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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做官的榮譽最高級別是「配享太廟」。所謂太廟，就是歷朝歷代用來祭奠皇帝的地方，也就是皇族獨有的祭祀場所，只有那些特別出眾的臣子才能得到進入太廟、得到祭奠的榮譽，這意味著他們將被當作諸侯王公，也就是皇族成員對待。清代是滿族建立的王朝，所以漢臣的地位一直比較微妙，近三百年歷史中，只有一個漢人大臣獲得了「配享太廟」的資格。這個人不是曾國藩，不是李鴻章，也不是左宗棠。張英、張廷玉父子他的名字叫張廷玉。獲得這種資格，除了與他的能力、當時的政治環境有關外，還與他的家風有關，而他後來差點失去這種資格，也與他偏離了家風有關。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家風呢？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海闊天空」。張廷玉的父親名為張英，出生於明朝末年，在清朝初年通過科舉入仕，長期從事一些諸如編書、撰寫公文的工作，最初並不得志。但他為人厚重，待人和氣，與同僚關係很好，又從不捲入是非之中，很得康熙皇帝的信賴。雖然在編寫一些史書、撰寫一些公文時，多次因為「不合上意」，而引得龍顏大怒，但他始終沒有遭到太大的責罰，後來還被提拔為一品級別的大學士。關於他的和氣性格，有一則故事很有名。他的家人曾與鄰居爭地，而鄰居也有家人在朝中做大官。當鬧得不可開交時，告到當地縣衙，縣令根本就不敢受理。於是張家有人認為可以找張英來擺平此事，便修書一封，添油加醋一番，告訴張英，快來幫幫家裡人吧。張英收到信后，立即回了一封，回的是一首詩。「一紙書來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家人讀後大為慚愧，頓時明白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不僅不再爭地，還主動退讓了三尺地出來。與其相爭的鄰居，看到張英如此舉動之後，大為慚愧，也主動退讓了三尺地出來，兩家從此交好。那空出來的六尺地，成了一條公用的小巷，就是日後聞名遐邇的「六尺巷」，朝廷得知之後，特命修建了一座牌坊，寫上了「禮讓」二字。張英以他的影響力，塑造了好家風。此事也為康熙皇帝所知，對於張英的印象，自然會有加分。現在一談到古代君臣關係，就有一種所謂的「厚黑學」，認為皇帝就喜歡讓手下的臣子互相鬥，這樣他才能保持權力平衡。其實這是受電視劇和小說影響的錯誤觀點，古代皇帝為了維持正常的統治秩序，不可能讓他手下臣子像怨婦一樣整天斗過來斗過去的。官職官制的設計早就提供了一套權力平衡體系，皇帝需要的是官員效忠於他，盡心竭力，為他辦事，不搬弄是非。低調謹慎的張英，正是這樣的臣子。張英的兒子張廷玉，因為父親的關係，很早就在康熙皇帝面前嶄露頭角。他的天分很高，才學甚於其父，特別是在雍正皇帝繼位期間，發揮了關鍵作用。所以他在仕途上的成就比張英大，雍正皇帝去世時，就在遺詔中下令給張廷玉「配享太廟」的資格。很顯然，沒有父親「海闊天空」得來的信任，張廷玉不太可能得到如此程度的重用。但他在達到這一程度之後，就開始高調起來，不僅忘記了「海闊天空」的家風，還屢屢有傷人之舉。如在乾隆皇帝時期，他與同為朝廷重臣的鄂爾泰有很深的矛盾。而這種矛盾與張廷玉的刻薄褊狹不無關係。張廷玉經常利用他的才學譏諷鄂爾泰，讓後者十分忌恨。兩者雖為同僚，在一起辦公十餘年，卻有彼此數日不說一句話的怪事，這是他父親張英為官時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隨著步入老年，張廷玉的性格越發偏激起來，乃至於敢和乾隆皇帝抬杠。以他為官數十年、歷經三朝的「豐富經驗」，對如何處理君臣關係本應該很嫻熟，他卻越老越糊塗，一再逆著乾隆皇帝的意思行事，逐漸讓後者不滿起來。更加危險的是，他竟然主動向乾隆皇帝提出，要給「配享太廟」一事出一個書面保證，並搬出雍正皇帝的遺詔。張廷玉如此執著於一個虛名，乾隆皇帝雖然惱怒，最終還是給他出了一個相關材料，但不久便對其降罪罷官，同時免去了這一資格。在他死後，乾隆皇帝還是讓他的靈位進入太廟去「配享」，但他卻是以罪臣身份死去，死前甚至被抄沒了所有家產，為官數十年來所得朝廷賞賜，統統都被追回。這同樣是他父親張英為官時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張廷玉的兒子張若溎，雖然沒有「配享太廟」，官也沒有父親做得大，卻比較平順，在晚年時還被當作貴賓，邀請去參加了嘉慶皇帝組織的「千叟宴」，最終以八十五歲高齡善終。可以想象，他一定是改正了父親的錯誤，傳承了「海闊天空」的家風。《新湘評論》2017年第16期電子雜誌上線啦！在手機上就能輕鬆閱讀哦快點擊封面圖開啟全新的掌上閱讀模式吧歡迎轉發點贊轉載請聯繫授權 ▼ 本周熱文 ▼ 賀捷生：那些為信仰而戰鬥的戰鬥者梁衡的寫作三大法則：「黑箱 · 燈籠 · 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