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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成了慣例，每次跑完越野賽，總要弄點回憶與感悟與朋友們分享。但這次喀納斯330公里超級越野賽都完賽幾天了，才艱難動筆。大腦還陶醉其間，尚未恢復？一、糾結&成行「坐擁四國交界美景，在邊境線上挑戰330公里」，很有誘惑力的推廣詞。穿越喀納斯超級越野賽6月份在新疆阿勒泰舉行，包含330公里團隊賽、168公里超級耐力賽、100公里超級越野賽和50公里山地越野賽四個組別。其中，作為國內首次舉行的330公里團隊賽對我的吸引力特別大。它要求參賽者三人一隊，在120小時內，完成330KM超級越野，中間有13個CP（檢查）點，設有相應的關門時間。比賽採用半自助方式，CP點只提供水、饢等基本補給品，要求全程攜帶帳篷、睡袋、衣物、食品、GPS導航設備等強制裝備，並多次檢查。有四個CP點可為選手提供裝備轉運箱。繼去年順利完成武隆100公里，三峽168公里越野賽后，我信心十足，渴望挑戰更長距離。而團隊賽更是新穎，團隊的戰略、組織、協調、執行，缺一不可，不光斗勇還需鬥智。但是，今年女兒面臨初升高，比賽時間接近中考。是否報名呢？一度讓我糾結。經過精心計算，發現中考和比賽時間剛好能夠銜接，於是決定報名。重慶有很好的越野跑基礎，不乏組隊的隊友。與兒子也參加中考的明鏡和「鐵外婆」譚德會（芸姐）組隊，各取名中一字，組隊「明天會更好」。既有象徵團結的「明天會」，也賦予「更好」的榮譽期望。事實證明，這個好隊名讓我們至少增加了10%的戰鬥力。芸姐是健身教練，可以較為科學地掌控全隊節奏，明鏡是醫生，當然兼職隊醫，而天路，「天天找路」，司職導航完全沒問題，科學的組合讓我們又增加了10%的戰鬥力。但圈內有識之士卻不看好，認為芸姐只是擅長於「鐵三」運動，明鏡不過參加了少量100公里越野，天路只完成過一場三峽168越野，簡直是一支醬油得不能再醬油的隊伍了，結論當然是「明天會更好」只是個美麗的幻想，完賽基本不可能！因為各自都有工作忙碌，全隊僅在2月12日拉練了一次65公里長的「茶樵天環線」，用時14小時，效果不佳。其後，芸姐、明鏡分別拉練的情況，也讓她們沮喪，覺得困難重重，多次糾結是否退出報名（當然是玩笑）。當我用時十小時，背包完成了46KM、爬升3200+的南山新大環，對完賽充滿信心時，卻依然出現波折。賽前體檢，我的靜態心率只有40次/分，嚇壞了醫生，嚴重的心動過緩！因為身體並無不良反應，心裡倒是坦然。但家人們卻次第登場，反對我去新疆。一度弄得劍拔弩張，我只好答應量力而行，「慢慢走看風景」，才得以放行。看來「明天會更好」的目標只能定位於「爭取完賽」吧。6月14日，將女兒送進最後一堂中考考試，轉身踏上330KM征程。在機場與明鏡匯合，到達烏魯木齊后，得到許科同學和何姐姐的熱情接待。美食美景，周道好客，增添了我對5天征程的信心。大新疆的慢節奏，卻將計劃的乘火車到北屯市，轉擺渡車到賈登峪報道的行程弄得有些緊張。還好，在重慶軍團先期到達的冉冉等好友鼎力相助下，與芸姐勝利會師。匆匆整理完四個轉運箱，為導航設備安裝好組委會提供的軌跡，「明天會更好」隊每人都背著十公斤左右的裝著強制裝備、食品和物資的背包，按時到達330公里團隊賽的出發點----喀納斯遊客中心。二、冰河&紅月此時的出發場地可以說是越野大神們的盛會，一個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變成了身著五顏六色比賽服的活人，躍然眼前。芸姐和明鏡有很多熟人，一會兒拉著鳥叔合影，一會兒與阿斌哥攀談，一會兒又與台灣來的大叔抱抱，真是其樂融融啊。而我，一邊蹭著合影，一邊忐忑地盤算，怎樣才能準確無誤地把隊伍帶到終點。越野女神東麗引領的熱身過後，20點整，發令槍響。39支隊伍，100多名選手如開閘洪水，噴涌而出。迎著鏡頭，迎著無人機，肆意的張揚著自己的情緒。這段賽道有12公里多，爬升1000多米，是全程難度最大的賽段。好在向東行，太陽從背後照來，燥而不熱。空氣中瀰漫著一雙雙戰靴踏出的嗆人塵土，頗有些金戈鐵馬的味道。海拔上升，塵土淡去，植被漸豐，大片森林帶來絲絲涼意。一條小河斷路而過，不同的過河方式竟比較出裝備的差異來。某品牌戰隊，無懼冰水，瀟洒地踏水而去。據說他們的鞋襪透水快乾，不用擔心腳打水泡。而裝備差些的隊伍，只好繞路尋找不濕腳的過渡點。繞過河來，大神們已絕塵而去。上行的速度並不慢，剛過一個小時，旁邊的跑友說6公里了。明鏡好像不太適應連續的爬升，腳步比較沉重。穿過一片不大的森林，面前是一條長長的牧道，散落著無數小花，夕陽從山後照來，來路漸漸模糊，前途依然光明。我舉起胸前的微單，招呼芸姐和明鏡，為她們留影。賽道終於到頂，翻過山埡，折向右方，兩幅差異巨大的畫面撞入眼帘。右側山坡，落日的餘暉為山脊上大步前行的人剪出攀爬的影子，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圖畫。左側山下，一片明珠般的水面躺在草原上，寧靜淡泊，那就是有名的大黑湖了。據說此時的湖邊，到處是五顏六色的鮮花。可惜天色漸晚，芳蹤難覓，只有借用先期到達的小卡的神照來展示了。用時近兩個半小時，到達CP1，補給有水和香梨。這對於口乾舌燥的選手無疑是久旱甘霖，可惜限量，也難為志願者們將這麼多物質運上山頂。從CP1出來，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大家取出頭燈，穿上防寒衣物，向著31公裡外的CP2禾木進軍。腳下的路是無數的驢友踩出的徒步小路，並不平坦，好在與168的比賽線路重合，已布上了路標，不用特別導航。天上星光閃爍，前後頭燈晃悠，間或傳來呼朋引伴的召喚。印象最深的畫面之一是過冰河。從雪山融化的冰水彙集成條條溪流，開始我們擔心濕鞋生水泡，選擇脫鞋過河。赤腳站在冰冷的河底，踩著石頭，攙扶著隊友，淌水而過。才不到一分鐘，腳就凍得發木，好在河水不寬，迅速跨到對岸，擦乾腳穿上鞋繼續前進。其後又五渡冰河，，隊友們終於懶得脫鞋，直接淌水而過，為以後腳上打水泡埋下隱患。而我長期冬泳，並不怕水，每次都脫鞋而過。最後一次淌河時，我腳下一滑，竟將頭燈晃進水裡，被激流一卷，消失了。不吉啊！才第一個晚上，這可是必備裝備。過河后馬上尋找，在下游幾丈遠的水底，一道亮光被激流沖夾在石縫中，趕緊撈起來，依然明亮。意外呀！這頭燈真是杠杠的，必將助我完賽。另一印象深刻的畫面是那一輪紅月。前行中，遠處山包隱現微光，隊友們說那是一頂帳篷。彷彿真是帳篷，還閃著橙紅色的營燈，誰會在這裡紮營呢？越走越近，帳篷卻逐漸變大，我猛然醒悟：不，那是月亮，傳說中的紅月亮！我們從高往低走，下弦月從下往上升，濃厚的大氣層只把紅色光透過來，月亮便呈現出異樣的橙紅色，好一幅奇妙的圖畫。上天給了我們冰河的考驗，又賜予紅月的厚待，我對它滿是感激！講真，無限風光在黑湖啊。過完冰河，小路沿著峽谷左側一路下行。芸姐比較興奮，不斷催促提速，超越。我們追上了好幾支隊伍，有來自福建的團隊，他們司職導航的穿山羊節奏掌握得很好，走得輕鬆，其中的阿斌哥拍了不少的大片（借用勿怪哦）。晨曦微明時，已遠遠可見禾木村的燈光了，卻不料走錯了路。等我發現時，已偏離軌跡幾百米，好在這是一片大草原。折向軌跡方向，找到了正確的道路，晨光中已有志願者在路邊為我們拍照。跨過一座弔橋，橋下是奔騰的河水，配合志願者拍了兩段視頻。一路歡歌，穿過一片白樺林，到達CP2，傳說中仙境般的禾木村。三、天堂&地獄曾經在照片中見過禾木的早晨，應是秋季，晨炊剛起時，攝影師們捕捉到光影最迷人時刻，將之定格。那一刻，我們以為禾木就是仙境。而今走進禾木，發現它就是一個普通的村落。村民們還在沉睡中，房前屋后，一樣的塵土，一樣的雜亂...... 哦，好像也有些不同，多了些寧靜，多了些從容，禾木就該「和睦」。有人說照片就是照騙，對嗎？也不盡然。CP2有熱水，有泡麵，休整的隊伍不少，讓志願者有些手忙腳亂。芸姐利落地沖好麥片粥，我們喝過後，補充了水，趁著狀態良好，穿村而出，跨過另一座大橋，折向西邊，向31公裡外的CP3賈登峪進發。這一賽段也是驢友們喜歡的徒步線路。道路穿行在半山腰的草原上，山下有奔騰的河流，路旁綠草叢生，不知可做牧草？太陽從背照來，拖長了我們的身影，可以說風景優美，勝似天堂。除了偶爾遇上的參賽選手，路上並無行人，大約還不是驢行的季節，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單調。美中不足的是路面乾燥，浮塵較深，一腳踏去，塵土四濺，彷彿烽煙，美感大減。好在明鏡經過一夜的煎熬，彷彿涅磐重生成小女生，對美景全無抗拒，處處留影，還說拍照就是休息。芸姐也玩起了小視頻，現場直播比賽進程，別出心裁地弄出個「歐耶」的結束語，幻想著要火。這段路，全隊很好地踐行了「背包徒步看風景」的戰略目標。以為可以一直這樣悠悠然慢搖呢。不曾想，溫和的太陽移向頭頂的天空，終於露出猙獰的面容，向大地噴吐著熱氣。「鬼子帽」，「臉基尼」紛紛上陣，也漸難抵擋。及至道路轉向河谷，空氣流通不暢，濕度陡增，連續幾個上下坡的折騰，汗如雨下，氣喘如牛，地獄般的壓抑感便油然而生。好在道路轉了彎，切向納斯河大橋。過了河，幾位攝影志願者迎候路邊。讓全隊擠出笑容，用重慶言喊出勇敢口號。他們說，翻過山埡就是賈登峪了。應該能在預計的12點前到達吧，我想。呵呵，想得美。線路的確不遠，但爬升艱難無比。炙熱的太陽，無風的峽谷，乾燥的土地，即使喝乾了水袋裡的最後一滴水，也難以驅動沉重的腳步。及至幸福地穿過一片樹林時，發現好幾位選手納涼其中，畏途不前。上行復上行，終於遠遠看見埡口閃現出兩個熟悉的身影，冉冉與蝸牛，來自重慶軍團的戰友！才一天不見，卻倍覺親切。他們迎出好幾公里，送來了涼水。戰友博博說過：再好耍的比賽，還是一群人去才好耍。我想續上：友情會讓戰鬥力提升10%。CP3打卡過後，戰友們按計劃將我們引至他們的房間（此次線路剛好要經過報道的酒店），冉冉買來可口的熱飯菜。迅速地洗澡、換衣、進食，抓緊時間休息，其間還按出發前家人的要求，將行蹤發了朋友圈。有人說：驢行，是眼睛在天堂，身體在地獄。我說：有戰友的地方，就是天堂，它能讓你忘卻地獄的可怕。2小時后，幾乎滿血復活。特別是芸姐特別興奮，她打聽到我隊的成績意外排在混合組第五（前面幾個隊都是如雷貫耳的品牌戰隊哦）。便一改只想完賽的初衷，誘惑說，弟兄們，前六就有獎金哦。開導說，比賽就是要想著拿獎，好好乾，如果…如果…嘿嘿。那，只要不受傷，就努力試試吧，明鏡還在猶豫，我有些屈從了。力保前六，全隊戰略目標進行了第一次修訂。四、初遇&原住民再次出發時已接近下午5點，下一賽段是41公裡外的蘇吾克巴斯陶，累計爬升1900米，是全程跨度最大的一段。才開始爬坡就遇到來自成都的瘋二哥，他與同伴從山上下來，「我們退賽了」他說。他可是圈內強人，去年曾來照母山，參加重慶徒步天下的年度12小時連續跑，完成111公里。看來前路困難重重，不容盲目樂觀。芸姐走得較慢，可能是在控制爬升速度。這時，一個兩男一女的混合組慢慢地趕上我們，明鏡認識其中一個男隊員。我讓開道路，帶隊盡量從樹蔭下向上攀登，以節省體力。他們領頭的是名女隊員，額邊一綹藍綠頭髮，異常醒目，彷彿精靈族。看起來十分強悍，昂首走在隊伍前面，迎著太陽直接爬坡上行，邊走邊喊：「隊長，加油。」唉，這樣的天氣，加水比加油更有效吧，我隨時鍛煉著思維。我們隊步調一致，在埡口附近又超過了他們。爬上埡口，按軌跡須繼續向上爬升，翻過山頂。我研究過路線，知道順右側山谷而下，是條捷徑。但芸姐說，我們的成績要過得硬，必須按組委會的要求線路走。好吧，你是隊長你是姐，聽你的。翻過山頭，下山是在大片花海中穿行，看來賽道設計還真是頗具匠心。這也正好投了明鏡的緣，馬上化身「花痴」，拉著大大小小的花翻來覆去的拍照。整個比賽中，她的神情好像越走越小，我嚴重懷疑她就是金庸筆下的「天山童姥」，因練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每三十年一次返老還童。下得山來，回首卻不見「精靈族」跟上來，看來他們還在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