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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當末班車送走最後一批乘客，捷運完成了一天的使命，離開捷運站。它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上次，我們推送了「深夜潛入南寧捷運站，竟看到這樣的情景」一文，近距離直擊捷運夜間停運后，捷運站里忙碌的情景。這次，我們來到位於雲景路延長線的南寧捷運屯裡車輛段探訪——這裡是捷運1號線列車的家，列車的日常檢修和保養都在這裡進行，為第二天的運行養精蓄銳。屯裡車輛段外人影寥寥，寂靜無聲。有人逆向而行來到這裡，避開了白日的喧囂，又正好錯過了夜晚的良辰美景。他們是檢修人，是夜間出動的「捷運醫生」。1夜幕降臨，工作開始。經海兵是今晚的檢修班代，從事捷運行業已經第4個年頭，夜班檢修一貫由他組織進行。兩年前還在寧波的他，把回到家鄉捷運行業當成「第一志願。一號線還未正式開通，他就成為了最早一批員工。檢修工作開始前，他要組織好幾項準備工作。列車轉軌作業，洗車作業，班組培訓學習，開展檢修班會……儘管班上的成員都已經熟悉流程，不用事無巨細，他還是要求自己照顧好每個細節。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先開一個會。在半個小時班組會議上，第一項流程叫作「每日一學」，專門講解電路原理，為組員們的實際操作打好基礎。最後一項內容則是學習近期的典型故障，一起討論提出解決方法，提高實際運用能力。作為前輩，經海兵強調學習的重要性。你總是能看到他隨時隨地都能抓來一本電路圖開講，聽到他張口閉口蹦出各種各樣的專有行業辭彙。「每日一學」之後便是安排日檢工作。分組作業，由檢修調度下達交接班任務。223:10，一列捷運列車沿著軌道，緩緩進入車輛段檢修車間。車輛停穩，檢修工人們攜帶手電筒、安全帽、對講機等作業工具，日檢工作正式開始。日檢中按照「先車下、後車上」的順序，由檢修人員對列車的車底懸挂部件、車體、客室、控制系統、司機室、車門等重要部位進行檢修和維護，大到列車電子設備，小到車廂里的一個燈管，都必須認真進行檢修，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每輛捷運檢修前，經海兵都會放上嚴禁動車的牌子確保安全。兩個人一組，分別從兩頭向中間匯合，完成一輛車的「診斷」，平均需要40分鐘。首先是車底檢查。經海兵拿著強光手電筒，沿著地溝慢慢前行，始終仰望著頭頂上的各種部件，時不時還用手觸摸或者敲打一下。一些陰暗角落裡，手電筒照射不到的零件，還得踮起腳尖，側著腦袋，將手儘力伸進去摸索一番。螺栓有沒有鬆動、線纜有沒有斷裂、踏面有沒划傷等都是他排查的任務。6節車廂、120多米，經海兵在車底的通道里足足走了快半個小時，頭一直仰著沒有低下來。而列車的另一頭，副隊長李英貴同時在忙碌著同樣的事情。李英貴入行已經7年，之前在深圳捷運工作，是名副其實的捷運前輩。南寧捷運開通后就帶著妻子來到了這裡，短短一段時間，已經帶出了三個檢修徒弟。 完成車底和兩邊外側的檢查后，經海兵和李英貴登上列車兩頭的司機室，檢查車燈等車頭裝置。主控台的每個按鈕、每個功能都需要認真檢查。 隨後，兩人開始檢查車上的空調、廣播、車門、制動裝置等各種控制設備。接著是巡查車廂設備，從燈管到拉手、從電視屏到消防器、從路線顯示牌到應急對話器，都一一仔細檢查一遍。接下來才是保潔員的工作時間。因為捷運列車每天「下班」后都是深夜，保潔人員們也只能從半夜開始工作。一個阿姨告訴我們，平均一列車需要40分鐘左右的保潔時間，凌晨三四點才收工。捷運車輛的保潔工作相比於其他保潔，在流程上要更加複雜，要求也更加的嚴格。車廂保潔做到了全覆蓋，包括地板、座椅、拉環、扶手桿、牆體，還有空調進出風口等，都要天天進行保潔。首班捷運列車檢修完畢，檢修工人來不及喘口氣，按照計劃立即趕往下一列捷運所在的檢修通道前，重新投入到檢修工作中。如此一列列捷運列車逐個檢修，等完成當晚的檢修任務后，已經是凌晨三點。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一夜工作的結束。檢修后首先要完成檢修表格，保證車上各個環節都已經有人負責到位。接著是不厭其煩地又一個班會，總結今晚檢修遇到的問題，上報今晚需要交代的情況……清早六點，等到這些反饋工作都一一完成後，又到了早上送車的時間。忙碌了一晚上的檢修工們，強打精神，迎來朝陽。看著這一輛輛在自己檢修下的捷運從軌道開出，駛向正線。3在正常人眼裡，檢修工的夜晚是重複而乏味的，沒有美食沒有音樂沒有風花雪月，只剩烏黑的零件和嚴肅的排查工作。在青春最躁動的年紀，耗在一輛輛不會說話的捷運上。有時候難免困意襲來，解決方式非常簡單：「洗把臉就好了。」95年的周弘彬是檢修班最小的成員之一，經過了捷運幾個月的培訓之後，正式上崗。剛畢業不久，周弘彬談吐間已褪去年輕人的浮躁。跟著班裡其他的前輩，周弘彬已經習慣了四班倒的工作時差。「這個月有七、八個夜班。」他說，「上夜班之前好好調整，就不會出現精力不足的情況。」休假時，他的愛好頗顯單調。跑步健身，剩下的時間則延續了檢修班組的好習慣——用於研究線路圖。對車內軟體的學習剛剛起步，難免會覺得比較難。為了儘快提升自己，時不時還需要瀏覽外網更新自己的知識庫。單身，對檢修隊里的工科技術男來說，不是一種值得炫耀的狀態，而是一種普遍的世紀難題。檢修班裡的單身代表劉元新，被班代拖出來接受採訪時，不好意思地提起自己最喜歡的那句台詞：「從來沒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所以，你願意當那個『負重前行』的人嗎？」我問。他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副隊長李英貴他告訴我們，作為一個檢修員，平常坐捷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車的編號；第二件事情，是習慣性檢查車內環境是否一切正常：空調溫度，照明條件，音響聲音，LED顯示……當發現正常運行的車正好是自己的勞動成果時，心裡會更加放心和自豪。作為班代的經海兵深知，「嚴要求高標準」是對捷運工作最好的概括。「捷運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正常運行，我們的工作不容紕漏。」假如你充滿詩情問他，是否對深夜保有特殊的審美。他會一臉不可理喻：「哪有時間欣賞？埋頭專心工作，一抬頭又是太陽。」一低頭，一抬頭，就是整個夜晚。4檢修工人只是捷運工作人員的冰山一角，還有隧道巡檢工、橋隧工、信號技工、行車調度等多個崗位的工作人員，為了能夠讓市民坐上安全舒適的捷運列車而日夜奮戰著。我們只接觸到了其中一部分人，但並不意味著另一部分人不值得去記錄。我們知道，有許多崗位的辛苦程度簡直超乎我們想象。再過幾個月，南寧捷運二號線要開通了，這的確是件很令人激動的事情。我們應該記得，在這背後，有人在「負重前行」。「深夜南寧」是Livin南寧與FM950廣西音樂台聯合推出的紀實欄目，旨在記錄夜色之下這座城市的另一面。撰文 | 其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