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 字媒體

一起保姆縱火案帶走母子四人。相信很多人和媒記君一樣，對6月22日當天網上傳開的濃煙滾滾慘烈畫面依然歷歷在目。 事件過去24天後，今天，官方透過杭州多家媒體，首度公布調查進度和相關細節： 保姆點燃書扔沙發上引火，曾搜索如何放火；物業消防安全管理落實不到位；整個滅火救援過程中，消防部隊不存在救援不力的現象…… 此外，7月10日，新京報《局面》欄目在王志安的帶領下，也採訪了遇難者家屬、參與救援的保安、物業人員等，拿到部分一手信息。 根據官方接受媒體採訪披露的信息，加上此前各方媒體的採訪報道，媒記君發現，越來多細節呈現在我們面前，但也存在幾個至關重要的疑點。 火災發生及報案時間軸根據目前多方渠道公布的信息，主要是官方答疑及《局面》對事件當事人的採訪，媒記君整理出火災發生后關鍵節點的時間抽： 6月22日凌晨4點55分左右，保姆在客廳用打火機點燃茶几上的一本書，扔在布藝沙發上，火勢開始蔓延； 5點04分38秒，女主人朱小貞撥打了110，通話時間1分5秒； 5點04分50秒，官方通報的信息稱，杭州119指揮中心接到報警，望江路和之江路交叉口附近發生火災（沒有說是誰報的警）； 5點05分55秒，朱小貞再次撥打了119報警，通話時間29秒。杭州市公安消防局參謀長陳駿華稱接到了這個報警電話； 5點06分23秒，杭州市公安消防局參謀長陳駿華稱，再次接到路人報警； 5點07分23秒，119指揮中心經過綜合判定，確認具體火災地址后，調派力量前往處置，確認火災； 5點08分56秒，朱小貞又再次撥打119，通話時間是27秒； 5點09分，保安李某第一個趕到18樓，打開電梯發現煙太大，又退回到一樓，5點10分，物業負責人通知工程部值班人員，要求查看消防水泵運行情況； 5點11分16秒，轄區中隊消防人員到達藍色錢江鯤鵬路正門。保安上車帶路從綠城尊藍錢江豪華精選酒店大門進入，消防車遇阻后，6名消防員下車，通過破拆鐵門鎖后，進入著火建築底部，消防車掉頭從聞潮路大門進入。5點11分48秒，朱小貞接到號碼為「057165046629」的電話，通話56秒，據死者家屬事後查證，這是120急救中心的電話； 5點17分，6名消防員攜帶滅火救援裝備進入著火建築乘坐電梯，前往17樓設置進攻起點，利用室內消火栓出水槍至18樓，同時，在16樓設置進攻起點，在1802室入戶門出水槍防止火勢蔓延。此時，正門處於關閉狀態；5點26分，消防員從18樓保姆房進入，開始滅火救人； 5點36分，工程部值班人員到達水泵房，將消火栓泵控制開關轉為自動狀態，未啟動消火栓泵； 5點40分，現場消防員按下消火栓按鈕后，消火栓泵仍未啟動，由於室內消火栓壓力不足，無法對火勢進行有效打擊，內攻推進困難。在啟動消火栓泵和消防車給消火栓水泵接合器加壓后，水壓均無明顯變化。隨後，指揮員下令沿樓梯蜿蜒鋪設水帶； 5點44分，消控室值班人員接到物業負責人通知后啟動消火栓泵，但是啟動后供水管網壓力沒有明顯上升，無法滿足滅火要求。使用的消火栓水泵接合器銹死，消防車無法通過接合器向大樓管網供水，僅依靠屋頂水箱，無法滿足長時間持續供水滅火需要，水槍壓力不足。消防設施運行不正常給滅火行動帶來了影響； 6點08分許，因煙氣集聚、溫度升高，造成屋內回燃；6點10分左右，女主人朱小貞的哥哥朱慶豐到達樓下； 6點15分許，消防員沿樓梯蜿蜒鋪設水帶至18樓出水，逐漸壓制火勢； 6點43分，朱小貞哥哥朱慶豐隨保安隊長繞道另一單元抵達保姆房門口； 6點53分，朱慶豐拍攝的照片顯示，消防員還在裡面救火，火勢還沒有完全撲滅； 7點左右，消防員發現4名被困人員，朱慶豐要求消防員立刻背到樓下救助，但消防員說需要擔架，並報告指揮部要求醫護人員和擔架上樓； 7點05分，消防員將被困人員轉移至電梯前室。隨後，陸續將人員轉移至樓下移交醫護人員； 9點39分，受害人朱小貞及女兒林臻婭死亡； 10點45分，醫院宣布一共有四名受害人經搶救無效全部死亡。 疑點一：女主人的報警電話離奇消失？到底是誰第一個報的警，似乎到現在還不明確。 據杭州市公安局上城區分局6月22日的官方微博公布，他們是在5點07分接到報警電話。 但今天官方的「權威回復」中說法是： 5時04分50秒，杭州119指揮中心接到報警稱，望江路和之江路交叉口附近發生火災；5時05分55秒接到1802室女主人報警稱，藍色錢江2幢1單元1802室著火了；5時06分23秒接到路人報警稱，之江路綠城尊藍錢江豪華精選酒店著火了。 而根據男主人林生斌接受《局面》採訪時出示的女主人朱小貞的手機通聯記錄顯示，官方所說的5時05分55秒接到的女主人的報警電話，其實是女主人撥打的第二次報警電話。在官方披露的首個報警電話的12秒前，5時04分38秒，朱小貞就撥打了第一次報警電話，通話時長為1分5秒。 雙方產生的這12秒誤差，當然也有可能是，5時04分38秒朱小貞在撥打報警電話12秒后，杭州119指揮中心才接起電話。 不過，最大的疑點是，第一次電話時長1分5秒鐘，女主人都並未告知119指揮中心，自己在案發地，自己就是女主人？ 到底女主人的第一次報警電話是何時打出？119指揮中心又是何時接到並確認，這期間的時間誤差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少網友呼籲，希望官方進一步公布這幾次報警電話的詳細內容和調查結果，還原事件真相。疑點二：火何時撲滅？據杭州市公安局上城區分局6月22日的官方微博公布， 5點54分，現場火勢得到控制；6點48分，現場火災被撲滅。這次，官方披露的事實是，6點08分許，因煙氣集聚、溫度升高，造成屋內回燃；6點15分許才逐漸壓制火勢。 為什麼這和第一次微博公布的「5時54分，現場火勢得到控制」說法有較大出入？ 此外，女主人朱小貞的哥哥朱慶豐拍攝的現場照片則顯示， 6點53分，屋內還有火光。又如何解釋？疑點三：消防員是否知道現場有人？據今天媒體發布的「權威答覆」，119接到了女主人朱小貞本人的報警電話，那麼應該是知道火災現場有人的。而且，這份「權威答覆」中也說到：一直按照有人員被困的情況開展人員搜救和疏散工作。 然而案發當天，我們看到網上流傳出的視頻中，女主人哥哥朱慶豐一直氣憤的表示，他曾被告知「裡面沒有人」。7月10日，朱慶豐接受《局面》欄目採訪時更加確定的說：6點43分，他抵達18樓門口，問消防員「有沒有人」，對方回復「沒有看到人」。后經朱慶豐要求，消防員才破開了女主人大女兒的房門，在裡面發現了4名遇難者。 到底消防員知不知道火災現場有人？傳出「沒有看到人」是指什麼？今天官方這份「權威答覆」並未給出詳細答覆，以解釋各種疑問，我們離真相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人物遇難者家屬林生斌之痛作為遇難者家屬，林生斌一直是大家關注的焦點。 一夜喪失妻子和三個孩子，常人很難想象他的內心到底承受著多大的悲痛。 兩天前，隨著前央視《新聞調查》記者王志安《局面》欄目的採訪《杭州保姆縱火案：當事人親歷記》，林生斌的形象第一次較為立體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災難發生后，他一直暫住酒店，常常徹夜悲痛難以入眠，林生斌說自己根本不敢閉眼睛，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妻子孩子的點點滴滴。 面對鏡頭的林生斌顯得面容憔悴，嘴邊和鬢角長起的凌亂鬍鬚，讓他看上去比網上的照片蒼老很多。對話中，他描述了這樣一個細節：凌晨四點多只是眯了一會，剛好夢見發生火災的事情，自己慢慢清醒過來以為還好是夢，誰知，醒過來才發現是真的，又獨自坐著哭到了天亮…… 不過好在這次，官方明確了「物業消防安全管理落實不到位」。 @老婆孩子在天堂 已擁有110萬冬粉火災發生2天後，6月24日，林生斌開通微博@老婆孩子在天堂 表達了對逝去孩子和妻子的懷念：「孩子，我多想再見到你們，見到你們可愛又迷人的愛臉……」 這裡成為他傾訴思念的小角落，更多人通過微博感受到這位中年男子的切身之痛。6月25日，林生斌在微博寫下「第三天了，身心都疲憊不堪，晚上不敢睡覺，閉上眼睛老婆孩子像就浮現出來，眼淚忍不住就的流了出來……」有時，這也是林生斌作為受害者家屬「討個真相和說法」的發聲筒。比如，7月9日，他通過微博聲明： 我林生斌，每天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不知道面對家破人亡的現狀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強打精神應對各種雜事，唯一的原因是，公道未明，我不能倒，我要頂著最後一口氣為妻兒討公道。 自6月22日，我妻子，三個兒女罹難，此後的九天里，綠城不聞不問，而是忙著篡改消防記錄，被業主拍下的內容有：更換過期消防栓；補登消防器材檢查卡。同時也暴露了很多問題，令人觸目驚心，比如：火災當天，消防泵是手動狀態，導致水壓不足無法及時滅火。 事發之後，雖保姆已被依法批捕，但重大責任方綠城物業仍未給予一個真相和說法，綠城所謂的「協商」也只是問我：「你要什麼，你們想要什麼條件？」請問誠意何在？真相呢？還原事實不才是重中之重嗎？ 目前，這個認證為「杭州保姆縱火案受害者家屬」的微博已擁有110萬冬粉關注，林生斌的每次微博發布，都會引來大量網友關注和支持，不乏諸多明星的聲援。 面對「天價索賠」質疑林生斌：我的妻兒是無價的隨著輿論不斷發酵，此前，網上有人傳出受害家屬提出「一個孩子一億」的賠償方案，想藉此訛綠城一筆。面對「天價索賠」的質疑，林生斌在接受《局面》採訪時否認曾提出此要求，稱「怎麼可能提這個要求，我妻兒是無價的」，並反問：「四個最愛的人走了，我一個人要什麼錢呢？」 他說： 因為我的三個孩子有一個是香港戶口，律師提了一個案例，說有類似的事情孩子賠了一億港幣，綠城就拿這個事情做文章。 我絕對沒有提出過「一個孩子賠一億」，瘋掉了，怎麼可能提這種要求。 我的妻兒是無價的，怎麼讓我去給他們定一個價格？以他們的生命代價我去提數據，我提不出來。 我相信有法律的框架為基礎，會得到相對應的（賠償），這個靠法律來判，不是我說的算。 律師有擬定一個框架，包括撫恤金，房子，三個孩子教育的花銷等等，綜合算下來，索賠一個多億。 設立「潼臻一生」公益基金賠償金用作公益7月12日，林生斌宣布，決定聯合一些好友發起設立「潼臻一生」公益基金。@老婆孩子在天堂 轉發了一則浙江澤厚律師事務所官方微信發布的公開信，落款為林生斌本人。公開信稱，「現決定聯合一些好友，發起設立『潼臻一生』公益基金。該公益基金將致力於提升高層住宅防火減災水平，倡導房產開發商、物業服務企業和社會各界充分重視消防安全，促進家政服務業完善保姆的甄選管理機制。」 林生斌表示，「潼臻一生」融合了他4位受害家人的名字（每個人名字中取一字組成），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對天下兒童快樂成長和家庭幸福美滿的衷心期許。「我希望該公益基金能夠用『潼臻一生』來命名！」 同時，公開信透露，目前基金會還在擬籌建的階段，在通過有關部門核准審批前，謝絕捐資，初步考慮私募而非公募的模式。他聲明，籌建該公益基金與「6·22火災案」的善後處理沒有關聯。 次日，《青年報》報道稱這個基金會已經著手籌備。 採訪中，王志安談及網上頗有爭議的賠償，林生斌說： 老婆孩子最愛的四個人都走了，我要的是錢嗎？我一個人要這麼多錢幹嘛？這是他們用命換來的錢，我能花得下去嗎？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如果拿到這個錢（賠償）我要做「潼臻一生」基金，去幫助全國消防受災的人，讓我老婆孩子還能有一個延續的精神在，起碼有個紀念。這個社會配不上林生斌的寬宏和體面？設立公益基金，致力於提升高層住宅防火減災水平，促進家政業完善保姆甄選管理機制等。面對王志安的採訪，林生斌說：「要去幫助全國消防受災的人」。 對於涉嫌放火的保姆莫某晶，林生斌表示：「想當面問她，為什麼這麼做？」昨天，新京報在評論保姆縱火案時，推送佘宗明撰文《男僱主這麼體面，某些質疑者卻如此齷齪》，稱「這個男人值得景仰。或許，我們這個社會配不上他的寬宏」。 佘宗明說：「喪親之痛，其悲孰甚？他也有悲痛溢於文字的悼念，但沒有打悲情牌厲聲控訴，也沒像祥林嫂『真傻，真的』般溺於悲傷……但受害方的不怨不尤，不是外界可以攪混水或潑髒水的理由。跟他的體面比，有些人的心態何止不體面，甚至還有些齷齪」。 文中，佘宗明貼出微博簽約自媒體 @燒傷超人阿寶 的致歉聲明，此前，@燒傷超人阿寶 曾連續多次質疑林生斌的表態。 今天，人民日報推出對保姆縱火案的評論《讓家政服務更規範更放心》，強調「情緒之外，更應追問根源」。 在人民日報的評論中，開篇將把「近期國家層面，17個部門聯合發布行動方案，推動家政服務提質擴容」和「林生斌設立公益基金」兩件事放在一起，表示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雙向努力，有助於推動國內家政行業規範發展。 此外，在很多網友看來，正是保姆縱火案發生后，受害人家屬，特別是林生斌努力「死磕」物業和消防，才讓消防問題得以重視。 恰如一周前，7月10日，官方宣布，從今年7月到12月，全國開展為期半年的高層建築消防安全綜合治理，將重點整治易燃可燃外保溫材料問題、建築消防設施缺失損壞問題、消防安全管理不到位問題，確保消防安全形勢持續穩定，努力為黨的十九大勝利召開創造良好的消防安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