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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院線，出現了兩個海盜。一個叫加勒比海盜，我們很喜歡；一個叫倭寇，我們很討厭。賣萌耍寶的傑克船長我們熟，抗擊倭寇的大英雄戚繼光呢？《蕩寇風雲》從反響來看，差強人意，口碑不及預期。網友紛紛表示：有點雷。要是把它放在B站上，極容易只有彈幕沒有畫面。雷人的原因在哪兒？該說的沒說明白，不該說的倒是說了不少。故事的背景是明朝嘉靖四十年（1561年），2萬日寇登陸浙江，大部進犯台州，與戚家軍三千勇士遭遇，發生了大小9次戰鬥，日寇幾乎全軍覆沒。因為篇幅原因，影片只聚焦戚繼光在浙江的抗倭行動，以台州保衛戰為核心，主要描繪了新河之戰和花街之戰。花街之戰，由戚繼光親自領軍，同倭寇展開決戰，影片最精彩的地方。這裡不僅出現了戚家軍的鴛鴦陣型，還有狼筅等秘密武器，戰鬥很很慘烈，貢獻了近兩年來最好的歷史戰爭戲。導演陳嘉上在這裡貢獻了超高分，但他的問題，跟優點一樣突出。新河之戰由戚夫人率領，這是一場敵強我弱的城池守衛戰。影片在這裡著墨很多，戚夫人的戲份也不少，戲說很多。戚夫人也是將門之後，從小舞刀弄棒，由她領軍打仗，我信。壞就壞在四個字：喧賓奪主。因為影片這種多線索展開，稀釋了本就有限的敘事空間。戚繼光日常生活，哪怕是與戚夫人的閨房情事，也要拿出來濃墨重彩嗎？女上位的戚夫人，真的讓人很齣戲，即便讓演技派萬茜來演，也很難讓人興奮。還有戚繼光與俞大猷的動作戲，彼此切磋武藝，固然好看，問題是，這是對主線有幫助嗎？主線之外，支線繁多，動不動就插一段戲進來，這讓觀眾很惆悵啊。影片時間有限，為什麼不抓住時代的內核，抽絲剝繭，層層深入，提高效率。關於這段歷史，可用素材實在太過豐富。人數不多的倭寇，為什麼能形成驚濤駭浪，席捲整個東南沿海？當然是朝廷腐敗，官員內鬥，貪腐橫行，海防鬆弛，衛所形同虛設。這一點片中有所交待，但只是蜻蜓點水，一閃即過，實在可惜。《大明王朝1566》中，關於明朝的文武官員，有個非常精闢的點評：文官的衣服上銹的是禽，武官的衣服上銹的是獸，披上了這身皮，我們哪一個不是衣冠禽獸。請注意，《蕩寇風雲》和這部神劇的歷史背景，完全一樣，前後雖然相差五年，但皇帝還是那個皇帝：嘉靖老兒。《大明王朝1566》中就把複雜的環境中胡宗憲的無奈，和戚繼光的關係交代得引人入勝。（胡宗憲）這些大戲不加，戚夫人的旁支倒常來打岔。片中還有個段落，我持保留意見。戚繼光見俞大猷之後，聊起胡宗憲勾結趙文華，陷害前任總督的事來，還敢當著錦衣衛的面兒，大放厥詞，無所顧忌，實在讓人大跌眼鏡。如果歷史上的戚繼光真有這麼神經大條，那麼不好意思，給他九條命也沒用啊。論及官場交際，戚繼光的眼光比同事俞大猷高明的多，他看人太毒，嚴嵩、徐階、高拱，一些列閣老宰輔品性能耐都他都瞭然於胸。最後把寶壓在張居正的身上，每到京城辦事，必先去張居正處問安。這些都是活生生的歷史，《蕩寇風雲》聚焦的是倭寇，張居正可以不提，但胡宗憲怎能不說。不僅要說，還得重點去說。作為頂樑柱，他的戲份怎麼能夠比戚夫人少呢？看看嘉靖皇帝對他的評價，就可見一斑。陳嘉上拍過太多的武俠動作片，可駕馭起歷史戰爭戲實在是不得其門而入。開頭洪金寶的衝鋒戲就不說了，戚夫人的新城保衛戰也不提了，但最精彩的花街遭遇戰必須說一說。這是一場巷戰，鴛鴦陣不好展開，所以戚繼光又靈活變陣，先後轉為五行陣和三才陣，讓單兵作戰能力強大的日本武士無計可施，落荒而逃。五行陣和三才陣，陳嘉上直接忽略了，是覺得拍出來不好看，好好，把虎尊炮抬出來，徹底扭轉了戚家軍膠著的戰局，這好看嗎？這會讓觀眾有一個誤區，以為戚家軍能贏，靠的是運氣，而不是英勇智慧。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布景呈現，影片的美術指導很有品位，高度還原的同時，不失濃厚的古典美。然而，這並不能緩解影片在歷史運用上的有氣無力。明朝開國以來，將星如雲，戚繼光絕對能夠排入前十名，靠的可不是打仗有多猛。靠的是什麼？練兵。練兵的精華在哪裡？陣法。戚家軍的陣法，在當時的正規軍里獨樹一幟，所向無敵，這才是制勝的最高法門。戚家軍在抗倭戰場的表現，用《孫在兵法》來總結的話就是：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這是三千戚家軍戰勝兩萬倭寇的底氣，也是能讓電影變好看的歷史事實。這些資源放著不用，這不是挑芝麻扔西瓜嗎。武戲，但求蕩氣迴腸，文戲，但求氣韻綿長，一張一弛，這才叫文武之道。《蕩寇風雲》，絕對應當是胡宗憲和戚繼光兩人的風雲際會，這讓胡宗憲情何以堪啊。雙主角設定，雙線展開，文有胡宗憲，武有戚繼光，去除所有多餘的支線。用抗倭的殼，撥開明王朝腐敗的核，是否比多線敘事的流水賬好一些？如果真敢這麼拍，那麼說它是千古神劇《大明王朝1566》的外傳，我第一個舉雙手贊成。但願有朝一日，我們也能拍出大尺度、有深度的歷史戰爭片，而不是停在花式敘事的表層，輕描淡寫，忽悠觀眾，也忽悠自己。編輯：衣冠情獸的野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