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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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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dobato 人類是這個星球最弱小的物種之一,對於常北來說,他懂事這二十年來,沒有一天不憎恨著自己身為人類的身份。 那是一個平凡的夜,世界上的很多角落,依舊有無數同類死去。但常北出生時,全族的居民都在歡呼,歡呼著人類距瀕臨滅絕又遠了一步。 最近幾年,人類的生育率已經越來越低。 從出生起,人類便要每日每夜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浩大的苦難早就讓許多父母喪失了傳承的慾望。常北的父親是附近出名的智者,與很多早已絕望的族人不同,他認為希望終有一天會降臨在人類身上。 常北的父親曾對他的妻子說,我們要生很多很多孩子。總有一天,他們會過上與我們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們能吃個飽飯,他們可以學習,他們可以在光明中成長,嬉笑玩鬧,無憂無慮。 但他沒等到這一天。 常北是他父親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在他出生前,他的父親便在一場戰鬥中死去。 懵懂無知是幸福的,沒有父親沒什麼大不了,族裡很多孩子都沒父親。常北甚至還挺高興——族裡很多孩子連母親都沒有,但是他有。 常北六歲上學。上學的第一天,老師拿出一本泛黃的書籍,拍在桌上。 書頁打開,褪了色的圖片一張又一張在每個人面前閃過,草原、江河、山川、大海,雲蒸霞蔚,孩子們驚嘆著,嚮往於那個充滿色彩的世界。 常北同樣看的痴了,他整整一天無心聽課,直到放學歸家,腦海中仍是外面的錦繡山河。 「我要到上面的世界去。」常北興高采烈地對母親說,「我不要待在地下一輩子。我們老師上課時......」 啪——! 從來連活都不捨得讓常北乾的母親,狠狠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接著緩緩蹲下,抱住他哭了很久。 人類是這個星球最弱小的物種之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只能居住於地下。常北聽說,地面上有很多恐怖的生物,人類在他們面前,只有被捕殺的份。 常北的父親就死在地面上一種叫做穿山甲的生物手中。 與大象一類故作仁慈卻禁錮人類自由的生物不同,穿山甲對人類的需求更多在於食用。同時也是人類族群最大的天敵之一。 「人類生活在地下,善於挖洞,故有通經下乳的功效。」穿山甲族中的有錢人時常以這種理由捕獵人類,煲湯烹肉作食。 身材瘦弱的男人緩緩踱著步,仔細巡視了一圈蘑菇園,最後靠在牆邊,擰開了控制滴灌器的水龍頭。 他從口袋裡拿出煙絲卷上,叼在嘴裡,含含糊糊地問道:「北哥,你身體素質這麼好,在醫療隊也是一把好手,怎麼不去報名狩獵呢?」 「狩獵?」常北苦笑著搖頭,「歸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那人,她怎麼可能讓我參加狩獵團?」 說是狩獵,其實也只是在那些前人留下的甬道中尋找那些比人類更羸弱的生物作食而已。但從無數年前狩獵團存在起,就從來不曾缺少過死亡。 水滴落在土壤之上,滲下,留下不明顯的印記。常北盯著被水滴揚起的灰塵,沉默了半天,最終拍了拍程歸的肩膀。 菌類種植園的隔壁便是塊莖植物種植園,再向外則是生活廣場。火把插在岩壁之上,稍微帶來些光與熱。常北走出種植園,穿過石道,站在生活廣場中央,看著頭頂鑲嵌了螢石以偽裝成星空的岩壁,嘆了口氣。 廣場的邊緣突然一陣騷亂。 「醫療隊!他媽的醫療隊在哪!!!」 常北一驚,小跑著上前,推開圍繞在2號出口旁的人群。 鮮紅的顏色扎進常北的眼中,斷肢和和白骨所溢出的腥甜氣息幾乎讓常北吐出來。狩獵團團長——那個一身虯健肌肉,說話永遠帶著笑容的男人,此刻死死抱著他的兒子,猶如一頭受了傷的孤狼。 常北從來沒想過,面前這個如磐石一般的男人竟能發出這樣撕心裂肺的哭聲。 「沒救了...」常北一瞬間就下了結論。 少年的腸子都露在外面,嘴裡不斷吐著血沫,只剩下出氣。他的脖子扭在一邊,顯然已經斷了。任誰都能意識到,死神的降臨只是時間問題。 唯獨男人例外。 他站起身來,死死握住了常北的右手,眼神里透出了一絲希冀。 「救救我的兒子。」他道,「救救我的兒子。」 常北偏過頭,避開了男人的目光,輕聲道:「節哀吧。」 男人的手卻攥得更緊了。 他聲音顫抖著重複道:「救救我的兒子。」 血染濕了常北的前襟,他望著男人的臉,才發現那上面原來已經有很多皺紋了。常北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男人鬆開了常北的手,怔了一會兒,重新蹲下。 「救救我的兒子,救救我的兒子。」 他喃喃道。 後來,男人在墓室埋葬了少年。那裡是洞穴中唯一能見到陽光的地方,每個族人死後,都會在那裡永眠。 葬禮很小,即便男人是整個族群最受尊敬的幾人之一。在這裡,死亡實在太過於平常,平常到如同喝水吃飯,平常到每個人都已經麻木。 葬禮之後,男人帶上一把狗頭軍刀,離開了族群。 常北總是幻想著男人能復仇成功,殺光那群穿山甲,帶領整個族群去往地面。但直到很多天過去,他也沒聽說有人在附近發現穿山甲的屍體,甚至沒聽說過有任何穿山甲負傷。 反倒是那個曾經堅如磐石的男人,從此便了無蹤跡,再沒出現過。 再後來,團長的位置由副團長接替,狩獵和種植仍如往常般進行著。廣場的血跡早就被沖洗乾淨,一切都彷彿未曾發生過一般。時間久了,常北甚至忘記了男人的模樣。 半年後的一個晚上,程歸敲開了常北家的門。他把手指豎在嘴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北哥。」他小心翼翼地掃視了一圈四周,湊到常北耳邊輕聲道,「想不想出去逛逛?」 「出去?跟著狩獵團?」常北一愣,隨即擺手,「我媽——」 程歸把常北往門裡一推,回身關上了門,長舒口氣。他似是下了什麼決心,鬼鬼祟祟地從衣服內側掏出一個紙團,塞進常北手中。 「搞什麼...」 常北莫名其妙地接過紙團,將其展開,抹平了上面的褶皺,然後雙眼猛地瞪圓。 「這是——!」 常北險些喊出聲。程歸被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常北的嘴,待其稍稍平復,才敢鬆開。 他盯著常北的眼睛,緩慢又堅定的點了點頭,沉聲道: 「這是到地面的路線圖!」 常北甚至都沒有多想什麼,只是給母親留了封遺書,便收拾行裝,跟隨程歸離開了那生存了二十年的家園。 路過2號出口內的第一個分支處時,常北發現了正沉默著等待同僚的九人。沒有人交談,空氣中彷彿凝結著冰。即便是平日里常北最熟悉的那個鄰居,也僅僅是點了點頭,便再無動作。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最後的四個人也如數到齊。 沒有人發號施令,沒有人指揮。大家不約而同的拿起地圖,沉默著走向黑暗深處。 手電筒的光芒照亮了岩洞中漂浮的灰塵,留下一根根光柱。很快,十五個人便走到了第五個分支處。到了這時,地圖上所標示的路線,已然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大家注意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道,「接下來的路程,可能會有些危險。」 男人話音剛落,石道里便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常北聽著頭皮發麻,後背一瞬間就出了一層冷汗。 緊接著,男人停下了腳步。 「黃...蜂...」他聲音顫抖,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 「恐怕我們也沒辦法後退了。」走在最後的人,用同樣顫抖的聲音道。 幾人越退越密,最終幾乎擁在了一起。 常北深呼吸幾口氣,眯起眼睛,抽出了腰間的刀。他看著逐漸逼近的黃蜂,突然笑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紛紛看向常北。甚至連黃蜂都停下了腳步,微微偏了偏頭。 常北越笑越是暢快。他推開其他人,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朝著地面狠狠啐了一口,然後抬起刀鋒,指向黃蜂的臉。 「你們來這兒的時候,難道沒想過會死嗎?」常北問道,聲音同樣顫抖得厲害,「難道不是留了遺書,決心奔赴自由,或是...死亡嗎?」 程歸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也抽出了刀。 他道:「是。」 黃蜂的毒針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閃爍著危險的光,但常北卻仿若無視,奮力衝上前去! 越來越多的黃蜂鑽進了隧道。 常北一行只剩下了四人,但他們卻越行越是暢快。那些之前被他們視若惡魔的生物,此刻卻完全沒有了威懾力。 終於,在常北又一次揮刀劈下之後,黃蜂不再前赴後繼的攻擊,而是抖了抖翅膀,向後退去。鮮血染紅了常北的衣襟,整條岩洞中,到處都是屍體的碎塊——有黃蜂的,也有人類的。 「還沒結束。」常北喘著氣道,「它們...不會無緣無故...離開的,一定是...有什麼東西...」 「使他們感受到了恐懼。」程歸接道。 大地猛地震顫,常北能聽到岩石碎裂的聲音。他抬起頭看,上方的岩壁已然布滿了裂痕,有砂石正不斷落下。 岩壁轟然坍塌,褐黃色的鱗甲晃花了常北的眼。 「北哥。」程歸聲音嘶啞,他低下頭看著胸膛中央刺出的刃爪,強笑了笑。 然後一把將其握住。 「走啊!!!」 常北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求生的慾望不但壓下了悲傷,還使他的全部潛力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進入岩洞時的十五人,此刻只剩他一人活著。 岩壁逐漸變得乾燥,這是離地下水源越來越遠的信號。常北手中的地圖早就不知遺失在哪裡,此刻憑著直覺行動,效率反而比之前更高了些。他不斷奔跑著,沒有一刻停頓。 路過一處拐角時,常北看到了一具支離破碎的乾屍。乾屍仍存留的右腿邊插著一把狗頭軍刀,常北減慢速度,將刀從泥土中抽出,又繼續逃亡。 一小時,一整天,直到筋疲力盡,常北才終於停下了步伐。他的身後一片寂靜,那隻恐怖的穿山甲早沒了蹤跡。他的眼前,則是一輪柔和的光。 常北咬了咬牙,繼續向前。他手腳並用,拖著幾乎散架的身軀,向著光源處爬去。肌肉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使他不至於因過度勞累而暈倒。 「這是...天空...?」 常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片蔚藍。 「這是天空...這是天空...!」常北猛地站了起來,將身子探出地穴之外,怒吼道,「這他媽是天空!」 常北想起曾經看過的那些褪了色的照片,那草原、江河、山川、大海,一切的一切,都不及現在眼前景色的億萬分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北張開雙臂,一邊呼吸著青草的芳香,一邊癲狂地笑著,直到脫力跌倒。 他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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