找不到土豪了，因為你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軌跡中。你也發現自己也沒有成為土豪的希望了。就像我剛畢業時進的那家公司一樣，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未來，平平庸庸至死。而且由於自己的平庸，自己也子女也將繼續踏入這個惡性循環。那時你可能就會想，當年怎麼不好好拼一把呢？近期文章精選大爺大媽：鍵盤俠們，有種來現實中單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