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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5T20:27:27+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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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今,像楊絳一樣,能被稱為「先生」的女性沒有幾個,她便是其中之一。她站在那裡,就是對古典詩歌最好的註解。《朗讀者》節目組想請葉嘉瑩上節目,但93歲的老先生想了想,沒答應。她說想學習楊絳先生,把自己「關」起來。她的「關」不是為了幽居與隱逸,而是為了皓首著書,鶴髮授課,也是為了把古體詩詞的火種傳下去。環環還記得,與葉先生初相見時,心頭真是一驚:這就是葉先生?如此瘦而小,背微弓,腳微顫,由二樓的書房下來,年輕的保安小心翼翼相扶,如同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可一旦葉先生上了講台,卻陡然驚艷。有人安排說:「您坐著說吧。」她微笑著搖頭:「我從1945年教中學開始,就是站著講課。」一個小時課站下來,沒有一絲左搖右晃,氣息柔弱但聲音婉轉,她就那麼站在講台上,極瘦弱的身子卻有極堅韌的力量,彷彿就像是一首活生生的詩。葉嘉瑩出生在北京一個大家族,本姓葉赫那拉,祖上與納蘭性德都是蒙古裔的滿族人。因為家裡都是讀書人,父親也早早請來了姨母給她做家庭教師,她開蒙的第一本教材就是《論語》。曾有傳言說她接受的是「新知識、舊道德」的家庭教育,葉嘉瑩笑笑說其實也沒這麼明確的口號,只是相比於一般人家多了些禮數。讀國中二年級時,北京被日本人佔領,她的父親跟隨當時的政府向南撤退,家裡的生活質量也急轉直下。葉嘉瑩整年裡吃不到白米白面,只能吃一種混合面。「酸酸臭臭的、很乾很粗糙的渣滓,老舍《四世同堂》里,祁老先生的曾孫女寧願餓死也不吃。」但葉嘉瑩沒有怨言,拌上最鹹的醬吃下去。1941年,17歲的葉嘉瑩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場大變故。她的母親因為腫瘤手術引發敗血症去世,父親又遠在南方失去了消息,身為家裡的長女,她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弟,聽釘子釘在棺槨上的聲音,悲痛欲絕地寫下《哭母詩八首》。「窗前雨滴梧桐碎,獨對寒燈哭母時……」——葉嘉瑩好在當時有親戚的關照,她還是如願考上了輔仁大學。在這裡,她遇到了恩師顧隨先生。讀書時,她對顧先生的一字一句都捨不得錯過,記下了厚厚的8本聽課筆記。畢業后,她還經常跑回去聽顧先生講課,趕上什麼聽什麼。後來輾轉檯灣、美國、加拿大,她把什麼都丟了,唯有幾大本聽課筆記始終帶在身邊。後來,她把這些都交給了顧隨的女兒,一起整理成書。這是葉嘉瑩認為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有價值的事情之一。「高柳鳴蟬怨未休,倏驚搖落動新愁。雲凝墨色仍將雨,樹有商聲已是秋……」——葉嘉瑩1943年與顧隨先生及同班同學在顧隨先生家中合影。顧先生后右側一是葉先生。葉嘉瑩曾說,她的一生都不是自己的選擇,從來都是命運把她推往何處就是何處。「讓念書,也就念了。畢業后讓教中學,也就教了。一位老師欣賞我,把他弟弟介紹給我,後來也就結了婚。」剛開始教書時,生活清苦。冬天,葉嘉瑩裡面穿著大棉襖,外面穿一個布做的長衫。因為騎車,時間一長後面的衣服就磨破了,她就打著個大補丁去上課,「只要我講課講得好,學生對我一樣尊敬。」她之所以有這種信念,因為她記得《論語》中說過:「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士」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無恆產而有恆心」,即便一無所有,內心仍保持高潔的品德和操守。在舊家庭長大的葉嘉瑩,自認比較古板、保守。上大學時,她很少同男生講話,有男生給她寫信,她也從來沒有回過。後來,葉嘉瑩的一位老師很喜歡她,便把自己的堂弟趙鍾蓀介紹給她。趙鍾蓀幾次向葉嘉瑩求婚,她都沒有答應。差不多兩年後,有人給趙鍾蓀在南京謀了個職,他便提出要與葉嘉瑩訂婚,葉嘉瑩不答應他就不走。葉嘉瑩一心軟就答應了,1948年南下南京結婚,後來又跟隨他到了台灣。1949年末,他們的大女兒才4個月,台灣的白色恐怖就瀰漫開來,趙鍾蓀被抓了起來,半年後她和女兒也被抓。後來她們母女倆先被釋放,但工作沒了,宿舍也沒了,她們只好寄居在親戚家裡。夜裡,等大家都睡了她才敢回屋,鋪一條毯子,帶女兒睡在走廊的地上;中午,怕孩子吵到人家午休,她抱著孩子到外面的樹下轉來轉去,有時也抱著孩子在太陽下走很久。3年後趙鍾蓀出獄,性情卻大變,經常不可理喻地暴怒,葉嘉瑩成了他首當其衝的發泄對象。他們第二個孩子出世時,趙鍾蓀見又是女兒,二話不說,掉頭就走。葉嘉瑩默默承受著一切責難,但生活的重擔把她壓得透不過氣,她經常做噩夢,甚至有過輕生的念頭。她說她那時真正是把什麼都放棄了,歷經了多少精神上、物質上的苦難,只是苟延殘喘活下來而已。「轉蓬辭故土,離亂斷鄉根……」——葉嘉瑩後來經師友介紹,葉嘉瑩到了大學任教。當時,她剛生完二女兒,身體本就虛弱,又染上哮喘。每天下課回家,都會感到胸部隱隱作痛。她想起了王國維《水龍吟》中的句子:「開時不與人看,如何一霎蒙蒙墜」。她以為自己就像這楊花一樣,根本不曾開過,就零落凋殘了。1966年是葉嘉瑩的轉折之年。她受邀到美國講學,後來又接受了加拿大哥倫比亞大學的聘請,在溫哥華定居下來。42歲的她不得不重新開始學習英語,但她總覺得把詩歌翻譯給外國人聽,沒有生命,也沒有共鳴在裡面。「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裡面蘊涵了多麼深厚的意境,你翻成英文:I saw the southern mountain,這是什麼?我的英文實在是可憐,真的沒有辦法講。」她那時常常做夢,夢見用中文上課,夢見下課後去拜望老師,有時路上被困在蘆葦叢中,怎麼也走不出去,突然驚醒,悵惘好久……在拿到學校的終身聘書後,葉嘉瑩以為終於能安穩度日了,不料卻再生變故。1976年,她的大女兒和女婿遭遇車禍,雙雙亡故。她強忍著悲痛料理完後事,把自己關在家裡,拒絕接觸外面的一切友人。在這期間,她寫下了10首哭女詩。「平生幾度有顏開,風雨一世逼人來。遲暮天公仍罰我,不令歡笑但余哀……」——葉嘉瑩「過去顧隨先生說過兩句話:『以無生之覺悟過有生之事業,以悲觀之心情過樂觀之生活。』我當時並沒有過深的體悟,歷經世事無常,痛極以後才有了徹底的參悟。」詩詞不僅幫葉嘉瑩走出生死劫難,也讓她重新煥發出熱情,拋卻了「小我」之狹隘和無常——她決心回祖國教書。1977年,她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祖國。當看到火車上的年輕人在捧讀《唐詩三百首》時,她覺得儘管這個民族歷盡劫難,但詩歌的靈魂不死。從1979年開始,葉嘉瑩每年自費回國,在各地高校講授詩詞。當時傳統文化斷層嚴重,學生們內心對於詩歌有著極大的渴求。但很多老師還在用陳舊的階級分析法解釋詩歌,葉嘉瑩卻講解詩歌的「興發感動」,課堂上反響很是熱烈,連葉嘉瑩自己也完全沉浸其中了。「白晝談詩夜講詞,諸生與我共成痴……」——葉嘉瑩後來,經由原來輔仁大學的老師介紹,葉嘉瑩來到南開大學,就此與南開結下深深的情緣。「我一生中做過的唯一一次主動選擇,就是回到祖國教書……」2009年,南開大學90周年校慶,葉嘉瑩特地回國慶賀。當她用特有的清朗音色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時,台下已是掌聲雷動。對葉嘉瑩來說,「報國」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教書育人。講課時,不管學生是國中生還是研究者,她一定盡己所能,把古典詩詞的好處講出來。因為這不僅是對不對得起學生,更是「對不對得起杜甫、辛棄疾」的事情。「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屈杜魂……」——葉嘉瑩有學生問過葉嘉瑩:「葉先生您講的詩詞很好聽,我也很愛聽,可這對我們實際生活有什麼幫助呢?」她這樣回答:「你聽了我的講課,當然不能用來評職稱,也不會加工資。可是,哀莫大於心死,而身死次之。古典詩詞中蓄積了古代偉大之詩人的所有心靈、智慧、品格、襟抱和修養。誦讀古典詩詞,可以讓你的心靈不死。」「又到長空過雁時,雲天字字寫相思。荷花凋盡我來遲,蓮實有心應不死。人生易老夢偏痴,千春猶待發華滋……」——葉嘉瑩晚年的葉嘉瑩把傳承古典文化視為自己的責任。她說不為名,也不為利,只是單純的喜歡詩詞,也希望把詩詞中美好的東西傳遞給更多的年輕人。如今,93歲高齡的葉先生依然站在課堂上。有人勸她,年紀大了,該多寫點書,少教些課。話雖有理,但葉先生一直認為只有當面的傳達才更富有感染力。「如果到了那麼一天,我願意我的生命結束在講台上……」智慧而溫厚,勤勉而淡泊,真正的「先生」當是葉嘉瑩先生如此。環球人物新媒體原創文章轉載須經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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