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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的創始人老勒龐（讓-瑪麗·勒龐）帶著種族主義和反猶立場以猝不及防之勢殺入法國第二輪總統大選，在該國政壇丟下一顆警告意味十足的炸彈；但在第二輪中他遭遇圍攻，以慘敗收場。十五年後，繼承了國民陣線的老勒龐之女——瑪麗娜·勒龐再次從法國總統大選初選中脫穎而出，成了該國第二位進入「決賽」的女性候選人。這一次，她的勝出不再是個意外，這一次，她為衝擊愛麗舍做了大量準備。自2011年就任黨主席后，勒龐系統性地改造了國民陣線，抹掉了老勒龐的納粹主張、反猶主義，並將其種族主義改造成排外主義，為此，她不惜將父親驅逐出黨並與之決裂。為吸引新的選民，她還將各種少數派群體、邊緣性群體帶到她的團隊中，這其中就包括她身為同性戀的競選經理人。在最近一次大選中，她又將自身天然的標籤——女性身份——發展成了一大武器。將女性標籤變成競選利器，這在法國政壇並不簡單。直到1944年，該國女性才擁有了投票、擔任公職的權利，比英國、德國和美國等都落後了幾十年。十年前，當塞格琳·羅雅爾作為首個進入第二輪總統選舉的女候選人站在舞台上時，圍繞她的辯論全都是她的穿著、她的舉止。反觀勒龐，她不僅沒有讓女性標籤成為負擔，反而將其組裝成了一項資產，幫助她柔化極端移民、安全等議題給她帶來的強硬形象。在最近一次競選廣告中，她說，女性、媽媽和律師等多個身份標籤，讓她變成了「驕傲的、忠誠的、絕對的法國人」。在另一個競選廣告中，她說她想成為「法國的母親」。「她兩度離婚，她實際上是個單身媽媽，她有個交往好些年但沒結婚的伴侶，」倫敦瑪麗皇後學院性別政治、政治機構研究專家Rainbow Murray告訴《大西洋月刊》，「她可以藉此聲稱，她對別的女性面臨的困境能夠感同身受。」從一個種族分子之女，變成一個「國家的母親」，她也避免了十年前羅雅爾面臨的媒體的審視。跟動輒大放厥詞、發表極端反猶爭議言論的老勒龐不一樣，勒龐一邊通過電台採訪展示其女性柔和的一面，一邊利用女性標籤為其強硬的移民政策、反穆斯林、反全球化等政策覆上柔光。她把伊斯蘭恐懼症與女性權利結合起來，在2月一次競選演講中，她說，伊斯蘭教義本身就涉及「性別歧視」，「享有自由和尊嚴的女性，都不會接受這一點」。國民陣線的黨綱有一條這樣描述勒龐的使命，「維護女性權利，反對伊斯蘭教，而後者會剝奪女性的基本自由」。Murray說，勒龐是藉此將其行為合法化，意思是，「並不是說我們對哪個特定團伙心存歧視，只是我是為了女性權利才站出來，我是在維護法國的價值觀，而其中一條就是保護女性權利」。甚至在經濟議題上，她也試圖將女性拉攏至其麾下。在現任總統奧朗德和其社會黨不得民心的情況下，國民陣線推出了與中左更接近的經濟政策，除了退出歐盟、「法國第一」，勒龐還支持增加福利、降低退休年齡等。這些更保守、更孤立主義的政策對女性很有吸引力，因為法國的工人階層和低薪僱員以女性居多。圍繞女性標籤做出的這些努力已經收穫了成效。作為一個右翼黨派，國民陣線的支持者歷來以男性居多，這一點跟美國總統川普的支持者陣營類似；但到了2012年，國民陣線實現了歐洲右翼黨派從未達到的成就：其女性選民的支持者比例已經攀升到了近一半。雖然在2012年的總統大選中，勒龐排名第三，沒能進入最終角逐，但國民陣線仍然是凱旋而歸，因為該黨派議員席位增加了近一倍。巴黎政治學院歐洲研究中心主任Nonna Mayer告訴Buzzfeed，這主要是得益於該黨派女性支持者的增加。「當然，女性選民也會為這樣的黨派投票，但通常其投票率會比男性低出5、6個或者7個百分點。」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為勒龐圍繞女性身份而做出的文章買賬。批評者稱，先前她是種族分子之女，現在她依然是個種族分子，只不過是披上了女權主義的虛假外衣。今年2月，女權組織FEMEN在國民陣線一次會議上發起抗議，怒斥勒龐為「假的女權主義者」。該組織在一份聲明中稱，勒龐的政治議題既沒有「倡議為女性賦權」，也沒有「推動性別平等」。法國女權組織Osez le Feminisme也指責她「利用女權達成其種族主義、排外主義意圖，表達在移民問題上的觀點，我們認為這是無法容忍的。」Buzzfeed的一篇報道指出，在勒龐擔任歐洲議員的十年裡，無論是防範女性暴力、還是反對工資性別歧視、支持女性創業，這些議案都沒有得到勒龐的支持票。她還投票反對為懷孕女性和新晉母親改善工作環境、關注網路性別不平等提案。一些分析因此稱，她在競選中所宣傳的女權只是戰略，原因很簡單——父親老勒龐想當一個政壇上的「煽動者」，而她想要的是愛麗舍宮，而她非常清楚，老勒龐的道路無法讓她成為總統。事實上，她距離總統的確已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近了。今年初，她的支持率一度在民調中領先，直到另一位候選人、號稱中間派人士的馬克龍異軍突起。在4月23日的首輪投票中，勒龐得票率為21.4%，低於馬克龍的23.9%。民調顯示，她在5月7日的第二輪投票中戰勝馬克龍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其他在一選中敗陣的多個候選人已經公開表態支持馬克龍，這意味著十五年前老勒龐遭遇的聯合「絞殺」局面很可能再次呈現。儘管如此，這一結果再次證明，作為一個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已經從政壇的邊緣走近了權力中心。勒龐的天花板在哪裡？沒有人知道。